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在佘島靠泊三個小時，就由西往東，再由東往西，呈之字形，往北航行搜尋。我們的航速比他們快，搜尋正面這么大，只要他們敢從這一帶過，肯定能找到他們?！?/br>
    許明遠似懂非懂地問：“公海上要是有船接應呢？”

    韓渝篤定地說：“平時有可能，這幾天的可能性不大，他們又不知道臺風會不會過來，應該不敢冒著船毀人亡的危險安排別的船來接應?！?/br>
    “咸魚，你是說幫助偷渡的漁船，很可能打算把偷渡人員一直送到日本海域？”

    “差不多?！?/br>
    “漁船能開那么遠嗎？”

    “我們啟東的漁船南海都去了，去日本算不上遠?！?/br>
    正說著，報務員掀開簾子擠了進來，又遞上一份電報。

    韓渝接過電報看了看，抬頭道：“蔣科和姜所沿著海堤跑了好幾公里，隱約看到有兩條漁船大半夜出海。馬上刮臺風，現在又是禁漁期，大半夜出海做什么，肯定有問題！”

    “兩條漁船？”許明遠問道。

    “到底是不是偷渡的，很快就知道?！?/br>
    “怎么很快就知道？”

    韓渝遞上電報，淡淡地說：“何局正在請求上海同行協助，蔣科和姜所他們追不上漁船但在岸上可以行動，他們正在找那輛面包車。只要能在上海同行協助下找到那輛車，就能搞清楚偷渡人員去哪兒了，也能搞清楚那兩條漁船大半夜出海究竟怎么回事?！?/br>
    許明遠想想又問道：“現在不擔心打草驚蛇？”

    “現在有什么好擔心的，偷渡人員十有八九在海上，就算船老大和蛇頭有手機在海上也沒信號，不用擔心有人會通風報信?！?/br>
    韓渝摸摸嘴角，又回頭道：“吳叔，你身體不好不能熬夜，晚上我在駕駛臺值班，你趕緊下去休息吧?！?/br>
    吳船長笑道：“值班有老余?！?/br>
    “余叔也不年輕，還是我值班吧?！?/br>
    “要不這樣，你值到三點，讓老余上來換你?！?/br>
    “也行?！?/br>
    第415章 煮熟的鴨子不能飛

    上海是中國最大的城市，都說上海人有錢，但不是個個都有錢，擁有汽車的更少。

    凌晨四點二十七分，蔣曉軍和姜海在盧港派出所值班民警的帶領下，找到了那輛面包車，敲開了一棟小洋樓一樓客廳的門。

    公安大半夜找上門，主人嚇了一跳。

    “周志紅，這兩位是江蘇省啟東市公安局和長航南通分局的民警，找你了解點情況，你要如實回答，聽見沒有?！?/br>
    “林所長，你們找我了解什么情況……”

    “不是我找你，是蔣科長和姜所長找你！”

    “周志紅，看清楚了，這是我的警察證?！?/br>
    蔣曉軍早就不是刑偵科長，但證件一直沒換。

    周志紅揉著眼睛看了看，忐忑地問：“蔣科長，你想問什么？”

    “外面那輛車是你的嗎？”

    “是，是我的，我是開出租的?！?/br>
    “開黑車就開黑車唄，還開出租，你有營運證嗎？”盧港派出所的林副所長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不許信口開河。

    周志紅回頭看了一眼剛穿好衣裳走出來的愛人，正不知道該說點什么，蔣曉軍就緊盯著他問：“今天跑了幾趟，接回來幾個人？”

    周志紅愣了愣，說道：“跑了五趟，接了十九個人?！?/br>
    “幫誰接的？”

    “幫匯南三隊的李國忠接的?！?/br>
    “接的那些人送哪兒去了？”

    “送到海鮮批發市場?！?/br>
    “李國忠有沒有說接那些人過來做什么的?！?/br>
    “他是說做生意的，不過……不過……”

    蔣曉軍趁熱打鐵地問：“不過什么？”

    公安都找上門了，周志紅不敢心存僥幸，忐忑地說：“他說那些人是來做海鮮生意的，可現在是禁漁期，只有凍貨沒新鮮的海鮮。上午接的人里面，還有好幾個女的，有兩個十六七歲的孩子，反正看著不像做生意的?！?/br>
    長航公安和江南公安大半夜找過來，上級大半夜讓提供協助，肯定不是小案子。

    作為轄區派出所的副所長，林所壓力山大，擔心轄區治安有之前沒掌握的問題，冷冷地問：“不像做生意，那是做什么的？”

    周志紅低下頭，不敢吱聲。

    周志紅的老婆意識到丈夫擔心什么，忍不住說：“公安同志，我家志紅就是個跑車拉客的，你們想知道那些人做什么的，可以去問李國忠?！?/br>
    不等蔣曉軍開口，林所臉色一正：“我現在問你們，如果不據實回答，就是包庇?，F在是嚴打期間，你們想好再說！”

