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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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結束,陶晴好似乎還沉醉在美好的曲子中,她美滋滋地問:“囡囡,跟mama在一起,你是不是沒有那么討厭?” 從母女倆重逢至今,陶晴好始終覺得她們之間似乎有什么隔閡,不像從前在鄉下親密,那時冬天冷,她跟女兒睡一個被窩,母女倆曾經親密無間。 汪香留笨拙地用手指的鋼琴上按來按去,可惜她彈不出音符,只能遺憾地望著琴譜感嘆:“看得我頭暈眼花?!?/br> 了了沒有說話,改而換了另一首曲子,陶晴好沒得到她的回應,本來有些遺憾,結果旋律一出,是一首非常出名的四手聯彈奏鳴曲,她仿佛明白了什么,主動坐到另一半琴凳上。 黎深抬起頭,略顯單薄的聲部在短暫的奏響過后添入另一部分,可見樓上兩人相處和諧,在這琴聲里,他也忍不住想起已經過世的母親,他不能接受陶晴好占據了屬于母親的位置,所以才對她十分冷淡,可仔細一想,陶晴好又有什么錯呢?如果不是父親自己愿意,這樁婚姻怎么會成? 陶晴好只想跟了了待在一起,她教了了彈琴,還唱歌給了了聽,與了了在一起時,她臉上的笑容,是汪香留從沒有見過的。 完全沒有負擔,沒有防備,無憂無慮。 難道跟黎成周在一起生活,也無法給她帶來真正的快樂嗎?為什么只有和了了在一起,才會這樣笑呢? 黎成周回家時,樓上的歌聲還未停息,了了雖然不唱,卻沒有拒絕給陶晴好彈琴,黎成周上到四樓琴房時,正好看見原本在唱歌的陶晴好拎起裙擺轉了個圈,笑容燦若朝陽,正是他最想看見的模樣。 陶晴好其實只會跳交誼舞,但這隨意舞動的姿態,像掙脫了束縛于身的鎖鏈,展現著連她自己都不曾知曉的一面。 一切的美好終止于黎成周輕輕叩門,陶晴好發覺自己胡亂跳舞的樣子被丈夫瞧見,臉一紅,連忙整理了下衣裙,還下意識抬手撫摸鬢邊亂發,感覺太不著調。 只一瞬間,她就從天真小鳥恢復成了端莊得體的陶老師。 黎成周眼中流露出一絲失落,他笑著說:“蔡姨家里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br> 了了戳琴鍵,一戳一個音,陶晴好道:“成周,能幫的話還是幫一下吧,但前提得是那孩子真是被冤枉的,不然你可別犯糊涂?!?/br> 黎成周點頭:“我知道,我已經叫人去問了,很快就有結果?!?/br> 汪香留吐槽道:“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否則不會有第二種答案?!?/br> 讓黎成周幫忙浩瀚改姓,這事兒不犯法,而且全程按照手續走,可田文博那是真犯事,黎成周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幫,誰不愛惜羽毛?幫了這一回,難保田文博不會再犯第二回,甚至會犯更嚴重的罪,只有讓他真切受到教訓,才能改正。 陶晴好得知田文博是真入室偷盜后,感到很吃驚:“那孩子成績不是很好嗎,聽蔡姨說,考首都大學是板上釘釘的事?!?/br> 偷這一回錢,從此前途無量成了前途無亮,簡直是添了芝麻丟西瓜,得不償失。 黎成周斟酌道:“……蔡姨說的話,也未必能信?!?/br> 陶晴好:“你是說,她騙我?” “在母親心里,自己的孩子必然是最優秀的,這樣難免一葉障目?!?