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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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的辦法是什么暫且不提,太離仙君似是忽然找回了為人師表的責任心,被了了趕走后隔日便再度造訪。 了了曾嫌太離劍法平庸, 為了投其所好, 這次他帶來了無上宗最精妙深奧的劍譜, 想要以此討得了了歡心, 至少能給他一點時間,同阿阮說話。 小女孩貼在了了身邊, 大眼睛骨碌碌轉,對太離滿懷戒備,她怕這個人,怕到看見對方就想趕緊逃開,卻又覺得無論逃到哪里,都不如留在了了身邊安全。 了了快速翻了一遍劍譜,推了回去,無上宗這幾本劍譜堪稱不錯,只可惜和四象劍法一比便相形見絀。 太離仙君問道:“可是有哪里不懂?” 了了說:“你又打不過我,憑什么教我?” 太離仙君勉強維持著淡漠的表情,他對了了還不夠了解,了了軟硬不吃,他想從她身上得到點什么,以施恩的姿態駕臨勢必要落空,跪下磕頭求她垂憐,反倒有點可能。 遑論離仙君身上沒有了了想要的東西,于她而言價值寥寥,多搭理他幾句,已是對他格外開恩。 “你身邊的這個孩子……”他克制住情緒,盡量問得溫和而慈愛,“你自己尚且需要凌波照顧,又要如何照顧她?” “這就不勞師尊cao心了,總歸餓不死?!?/br> 了了不讓凌波再管日?,嵤?,自己也無需師姐再來cao心,看樣子師尊真是不關心她。 太離無論如何都想把阿映從了了身邊要來,他幻想著可以親手把她撫養長大,這一次一定不讓她再受到傷害,一定讓她快快樂樂地活著,兩人一起飛升得道,至于前塵往事,都忘記也沒什么不好,他們可以重新開始。 可了了不想放人,也不想成全太離仙君這感人至深的深情,她只覺得他聒噪令人厭煩,還不如師姐,嘮叨完好歹會給自己一塊糖。 幾經思量,四下又無外人,渴望與思念終究超越一切,太離仙君決意向了了訴說過往,期望她能夠在聽完這個故事后,將他的阿阮還回來。 “了了,你可知曉,要受仙緣,便需斬斷塵緣?” 了了搖了搖頭。 太離仙君盡量不去看阿映,他抬眼望向遠方,云煙霧靄之間,隱約可聞仙鶴清鳴,如此人間仙境,他卻覺著自己的心無比蒼老,或許在失去阿阮的那一日,這顆心便已不再跳動。 “在成為修士之前,我曾是凡人,還有一位相濡以沫的妻子,她叫阿阮?!?/br> 說來太離仙君也不明白,為何情緣斬斷,自己卻止不住將對方想起,日思夜念,無法釋懷。他曾懷疑自己是生了心魔,可這顆心就是不會再跳動,他想,如果不能讓阿阮常伴己身,即便如愿以償位列仙班,他依舊不能展顏。 “……無論她是否輪回轉世,是否已將我忘卻,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想要尋她回來,與她再做夫妻?!?/br> 太離仙君望著了了,期盼她能明白妻子對他有多么重要,可了了冷冷地說:“人間愛恨情仇富貴榮華雖迷亂人眼,卻終究抵不住長生不老的誘惑。師尊說得這樣冠冕堂皇,不就是不想死?!?/br> 修士們追逐成仙,為的難道不是長生不老?怕死才要成仙,成仙才能不死,可見他們有多珍惜自己的命。 “師尊把自己的命看得比天都重要,卻能將所愛之人殺死?!?/br> 了了的語氣并無波瀾,依舊冷淡,太離卻從中聽出了nongnong的譏諷之意,“可見愛是廉價之物,師尊若是后悔,大可自刎殉情,與阿阮做對鬼夫妻死鴛鴦,可師尊偏偏不肯?!?