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向皇帝騙個娃 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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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莫要欺我,我夫君就在此處,若見你們如此,必饒不了你們!” 可兩個搗子是眼睜睜看著她進茶寮的,身側的婢女被差遣走了,馬夫料理車架去了,除此以外,她身側壓根就沒有任何男人,所以輕而易舉就識破了她的謊言,笑聲更加囂張。 “哦?娘子的夫君在哪兒???是哪位???本事多大???想怎么饒不了我們???” “對??!你倒拉他出來,讓我們見識見識他的厲害!哈哈哈…” 他們壓根就沒打算放過她,緩步逼近,幾乎就要將她驅出茶寮。 徐溫云腳步踉蹌著后退,心跳快得幾乎就要從胸口蹦出,如此危急情況下,她眸光慌亂著朝茶寮中環顧一周,發現全場竟只有那黑衣男人獨坐一桌,幾乎是瞬間就做下決定,提起裙擺就倉皇奔到那張桌子前,坐在了男人身側的那張橫椅上。 “夫…夫君…” 她眼巴巴望著男人,眸光中極盡哀求,然后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伸出嫩白如蔥的指尖,將倒扣著的茶杯翻轉過來,執壺倒了杯茶水,遞到男人身前,小心翼翼極盡暗示道。 “夫君莫要生氣,方才是妾身不好,不該使小性惹得夫君不快,現知道錯了,夫君莫要不理會妾身,夫君不在身側,這些臭魚爛蝦竟就上前口出穢語,妾身實在害怕極了……” 秀頸低垂,美眸盈盈,櫻唇翕動,鶯語婉轉,又嬌又怯。 因緊張到極致,茶面都隨著她指尖的顫動,微微蕩起波瀾。 面對這個“夫君”的稱謂,以及眼前這個由天而降的“娘子”…… 男人臉上神色未變半分,只掰餅的指尖微微一頓,將眸光落在她身上停了半瞬,又迅速移開。 他起初并未接茶,就任那雙柔荑這么端著茶碗,僵在半空中,直到慢條斯理緩緩咽下嘴中的那口餅,才伸手將茶接了過去,卻并未喝,而是冷置在了桌旁。 男人豐神俊朗,女娘清艷絕倫,二人相貌登對極了,實所罕見,就這么相對共桌,乍眼看確就是對夫妻! 可那兩個搗子還是從中看出了蹊蹺,若只是夫婦之間拌個嘴,男人何至于會這般冷酷?甚至連眼風都不掃她一下? 疤癩臉和同伙在江湖上混跡多年,不是什么初出茅廬的愣頭青,輕易也不想給自己惹麻煩,若是放在平日,他們絕不敢輕易觸揚威鏢局的霉頭,可奈何這女娘生得實在太過貌美,若捉來賣去妓院,必是筆天大的橫財,那男人雖看上去不太好惹,可他瞧著實在是副不愿多管閑事的樣子…… 惡向膽邊生。 兩個搗子對視一眼,無聲中達成默契,存心想要再試探一番。 “這就是娘子夫君?連娘子敬的茶都不喝?這般不知體貼人,要來何用?” “想來娘子素日必受了許多委屈吧,倒不如跟了我,我必比他更知道疼人!” 這兩個搗子不肯善罷甘休,聲聲調侃著,朝徐溫云伏身靠近,她只能聳著肩膀如鵪鶉般,一寸寸往那黑衣男人身側挪,可這男人怎么回事兒?他莫非搞不清楚現在是何狀況?分明只要說句話就能為她解圍,卻只如個木頭樁子般杵著?沒有半分反應?眼前的宵小實在太過囂張,那油膩作嘔的臉幾乎就要湊到眼前,終讓她有些忍無可忍…… 那就無須再忍! 苦澀的養身湯,孤夜中的罰跪,那強灌下去的媚*藥,被半路扔下,被壓迫欺壓…… 這幾年來受的屈辱,霎時盡數涌現在了腦中,鄭明存手里掐著弟妹的性命,欺她辱她也就罷了,眼前這兩個又算得上是哪根蔥?!竟也要這么對她? 積壓多年的情緒,好似都在這個瞬間被撕開了個口子,霎時間都噴涌了出來。 徐溫云遽然站起身來,高揚起手掌,朝那個疤癩臉狠狠扇去,茶寮中先是響起“啪”得清脆一聲,接下來便傳來個赫然狠厲的女聲。 “若再敢對本姑娘不敬,我要你好看!” 