第6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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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3章 第二十五朵雪花(十八) 在世人眼中, 女人之間的友誼總是很脆弱,尤其事關婚假,從前形影不離的兩人都能一夕之間反目成仇, 詹明德卻認為并非如此。 一計害三賢, 二桃殺三士, 男人之間猜忌互害起來,女人遠不能及, 然而時下刻板印象短時間內無法避免,那么她能做的就是利用偏見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源國的城市級別劃分與大曜不同,依次分為道、府、郡、縣四等, 大軍所駐扎的邊關被稱為牡陽郡, 若按照土地面積來看,牡陽郡算得上是大郡了,其轄下有近二十縣, 不過地理位置特殊,因而人口不算多,與內陸郡比, 約莫只有三分之一。 如此地廣人稀,當地的農業和經濟發展極慢, 最重要的,還是這位郡守大人過于擺爛。 在大曜聽到的這個詞,詹明德覺得特別適合用來形容牡陽郡郡守司仁。 他在牡陽郡做了十余年郡守, 始終不上不下, 據說從前年輕時也嘗試著往京中使勁兒, 奈何牡陽郡此地過于荒涼, 沒人愿意同他交接。貧窮的現狀令司仁攬財都攬不到多少,這點兒家底拿去打點沒人瞧得上, 慢慢地,他便認了命,橫豎蠻人來襲有岳將軍帶兵抵擋,他便終日在府中花天酒地,時不時收點孝敬錢,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這郡守府便是牡陽郡最大最華麗也最精致的建筑,詹明德如今是公主之身,滋潤不能紆尊降貴主動前往,好在司仁還沒爛到家,知道主動上門。 京城距牡陽郡千里之遙,此地消息閉塞,若非岳風與詹明德到來,司仁都不知道朝廷換了岳將軍,改委任了個女將軍來。 他來求見時岳風不在,詹明德獨自接見了他。 這司大人一看日子便是極順心的,整個人白白胖胖氣色極佳,當地難找這樣的白皮子,笑起來時樂呵呵地像個彌勒佛,眼睛瞇成兩條線,只rou眼看,會覺著他是個脾氣極好的人。 司仁先是與詹明德見禮,然后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場面話,他為人圓滑,本來沒將這定遠公主放在眼里——十五歲都不到的小姑娘,還不是隨便糊弄兩句手拿把掐? 誰知詹明德無論他說什么都不承應,禮數是到位的,話里話外卻滴水不漏。司仁不由得收起輕視之心,試探著問:“……不知公主前來牡陽郡,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他想不明白皇帝為何要用個女將軍,更想不明派詹明德來有什么用。 詹明德笑笑說:“司大人多慮了,是我欲為皇上分憂,才主動請纓隨軍而來,不過司大人今日上門恰好,我這兒還真有件事,需要司大人幫忙?!?/br> 司仁不敢問詹明德要好處,他平日手不敢伸太長,但往來的富商豪紳都挺懂事,知道給孝敬錢,便笑著答道:“但憑公主吩咐?!?/br> 他原以為詹明德會要大宅子或是伺候的人,再不濟便是些衣裳首飾,司仁在心里都盤算好要讓家里夫人來多跟詹明德走走了,結果詹明德卻是要開荒! 不是,竟真有人京城不待,跑來這鳥不拉屎龜不生蛋的地方種地? 京城那樣大還種不開? 詹明德就在司仁詭異又驚嘆的目光中要到了開荒令,她和氣地同司仁說:“郡守大人,此番前來,我身邊并無可用之人,屆時開荒,恐怕還要以公主的名義張貼招工,先同郡守大人說一聲?!?/br> 司仁笑得很真誠:“這等小事,公主不必過問于下官,若有什么事,公主只管差人到郡守府走一趟,下官定然隨叫隨到?!?/br> 回府后他便將此事同師爺說了,并一改在詹明德面前的溫順表情,不以為然道:“我倒要看看,她一個女人家,能種出什么樣的地來!” 那等精細之人,怕是手上連個繭子都找不到,竟還異想天開來種地?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他可不想摻和進去,到時惹了麻煩,朝廷怪罪下來,自己怕不是要被牽連。 師爺知道自家老爺最是怕擔事,于是便建議司仁放權給詹明德,隨便她折騰,反正牡陽郡就是這么個窮相,掀不起什么風浪。 司仁連連點頭,次日便命人送去了官府公章,并表示詹明德可以任意差遣衙役,話里話外透著一個意思,別拉我下水。 