/br> 殺了人家便罷,還將靈魂制成泥俑,即便朝夕不離,又有什么用? 在成為“人”之前,了了是漫天冰雪,酸甜苦辣不曾品嘗,七情六欲通通不懂,寒風吹向哪里,雪花便飄往哪里,干凈也好污穢也罷,作為冰雪永遠只能覆蓋其上。 “人”不一樣,人是鮮活的,像師姐那樣喜怒哀樂形于色,像辛翎那樣燦爛后歸于沉寂,再自沉寂中重新迸發光彩,只有活著才能得到與失去。 “師尊至少還有愛情可以失去,而你的妻子命都沒有,談何愛情?” 美男子訴說深情本應令人心軟愛憐,換作從前的真儀,怕是早已感動的一塌糊涂,甚至會因太離對亡妻的念念不忘愛上他,可了了只覺得他這些話沒一句能聽,因為她只聽見他在重復失去妻子有多么痛苦,卻對妻子為自己親手所殺輕輕帶過。 先是被殺,又是被制成泥俑數百年,換作了了,大概只想將對方挫骨揚灰。 太離仙君似是被戳中痛處,他生得俊美,再加上生性淡泊,蹙眉悲傷便顯得尤為動人,甚至流露出幾分柔弱,從來沒人敢這樣跟他說話,也沒人會把這層名為深情的遮羞布撕下,他試圖為自己辯解,證明他的愛并非空xue來風:“所以我才想要她回到我身邊,這一次,我……” 話音未落,身體已結滿冰霜,兩條張牙舞爪的冰龍憑空現身,虎視眈眈,寒氣逼人。 了了拎起阿映,小丫頭瞪著圓圓的眼,也不掙扎,她告訴太離:“是你死,還是她死,你選一個?!?/br> 太離瞳孔驟縮,“你怎能——” “現在你有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是要妻子活命自己去死,還是繼續成就仙緣?!?/br> 太離立刻道:“我要她活?!?/br> 了了點了下頭,太離只覺一陣劇痛,低頭瞧去,竟是被了了以冰劍刺穿了靈府!不僅如此,他的修為正流水般迅速散去,太離甚至能夠聽見每一根血管的倒退,每一條毛發的衰老。 生命不斷逝去,他的臉上終于顯現出驚恐之色,了了歪頭問他:“你以為我是同你開玩笑?” 不,她可不是開玩笑。 被了了拎在另一只手的阿映抬起兩只小胖爪捂住眼睛,再從指縫偷覷,她這天真清澈而又懵懂的眼睛,沒有一絲絲對太離的憐憫,因為她什么都不記得。 就算太離在兩人的性命之間選擇犧牲自己,阿映也感受不到他的情意,難道他要指望一個小孩子理解自己的愛意? 但破碎的靈臺、失去的修為是真實的,如果為這樣的愛人而死,他在這世間什么都不會留下。 “不……不……停下,快停下——” 太離以為自己在嘶吼,實際上卻聲如蚊蚋,了了在他認輸的瞬間停手,兩條冰龍也隨即消失,她什么都沒說,卻比直言辱罵還叫太離感覺羞恥。 之所以毫不猶豫選擇讓阿映活,是他賭了了不會如此不講理,也不會下此毒手,頂多是為了考驗他是否誠心,然而了了是認真的。 已經活了數千年的修士,離成仙僅差臨門一腳,誰舍得去換一個凡人性命?哪怕從前夫妻恩愛相約白首,如今阿映也已將他忘得干干凈凈,這樣的犧牲毫無意義! 俊美的面容爬上淡淡皺紋,青絲白發不過眨眼之間,太離便從豐神俊朗的仙君成了老者。靈臺雖沒有完全被毀,卻也令他元氣大傷,修為少說倒退千年,他那被愛情沖昏的頭腦似乎清醒過來,如果要把妻子要回身邊的代價是這樣,那么太離已經開始后悔了。 阿映從太離變老后就盯著他猛看,不復之前畏懼,而后忽地響亮叫了一聲:“師爺爺!” 白頭發白胡子的才能叫爺爺,先前太離瞧著比了了都大不了多少,現在這副模樣才符合他的年紀。 師……爺爺? 太離如遭雷擊,阿映雖只叫了一聲,可他腦海里這三個字卻在瘋狂盤旋,師爺爺師爺爺師爺爺……他的妻子,管他叫爺爺! “師尊可以走了?!?/br> 了了把阿映放到地上,很是隨意地對太離說:“以后也不必再來?!?