/br> 橫豎從他得到的消息來看,那個叫田文博的孩子,跟成績好掛不上鉤,至于首都大學,真以為隨便什么人都考得上? 黎成周不肯幫忙,蔡姨哭斷肝腸,眼睜睜看著兒子被逮進去,就算她愿意賠償,以后這案底是留下了,還讀什么大學啊,完了完了,全完了! 汪香留思考好幾天,得出一個結論:“了了,你那天不教訓田文博,是不是就預料到會有今天?” 了了給了她一個不知道你在說什么的眼神,汪香留極有自信道:“肯定是!打一頓吧,落了傷你要坐牢,沒有傷就等于撓癢癢,而且打完了也就完了,現在可不一樣,誰看了不說一聲活該呢?” 雖然零花錢沒有從前多,可蔡姨疼兒子,自己省吃儉用也要供田文博瀟灑,田文博卻貪得無厭,最后落得這個下場,只能說是咎由自取。 了了動了動手指,這時陶晴好敲敲房門:“囡囡?你有空沒有?” 在了了的凝視中,她頗為忸怩地走進來,兩只手在背后絞成麻花:“那個……你姥姥的生日要到了,你想不想去見見他們吶?” 從兩人重逢至今,陶晴好都沒機會帶了了回去,這次她探了老太太口風,不然也不會來找了了。 了了搖頭,她最不喜歡應酬,尤其是對根本不熟的人。 陶晴好努力想說服她:“沒有外人,你姥姥姥爺喜歡清凈,每年過壽就是家里人簡簡單單吃頓飯,也不出門吃,就在家里,他們是沒見過你,要是見了,肯定會喜歡你?!?/br> 陶晴好就是這么有自信,她覺得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會討厭了了,哪怕是她那最為挑剔的爸媽也一樣,二老有些文人風骨在身上,除了彼此誰也看不上,哪怕是成周,要不是當年幫了他們很多,恐怕也要被嫌棄一身的銅臭。 陶晴好不是令父母滿意的優秀女兒,無論是學業亦或品性,她似乎都無法讓陶家二老驕傲,所以潛意識中,她迫切地想要向他們證明,想要讓他們看看,她有一個多么厲害的孩子。 以前在農村,汪香留很少聽母親提起姥姥姥爺,她很好奇,就圍著了了轉來轉去,像一只嗡嗡不停的蚊子:“去吧去吧了了,求你了去吧,讓我也見見姥姥姥爺嘛!” 終于,在陶晴好與汪香留的雙重軟磨硬泡下,了了點了頭。 陶晴好高興壞了,接連好幾天心情都很愉悅,黎成周還開玩笑:“要不,把我也帶上?” 二老瞧不上閨女,也瞧不上他這女婿,平時不喜歡他們去打擾,不過真要去了也不會趕人,但過壽這樣的大事,黎成周這二婚女婿,還有黎深那繼孫,是沒資格進門的。 老爺子相比較老太太好說話,老太太那是說不見就不見,誰說情都沒用。 黎成周雖然不進門,禮數卻做得很到位,每年二老壽辰,他都會親自將妻子送回來,并在門外等她回家,今年則多了個了了。 陶晴好有點緊張,她連連深呼吸,做足了心理建設,了了空手而來,汪香留還問呢:“真不用準備什么禮物嗎?這樣真的好嗎?” 了了望著蔥翠怡人的小院,感覺這里比黎家的洋樓要好,要是沒有這些花花綠綠的植物就更好了。 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澆花,老爺子腿上蓋著毯子坐輪椅上聽書,見陶晴好進門,淡淡投來一眼,目光在了了身上稍作停頓,隨后招呼一聲:“來了?” “嗯?!碧涨绾镁兄敶钋??!皨?,爸,這是囡囡?!?/br> 老爺子聽說這孩子改姓,結果不姓汪也不姓陶,姓凌,可見是有點想法的,而且老伴兒之所以會改主意,跟陶晴好說好話沒半點關系。 陶家沒什么錢,名望也丟得囫圇不全,只剩下脊梁骨,學問再好,終究落得滿身傷痕雙腿殘缺,平日除了執教,便在侍弄花草,最近幾個月,卻常聽見人在耳邊提了了。 