詹明德還真沒想過當地郡守會是這么個性子,之后與岳風說起,岳風沒怎么驚訝,她來之前,岳將軍傾囊相授,將所需注意之事毫不保留,惟獨在提起郡守時,面色頗為古怪地說到時她便知道了。 現在岳風的確是知道了,這位是豆渣貼門聯,兩不沾,功勞可以沒有,但過錯絕對不犯。 詹明德道:“這樣也不錯?!?/br> 岳風點點頭:“你心里有數就行?!?/br> 兩人正說著話,麻圓風風火火跑進門,看見詹明德,兩只圓眼睛瞬間紅了,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看起來好不可憐。 這丫頭竟哭得如此傷心,詹明德還是頭一回見,她親爹死了家里來傳訊,麻圓都一顆眼淚沒掉呢。 “發生什么事了?” 岳風也抬眼去看。 不問還好,一問之下,麻圓愈發傷心欲絕,她嘴一扁,兩邊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止不?。骸肮媚?,嗚嗚,姑娘!銀子,銀子全被偷了!” 詹明德讓她別著急慢慢說,麻圓用力吸了兩下鼻子,原來將軍府常年不住人,有些地方年久失修不說,像詹明德跟岳風住的屋子,里面就一張床一把椅子,別的什么家具都沒有,廚房也是,油鹽醬醋米面菜rou少得可憐,鍋碗瓢盆處處缺。 麻圓便在賬上支了一百兩銀子出去采買,誰知剛定下送貨時間,付錢時卻發現腰間荷包不翼而飛! 那里頭不僅有今兒剛支的一百兩銀票,還有五六兩碎銀子,這樣大一筆錢,麻圓能不著急,能不哭嗎? 她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粗心,弄丟了,順著沿路找了好幾遍無果,又幻想是不是早上出門太急促沒帶,跑回來一瞧,也沒有,這才確認是真沒了。 一百多兩銀子呀,把她賣了都賠不起。 詹明德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我當是什么大事,丟了便丟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在地上撿了這么多銀子,怕是都不愿意還?!?/br> 麻圓心情低落,哪怕姑娘不怪罪,她自己也過不去心里的坎兒,一雙眼睛哭腫得桃子一般,看著好不可憐。 岳風問:“確認是丟了?” 麻圓先是點頭,然后有點猶豫:“應該……是吧?” 詹明德:“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應該是?難道是被人搶了?” 麻圓猶豫了會,說:“我早上出門前,特意將荷包塞得很緊很緊,怕掉了,還用衣帶扣住……按理說不應該會丟的?!?/br> 詹明德便問她:“既然如此,路上可是發生了什么事,撞見了什么人?” 麻圓本來想說沒有,但忽然間似是想到什么,表情變了變,詹明德看出來了,追問:“怎么?” “早上我……”麻圓飛快看了眼詹明德跟岳風,“我昨兒帶人清點了廚房的物資,發現好多米面都生了蟲,一些醬料也是,陳年米面吃著對身體不好,再加上剩得不多,我便讓廚娘混了些雜糧蒸了好些窩頭……拿去布施了?!?/br> 詹明德沒生氣,因著未來皇后的身份,為了好名聲,這樣的善事她常常做,“然后呢?” “姑娘知道的嘛,我這幾天到處逛,看到好些小孩面黃肌瘦衣不蔽體,就多說了幾句話?!甭閳A說一句看詹明德一眼,然后再迅速低下頭,一副心虛的模樣。 詹明德道:“你心懷善念,我不會怪你,所以你是將這些窩頭分給了小孩?” 麻圓點點頭。 那些米面不知幾年了,再放下去要壞,她也舍不得自家姑娘吃。 她與姑娘一同施粥不是頭一回,像那種有手有腳的成年男子,詹明德向來不理會,而來領粥的可憐人中,若是女子及女童,詹明德會讓她們當場吃完再離開,麻圓也是一樣。 但小孩子實在是太多了,難免被人擠到,然后荷包就沒了。 麻圓不愿意相信那么點大的小孩子里有手腳不干凈的,她覺著自己干了蠢事,又愧又慌,不知該怎樣解釋。 詹明德卻是真不怪她。 麻圓自小便在她身邊,腦子算不得靈光,人卻善良可愛,她很喜歡她,一號也是。 現在將軍府里的賬就是麻圓在管,所以出了事才如此愧疚,詹明德拍拍她的肩:“沒事,這銀子丟了,找回來便是?!?/br> 麻圓哭著說:“怎么找?您剛才都說了,撿著這么多銀子沒人愿意還?!?/br> 岳風道:“明德說能找回來,你難道不信她?” 麻圓點頭:“我信?!?/br> 她家姑娘是有大本事的人,什么都會。 詹明德笑,岳風問:“需要幫忙嗎?” 她沖岳風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這點小事兒還不用勞煩你,放心吧,等銀子找回來給你買rou吃?!?