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他烏黑的眼靜靜看著少年,“但下次不會了?!?/br> 余曜點點頭,半蹲下身,用棉簽蘸取藥膏,一點點地往裂開的傷口上擦。 他的動作很輕,嘆氣的聲音也很輕。 “至少要連擦一個星期的藥,還要注意不能沾水?!?/br> “一年凍,年年凍。已經凍傷過的手會更加容易凍傷,二哥,你以后都要比別人更加注意?!?/br> 話還沒說完,少年自己先反應過來。 如果不是自己的緣故,二哥大約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被凍傷吧。 他的呼吸停滯一瞬,才慢慢續上。 總感覺事情好像被自己變得更糟糕。 “快過年了,”余曜狠下了心,“要不二哥你先回國,祁叔叔他們還沒有見過你蘇醒的樣子,一定很想你?!?/br> 分開也是冷靜的一種方式。 余曜逼著自己說出這幾句,就像xiele氣的氣球似的收了聲。 祁望霄垂著眸子,把正在給自己擦藥的少年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唇角就慢慢地扯開了一抹好氣又好笑的弧度。 他都想知道余曜這顆烏黑烏黑的小腦袋瓜除了熱愛的項目之外都在想什么。 “我更想和你一起跨年,”祁望霄嘆了口氣,專注又溫和地看著余曜,“也一起過新年?!?/br> 前一個是世界通用的節日。 后一個則是華國最最傳統的合家歡。 祁望霄已經不想再跟余曜兜圈子了。 他很清楚地知道,少年的思維向來簡單直白,這幾天能做到這種份上,絕不是一句不情愿自己旁觀他的危險,所以不想讓自己加入所能解釋得過去的。 既然如此,那不如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 他們本來也不該是彼此誤會的關系。 “小曜,為什么我會覺得你這幾天在躲著我?!?/br> 祁望霄拉住了轉身欲走的少年,“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嗎?” 余曜被這句話問住,復雜的心緒一下就又翻涌出來。 他其實知道自己這兩天的不對勁。 也很清楚地知道根源在哪里。 之所以沒有主動提起,更多是不知道該怎么說。 但祁望霄先提了出來,少年心里反倒有一種大石落地的破罐破摔感。 余曜輕輕掙開祁望霄的手,落座在青年的正對面。 “二哥,”他嘆了口氣,一字一句,“我是不可能放棄極限運動的?!?/br> “任何意義上的放棄?!?/br> 余曜說得很直白,“我會拋卻生死,但凡有一絲惜身的膽怯,都是對極限精神的背叛?!?/br> “也就是說,我不會為了任何人保重自己?!?/br> 極限運動者本來就是以性命作注,與人類無法抗拒的自然宇宙博一個不肯屈服。 這很背離人性,也很讓極限運動者的身邊人傷心。 余曜從前沒想過那么多,但這兩天通通都想了個透徹。 他不可能放棄極限運動。 但讓二哥傷心擔心也不是他的本意。 這兩者似乎有了不可調和的矛盾,他知道也許永遠無法解決,再面對祁望霄時難免就想要快走,試圖用時間緩沖,思考對策。 少年眼睫微顫,等待著對面青年失望的聲音響起。 也如他百般設想的那樣。 這句話音一落地,只余他們兩人的大廳一下就安靜得落針可聞。 臨近年關,窗外正下著鵝毛大雪。 屋內咕嚕嚕冒泡的老式鐵皮熱水壺在暖爐管道邊歡快歌唱。 本該是冬夜最溫暖溫馨的一幕。 到底是被自己這句話搞砸了。 余曜掐了下自己的膝蓋,但卻并不后悔。 他甚至有一種徹底說開的痛快感。 少年復又抬起頭,不躲不避地對上青年晦暗復雜的眼,“沒有人能勸得動我,你知道的,二哥?!?/br> 余曜狠著心腸,把自己的決心都亮給了最親近的人看。 然后就一目不錯地注視著青年的臉龐。 他想要從對方的眼角眉梢看出一絲心緒的端倪。 但是沒有。 祁望霄的神情太平靜了,連眼睫都沒有顫一下。 兩人怔怔對視,從外人的角度看起來,敵對又曖昧,夾雜著一種外人插不進去的古怪氛圍感。 假裝路過的艾莫斯和德米特里就躲進陰影里竊竊私語。 艾莫斯興奮:“什么情況,他們是吵架了嗎?” 德米特里無語:“你這話怎么聽起來有一股幸災樂禍的味道?” 艾莫斯理直氣壯:“我確實是幸災樂禍。我之前還以為天塌下來,余和祁都不會吵架,這會兒看了個新鮮,當然要額外關注?!?/br> 他并不覺得余曜和祁望霄會吵得多厲害,吃起瓜來心安理得。 德米特里其實也這樣想,但嘴上卻道,“那可不一定,他們倆已經彼此冷淡好幾天了?!?/br> “不過我覺得,”兩人異口同聲道,“一定是有什么誤會!” 屋外的竊竊私語聲并沒有傳進來。 余曜還在等待著祁望霄的回答。 片刻后,兩人的僵持卻是以青年忍不住地揚了下唇角終結。 “小曜,”祁望霄溫潤的眸中流淌出無奈笑意,“你從哪里看出來,我會是一個干涉你挑戰生死的……人?” 他在自己的定位上頓了頓,選擇了最安全最不會出錯的泛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