    “說話呀，給你一分鐘考慮?！笔Y曉軍抬起胳膊，看著手表。

    周志紅嚇得魂不守舍，急忙道：“林所長，蔣科長，我只是聽人家說過，但沒見過，我……我不敢亂說?！?/br>
    “聽人家說過什么?！?/br>
    “那些人好像是偷渡的?！?/br>
    “怎么偷渡？”

    “李國忠找船送他們偷渡?！?/br>
    ……

    突破口打開，接下來就好辦了。

    蔣曉軍和姜海在上海同行的協助下連夜去找李國忠，一直忙到天快亮，終于搞清楚了來龍去脈。

    江政委在啟東賓館一夜沒睡好，一接到電話就敲開隔壁房間的門。

    啟東公安局長周慧新今晚也住在賓館，爬起身把江政委迎進來問：“江政委，是不是蔣科和姜海那邊有消息了？”

    “嗯，他們剛搞清楚情況，情況比我們想象中更嚴重?！?/br>
    “什么情況，有多嚴重？”

    “盧港鎮匯南村六組漁民黃安永和沈建功各有一條三無漁船，他們伙同一個名叫李國忠的村民，幫一個只知道姓張的老板用三無漁船組織偷渡?！?/br>
    江政委翻看了下剛才做的筆記，既激動又有些緊張地說：“據李、黃、沈三人的家人交代，他們的那兩條破船上竟擠了一百二十一名偷渡人員！打算借助臺風來臨前，漁政、海監和海警的執法船艇都進港避風的機會，把一百多名偷渡人員送到日本海域?！?/br>
    周慧新大吃一驚：“一百二十一名，兩條漁船能擠下嗎？”

    “擠不下也要擠了，偷渡人員上了船，一切都得聽他們的?！?/br>
    “這是大案，是特大偷渡案，江政委，我要趕緊向上級匯報！”

    “趕緊匯報吧，我剛給何局打過電話，何局也在向上級匯報?！?/br>
    江政委合上筆記本，補充道：“何局說上海市局領導也知道了，已命令上海海警出海搜尋攔截?！?/br>
    周慧新連忙拿起手機：“煮熟的鴨子可不能被上海搶了，我得趕緊向上級匯報?！?/br>
    ……

    凌晨五點二十一分，剛躺下睡了不大會兒韓渝被方志強從夢中叫醒。

    “二師兄，怎么了？”

    “周局和你們江政委剛讓漁業電臺發來一份電報，他們說蔣科和姜所在上海同行協助下查實那兩條漁船是組織偷渡的，兩條漁船上共有一百二十一名偷渡人員?！?/br>
    方志強遞上電報，補充道：“上海市局和我們省廳非常重視，已命令上海海警和大倉那邊的海警執法船艇出海搜捕！”

    “一百二十一名？”

    “其中有二十七個女的，十二個不滿十六周歲的孩子，他們大多來自福建、浙江兩省，上海籍和我們江蘇籍的只有七個?！?/br>
    兩條漁船，能擠得下那么多人嗎？

    韓渝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想到一個集裝箱里能擠五六十個偷渡客，又覺得有可能。

    他定定心神，接過電報問：“這么說天亮之后，江南海警和上海海警會跟我們一起搜捕？”

    “周局在電文里說的很清楚，我們盯了大半年，做了大量前期工作，這顆快熟了的桃子不能被人家摘了。讓我們想方設法趕在海警前面攔截住那兩條漁船?！?/br>
    “我也想，可這是大海，不是長江，想在一望無際的海上找著那兩條漁船談何容易?！?/br>
    “現在只能拼運氣?！?/br>
    “早知道會有這么多人偷渡，早知道上海海警和大倉的那些老朋友會半路上殺出來，我們出港前應該去龍王廟燒燒香?！?/br>
    “咸魚，別開玩笑了，趕緊想辦法吧?！?/br>
    海上跟岸上不一樣，很多事急是急不來的。

    韓渝再次看了看電文，確認至少在黃海海域沒別的船接應那兩條偷渡船，干脆把電報放到一邊，躺下來呵欠連天地說：“大倉的那些老朋友沒什么好擔心的，等他們做完出海前的準備，從瀏河港趕到偷渡船只有可能航經的海域，最快也要今天下午四五點?！?/br>
    方志強沒想到他居然又躺下了，問道：“上海海警呢？”

    韓渝閉上雙眼，若無其事地說：“他們倒是離得近，那兩條偷渡船這會兒又在他們管轄的海域，我們就算想趕過去也來不及，不過他們想近水樓臺先得月一樣沒那么容易?！?/br>
    想在茫茫大海上搜捕兩條漁船，的確不是一件容易事。

    方志強苦笑著問：“這么說全憑運氣?！?/br>
    “趕緊去睡會兒，我們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br>
    “打持久戰？”

    “我們按計劃行動，天亮之后按原計劃往北搜尋，一路搜到山東海域，能搜捕到最好，搜捕不到只能返航?！?/br>
    “行，你是副支隊長，你說了算?！?/br>
    “別鬧了?！?/br>
    韓渝翻了個身，想想又問道：“二師兄，石所的情況怎么樣，這會兒好點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