/br> 岳風幽幽道:“還要酒?!?/br> 詹明德:“有,都有?!?/br> 陳米陳面都沒了,新的米面還得買,詹明德讓廚房再多蒸一些窩頭,并讓麻圓再去布施。 麻圓做好事卻可能被偷了錢,有點心灰意冷,但詹明德卻說:“一百個人中,自然有好人也有壞人,不能因為遇著了壞人便扼殺自己心里的善念,你要學的應當是怎樣更好的去行善,而不是就此杯弓蛇影,再不做了?!?/br> 麻圓聽得似懂非懂。 就這樣,接連三天,她都去老地方發窩頭,這是一排已經沒人住的土房子,聚集了一堆穿得破破爛爛無母無父的小孩兒,個個又瘦又黑,跟小雞崽子似的。城里一些家境還算富裕的人,時不時會來這里送點吃的做做善事,這些小孩兒便是靠百家飯長大的。 麻圓忍著焦躁發了三天窩頭,她不知道姑娘這樣做的用意是什么,但她不敢再往身上揣銀子了,甚至連一點值錢的東西都不敢帶,生怕又被哪個手腳不干凈的摸了去。 詹明德對身旁的侍衛說:“將那個小孩給我帶來?!?/br> 等第四天的窩頭發完,麻圓回來,就發現她家姑娘的馬上多了只小粽子,一個黑不溜秋的小矮個正像條泥鰍似的掙扎不休,嘴里還不干不凈,不知是從哪學來的臟話,罵個不停。 詹明德蹙眉,一巴掌糊住小孩的嘴,警告她:“不許罵娘,要罵罵爹?!?/br> 小孩兒張嘴就想咬她,被詹明德一把扣住下巴,稍夾馬腹,猛子便竄了出去,小孩兒失去重心,自然也就咬不成了。 等到了將軍府,詹明德剛停下馬,小孩兒就哇的一聲吐得到處都是。 詹明德笑笑,拎著她走進門,挺不溫柔地將人丟到地上,問:“你打算怎么還錢?” 跟在后頭進屋的麻圓驚了:“姑娘,我的錢是這小孩偷的?” 小孩雖然黑不溜秋,一雙眼睛卻又大又亮,瞪著個眼小牛犢子一般倔強:“我沒偷!隨便你怎么說好了,反正我是個乞丐,就算被人誣賴也只能認?!?/br> 詹明德被逗笑了:“合著我說你偷錢便是誣賴你?” 小孩很粗魯地當場吐了口唾沫,斜眼踮腳睨著詹明德:“要錢沒有要命一條?!?/br> 麻圓:“姑娘,真的是這小孩嗎?我好像沒印象呀……” 詹明德道:“你自然是沒印象的,這孩子往人身邊擠,又不吃旁人給的飯,偷到了東西便跑,更何況那一群小孩盡是這樣蓬頭垢面,你分得出哪個是哪個?” 麻圓,麻圓還真分不出,她想起自己那丟了的一百多兩銀子,當下心痛不已,怒氣沖沖道:“小小年紀不學好,快把我的錢還給我,不然就把你送去官府!” 小孩卻是個滾刀rou,梗著脖子喊:“沒錢沒錢我沒錢!我沒偷你的錢!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沒偷!” 詹明德笑笑:“這樣啊,那就算了,你走吧?!?/br> 麻圓跟小孩都愣了,小孩二話不說拔腿就跑,詹明德在她身后慢悠悠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你這兩條腿倒騰起來是挺快,就是不知你那些小伙伴——” 她話沒說完,憤怒的小孩小狼崽般撲過來對她揮舞拳頭:“不許你欺負人!不許你欺負!不然我殺了你!” 詹明德不笑了,她抓住小孩的兩只胳膊反絞至其身后,用膝蓋一壓,小孩就成了只躺倒在地的烏龜,無論如何都翻不過身。 “你偷了我的錢,我總得找人賠償,畢竟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br> 小孩從被帶來就知道自己惹了不得了的人,她向來是機靈的,會根據善人的穿著打扮分辨其身份。麻圓穿得衣服很普通,也沒戴首飾,看起來平平無奇,誰知荷包里竟裝了那么多銀子。 當時小孩就覺得不妙,老實了兩天后才敢再冒頭,誰知剛摸了沒兩天就被抓了! “我賠你,我賠你就是了!” 剛才還是刺頭的小孩在詹明德說要找她小伙伴算賬后,立馬安分下來,“你放開我,我這就回去拿!” 詹明德說:“我怎么知道你說回去就是真的回去,而不是騙我?你帶我一起去?!?/br> 小孩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詹明德知道她在耍鬼心眼,提醒道:“你覺得我都能抓到你,還找不到你的老巢嗎?” 最終小孩屈服了,心不甘情不愿帶詹明德去拿錢,出了將軍府還試圖逃跑,被詹明德抓住捆了雙手才徹底老實。 她住的地方距離那排被乞丐占領的廢棄土房很遠,同樣是沒人住的破土房,但里里外外卻打掃得非常干凈,院子里還掛著一些補丁摞補丁的衣服,看著像是剛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