/br> 阿映仰著小腦袋,視線在了了跟太離之間來回轉動,太離似是不甘心,他問了了:“我虛假偽善,那你呢,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她是什么性子,宗門內無人不知,掌門真人更是請他以師尊的身份將了了約束,太離不懂,了了怎么有資格指責他?他們倆誰能算得上清清白白的圣人? 了了回答道:“我與你的不同,便是我傷人時,從不說愛他?!?/br> 第25章 第一朵雪花(二十五) 了了說過女人軟弱, 也曾疑惑自己為何以女人的身份降世,但這并不意味著她向往另一種性別,事實上比起虛偽, 她寧可接受軟弱。 她坦然向太離承認自己的“壞”, 絕不為證明自己真心誠意而剖開胸膛取出心臟。太離不敢多待, 他感覺身體正在不受控制地飛速衰老,必須早些回到洞府想辦法, 再在這里耗下去,怕是數千年修為將要毀于一旦。 阿映歡天喜地揮舞小胖手同他告別:“師爺爺一路走好!” 太離胸腔一陣氣血翻涌,好在理智克制住沖動, 才沒有一口鮮血噴薄而出, 饒是如此,今日他所受的打擊也足夠大了,想必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需要閉關靜養, 沒精力再來兒女情長自我感動。 被關在籠子里的魔王宿錦,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后,對了了愈發畏懼, 沒想到她竟對太離都舍得下此狠手,那身為階下囚的自己, 稍不討她歡心,豈不是要灰飛煙滅?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大丈夫就是要能屈能伸, 一時的屈辱與服從算得上什么? 只是被冰鏈鎖住手腳, 任是宿錦有一百零八般武藝傍身也無法施展, 光是說些甜言蜜語無濟于事, 反倒令了了覺著他聒噪煩人,而了了養了阿映, 小女孩雙手短短,自己穿衣梳頭都很費勁,了了給她編辮子時,宿錦自籠子里試探著說:“……了了,不如讓我來?” 了了捏著梳子,難得給了宿錦一個眼神:“你會?” 宿錦連忙點頭:“會?!?/br> 阿映捂著腦袋,黑葡萄的大眼睛里淚花直打轉,了了梳頭太疼啦! 了了低頭打量阿映,她不如師姐手巧,不會梳好看的小孩兒發髻,要是宿錦真的會…… 扣住宿錦雙手的冰鏈隨即消失,了了并沒把他從籠子里放出來,只是給他雙手自由,然后把阿映連帶小板凳拎到籠子前面,再將梳子交給宿錦。 宿錦有心在她面前表現,以期降低了了戒心,自己好隨機逃走,很快便給阿映梳了可愛的包包頭,而后乖巧地松開雙手坐回籠子里,對了了說:“我不會鬧,你別再把我關起來,好嗎?” 單輪容貌,他是不輸給太離仙君的美男子,且兩人從長相到氣質都截然不同,宿錦這雙細長桃花眼專心凝視一個人時,通常會給對方一種錯覺——他一定是真心愛我,我在他心中,與其他女人不一樣。 而當邪氣傲慢的魔王忽然放下身段溫柔耳語,更是叫人心跳加速,他實在是太會騙人,畢竟他向來喜歡玩弄他人感情,越真誠的心,破碎的聲音才越動聽。 阿映圓嘟嘟的臉蛋配上包包頭格外可愛,這都是宿錦的功勞,他滿心以為自己如此真心,甚至帶了乞求意味,不該有女人能拒絕,但隨著手臂重新環繞的冰鏈卻告訴他,了了不吃這一套。 她還是那句話:“你關在籠子里的樣子最順眼?!?/br> 所以只要他活著,就不要想從籠子出去。 宿錦沒有生氣,他早已做好與了了長期對抗的準備,她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年輕姑娘,不曾沾染情愛,眼下能將他拒絕,可隨著時間增長,他不信她不動心,于是溫順笑道:“既然你想要我留在籠子里,好,那我就在這里,哪兒都不去?!?