老太太出于好奇,問人要了檔案來看,她直言不諱,孫女比女兒有骨氣,所以才許陶晴好帶了了前來。 對于了了姓凌,老太太不怎么在乎,總之只要不姓汪就成,了了長得不像陶晴好,更不像汪老三,所以老太太瞅著她還算順眼,隨意指了指椅子:“坐?!?/br> 陶晴好在二老跟前無比局促,像個小學生正襟危坐,兩手搭在膝蓋上,老太太不開口,她就不敢出聲,知道的今兒是好日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一家人彼此有仇,不然怎么個個都是鋸嘴葫蘆? 收音機里拉長了音調唱著幾句戲詞,老爺子閉目養神,老太太澆完花,對母女倆說:“進來吧?!?/br> 客廳收拾的干凈整齊,食材準備好了還沒燒,為了照顧老爺子,家里灶臺都砌得比旁人家低,老太太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不擅長這些,見陶晴好跟了了都進來了,她也沒說什么。 汪香留摸著心口:“……明明什么話都沒說,為什么我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陶晴好小聲道:“媽,你……” 她想給老太太介紹下女兒,但又不敢,總覺得自己這時候要是說好話,還不如不說,可這倆誰也不說話,她夾在中間便覺渾身難受。 老太太拎起茶壺,倒了兩杯茶出來,給陶晴好了了一人一杯,了了沒有喝。 汪香留:“這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br> 她在黎家天天到處轉,陶晴好從不提陶家二老,汪香留一直覺得姥姥姥爺應該是那種很慈祥很慈祥的老人,特別喜歡晚輩,一見面就會塞錢塞糖,結果別說錢跟糖,到現在連聲名字都沒叫過呢! 當然,了了也沒叫他們。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汪香留完全看不懂,她感覺母親也看不懂,所以都安靜不出聲。 老爺子搖著輪椅從外頭進來,瞅了這邊一眼,問:“茶怎么樣?” 陶晴好拿不準是在問自己還是問女兒,正想回答,就聽女兒說:“不怎樣?!?/br> 陶家這茶是極好的,可比起了了當皇帝時見過的貢茶,那可遜色不少。最關鍵的是,了了不喜歡喝茶,再好的茶她都說不怎樣,這茶她是沒喝,可看色澤聞香味就品得出來。 至于陶晴好,從小到大在母父面前精神都高度緊繃,別說茶,就是給她一顆仙丹,她也嘗不出是什么味。 了了敢說茶不怎樣,陶晴好嚇了一跳,硬著頭皮幫忙找補:“囡囡的意思是,是……” 是了半天,是不出來。 第105章 第四朵雪花(二十四) 了了不懂陶晴好怎地這樣緊張, 她又沒有說謊,這茶就是不怎樣,難道要她口是心非夸好? 這段時間下來, 老爺子對了了的行事作風頗有耳聞, 聽她說話不客氣, 竟不生氣,而是輕哼, 轉著輪椅往前面去了,老太太則坐在兩人對面,捧著杯茶, 她問了了:“聽說你改姓凌, 怎么,是對我有意見?” 陶晴好張嘴就想幫了了解釋,老太太一個眼神, 她便咬住嘴唇不敢再說,可了了不是那種你問了就能得到回答的人,她今天會來, 是因為陶晴好跟汪香留太煩人,不代表她想跟陶家二老交好。 陶晴好感覺氣氛越來越僵, 她媽跟她閨女都是說一不二的人,從某種角度來講,這祖孫倆性格還挺像, 了了不回應, 老太太不開腔, 陶晴好便坐不住了, 她壯著膽子道:“媽,了了改姓凌我是知道的, 你別怪她,是我同意的?!?