/br> 了了根本沒聽他說話,手在阿映的包包頭上輕輕拂過,漂亮的冰花頓時凝結其上。同為冰雪之身的阿映不懼寒冷,冰花晶瑩剔透,她喜歡的不行,笑容天真無邪。 宿錦并不知道阿映就是自己從太離手中搶來的泥俑,眼下最重要的已不是繼續和太離別苗頭,而是如何從了了手中逃脫,當初自己若是再謹慎些,也不至于受這樣的罪。 他被了了關起來已有數日,平時了了一不在,宿錦便想方設法掙脫束縛,然而無論他怎樣掙扎都是徒勞。他想過哄騙那名叫阿映的小女孩放自己出去,可小丫頭看著笨呼呼,實則死腦筋,了了說不行就是不行,怎么哄都沒用。 這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最開始宿錦以為她是太離收的小女徒,是太離為凡人妻子準備的容器,并未將其放在眼中,如今宿錦卻拿不準了,甚至猜測她該不會是位奪舍的仙家? 越想越有可能,甚至止不住要往深了想——自己被囚,也許并非表面這樣簡單 憑借優秀的腦補能力,宿錦成功將自己嚇個夠嗆,當再次見到了了時,他甚至畢恭畢敬喚她“前輩”。 了了只以為這人又在動什么歪腦筋,壓根沒往心上去,殊不知她愈是這樣冷淡,宿錦愈是感覺她深不可測。 在了了和阿映平靜度日時,凌波已為夏月cao碎了心,看夏月的態度,她知道對方依舊放不下匡明,可謂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若是將夏月留下,保不齊哪一天她又要去尋匡明,因此凌波決計下一劑狠藥,徹底打醒夏月。 她的計劃很簡單,就是等夏月身體稍好一些,便放夏月離開,甚至連小女嬰都沒留下。夏月松了口氣,她還以為凌波會強硬地將孩子自自己身邊搶走,如今除了女兒她一無所有,只想找個地方安靜度日,再把女兒撫養長大。 對于凌波這段時間的幫助,夏月感激涕零,臨別時再三向凌波道謝,望著夏月抱著孩子遠去的背影,被師姐牽著手的真儀仰起腦袋:“這樣真的可以嗎?” 凌波說:“我已經大師兄去跟著了,夏月不會有事?!?/br> “那……萬一匡明沒有動殺心呢?” 真儀問的一針見血,凌波嘆氣道:“他會去的,他不將夏月母女倆滅口,了了就會殺他?!?/br> 真儀頭頂瞬間冒出一排問號,這跟了了又有什么關系? 太離仙君一夜蒼老之事,迅速傳遍無上宗,雖然沒有證據證明,可據小道消息,正是了了所為,反正無論是不是,了了現如今在無上宗所有人心里都是個不能招惹的煞星,她說要殺你,那就是要殺你,絕不是在開玩笑。 凌波摸清楚了匡明的生活作息,假裝與人閑聊,“無意中”向匡明透露了了仙君對他起了殺心一事,原因正是夏月母女??锩髟绫涣肆藝樀脡騿?,生怕夏月哪一天反悔再來山門尋他,因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將夏月殺了一了百了! “……師姐,一夜夫妻百夜恩,難道他當真狠得下心腸?夏月從來沒有對不住他,明明是他辜負夏月在先?!?/br> 凌波想起兩位師兄的話,告訴真儀:“在修仙界,凡人的命最不值錢,也無人會在意。如夏月,連她生身父親都不關懷她,那么還有誰會管她的死活?死了一個夏月,大抵不如一場暴雨來得令人在意?!?/br> 在修仙界,這很常見,但凌波接受不了。 “所以你要好好修煉,不能偷懶,這樣以后才不會被人欺負?!?/br> 真儀乖巧點頭:“師姐,我會努力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