/br> 老太太冷笑道:“你同意有什么用,她能聽?” ……陶晴好居然無法反駁,她低著頭,兩只手放哪兒都不對勁,老太太看著她這副數十年如一日的模樣,別過了頭。 要是從前精力還旺盛的時候,老太太可能會訓斥一番,但眼下年紀越來越大,身體越來越差,早已懶得管了。 汪香留知道自己現在是個小雪人,老太太看不著也聽不著,就算自己上前圍繞著她跳舞轉圈都行,可不知道為什么,她居然不敢,而是跟陶晴好一樣老老實實坐在一邊,同樣雙手搭膝,正襟危坐目不斜視,活脫脫小學生模樣。 了了:“不許這么跟她說話?!?/br> 陶晴好瞪大眼,連忙給女兒使眼色,老太太強勢大半輩子,從來沒人敢當著她面數落她不是,哪怕是在最艱難的那幾年,她也沒給人低過頭,所以這話對她來說是震驚多過被冒犯的憤怒,“你說什么?” “不許這么跟她說話?!?/br> 了了還真就又重復一遍。 陶晴好緊張到咽口水,她想感謝女兒的關懷,但又怕惹惱母親,哪怕是在老太太嚴厲的目光中,陶晴好還是鼓足勇氣聲音顫抖地為了了說話:“媽,你別跟孩子一般見識,了了也是一心向著我……” 了了在學校的豐功偉績老太太早已知曉,可陶晴好居然敢跟她這樣說話,卻是真的令老太太驚奇,她這個女兒,從小到大都像塊面團,別人揉一下搓一把她挪兩步,母女之間處得像上下級,老太太清清嗓子,陶晴好都能緊張到胃疼。 別看陶晴好說得有膽識,實則心跳極快,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符合父母的期待,沒有遺傳到他們的任何優點,遇到困難就退縮,害怕吃苦喜歡逃避,連自己的人生該怎么過都沒有打算。 所以就連知道母親扣下了前夫的信件,陶晴好也不敢同父母發脾氣,那段婚姻被歸結為一場徹頭徹尾的錯誤,陶晴好從不敢提,因為她心里知道,她對前夫確實沒有感情,會跟對方結婚,就是不想再吃苦不想再被人欺負,想融入進去。 可女兒不一樣。 世界上因愛結合的夫妻少之又少,大多是到了年紀便成婚養兒育女,不管喜不喜歡日子反正都要過,陶晴好知道,就算從頭再來,自己可能還是會選擇在當地結婚,她不愿意了了也被歸結于錯誤之中。 老太太沉默片刻,說:“到廚房幫你爸忙去,他腿腳不方便,你去給他打個下手?!?/br> 陶晴好不想去,又不得不去,她起身時還跟母親求情:“媽,了了年紀不大,你有話好好說,她很聰明的,什么都能聽懂?!?/br> 等客廳只剩下姥姥與孫女,老太太把那杯一口沒動的茶又放了回去,她說:“這茶是成周送的,挺值錢?!?/br> 了了:“不好喝?!?/br> 老太太說:“你跟你媽倒是不大一樣,比她堅強?!?/br> 晴好走時,這孩子才八歲,能在汪家以如此優異的成績考上大學,絕非易事,山窩窩里可不容易飛出金鳳凰,在那種環境長大的孩子,能在人才如云的首都大學依舊獨占鰲頭,足見其本性優秀。 了了坦然接受贊美:“也比你堅強?!?/br> 老太太:“什么?” “我比你堅強?!?/br> 老太太見她還真敢再重復第二遍,不怒反笑:“你還真是自信?!?/br> 一老一少明顯不對付,互看不順眼,陶晴好在廚房里擔心極了,老爺子見她坐立難安,說:“你慌什么,你媽還能把她打一頓不成?” 陶晴好心想,那就不知該擔心誰了,囡囡不像是會站著乖乖挨長輩打的孩子,她肯定會還手。 出乎意料得是,外頭沒打起來,更沒吵起來,當陶晴好端菜出去時,只看見那一老一少面對面坐著,誰也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