這一巴掌來得猝不及防,將疤癩臉整個人都扇得呆楞當場,區區柔弱女子,單論手勁是不大,可卻足夠屈辱足夠傷臉面,疤癩臉氣得眉頭豎立,太陽xue青筋直跳,掄起碗大個的拳頭,就朝她面門猛力錘來! 徐溫云身形未動半分,沒有膽怯后退半步。 她就不信身側的男人會袖手旁觀到底! 她就不信向來扶弱助人的揚威鏢局會置之不理! 她就不信鄭明存那樣小心謹慎,沒有在她身邊安排哪怕一個暗衛,任由她身陷囹圄! 眼睜睜看著那拳頭越揮越近,掃來的拳風使得她額前散落的碎發朝后翻飛,就在她以為要結結實實挨上這拳時…… 它在離鼻尖處三寸,生生被攔截。 那個靜坐如山的男人終于動了。 按理說人在起身行動間,總有椅凳挪動或者衣料摩擦聲,可他的動作卻極輕極靜,仿若無聲幽靈般出現,出手的動作亦極快,幾乎是rou眼不可見,好似不費吹灰之力,就那么輕輕一握,擋住了疤癩臉使出渾身力氣的一拳。 然后,徐溫云眼見他的指尖只微動了動,耳中傳來骨骼碰撞的細微粉碎之聲,隨之而來的是疤癩臉的慘叫,待男人松手時,那只懟到她身前的小臂,竟就這么從中折斷,朝地面的方向軟軟垂落。 男人眸光清淺,平靜如水,薄唇輕啟,只簡短道了一個字, “滾?!?/br> 第五章 “滾?!?/br> 所謂人狠話不多,就是如此。 疤癩臉捂著斷掉的小臂,疼得在地上打滾,同伙也被震駭得滿面蒼白,在旁抖若篩糠。 這震天響的動靜,終于引起在場所有人注意。揚威鏢局從來都是上下一心,一致對外,眼見有人鬧事,有好幾個鏢師立即扛刀而來,大有一言不合,就預備著要大打出手,而那同伙顯然沒有給疤癩臉報仇雪恨的勇氣,他將疤癩臉從地上攙起身來,虛虛放了句狠話,就顫顫巍巍倉皇而逃, 不過是個小插曲,茶寮中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男人繼續坐下,好似什么都未發生過,依舊心無旁騖啃他的那張餅。 只徐溫云還呆楞在原地,久久緩不過神來。 無他,只是被男人的武力值震撼到了。 不同于普通百姓,徐溫云入榮國府做了整整三年嫡長媳,見識過不少武力高強,身手不凡之人,甚至偶爾鄭明存高興,還會讓她坐在身側挑選近侍,遴擇暗衛,什么飛檐走壁,近身互搏,一箭雙雕……她都瞧見過。 可那些招數,比起男人方才悄默聲出手的一瞬,都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此人身懷絕技,絕不能得罪。 好在,他瞧著不像是個心懷惡意的壞人。 徐溫云深深吁了口氣,也不敢再坐回原來那張偏僻桌子,干脆一事不煩二主,打算依舊坐回男人身側。 先是轉腕屈膝,欠了欠身,許是方才入戲太深,竟結結巴巴脫口了出了句“多謝夫君”,她望見男人聞得這句,掰餅的指尖明顯微微一頓,當下便恨不得當場挖個地洞鉆進去。 她定了定神,眸光澄凈,柔聲解釋道, “多謝壯士。 方才小女萬般無奈之下,才多有冒犯,還請壯士勿怪,若非壯士方才出手相救,小女今日必遭劫難?!?/br> 聽了這番真心實意的道謝,男人神情沒有絲毫動容,他只眼觀鼻鼻觀心,朝前微微頷首,如此便算做是回應了。 這人態度確很冷淡,瞧著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可徐溫云在乎么? 她壓根一點兒都不在乎。 萍水相逢,淺淺相交。 走出茶寮,過了這個岔路口,今后大抵就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且出門在外,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作風才正常,若當真碰上個熱絡無比,挾恩圖報的,徐溫云反而不知該如何應對。 她不過是看出這男人武力高強,想要靠靠這顆大樹,捱到阿燕回來罷了。 如若順利,待晚些時候到建寧城中,她就可以花重金聘請支鏢隊隨身護衛,不會如現在這般沒有安全感,現下眼見男人好似并不反感,她輕手輕腳,復坐回了原先那張橫椅上。 總覺得應該再說些什么,她想了想道, “面餅飽腹感強,可吃著難免有些干澀難嚼,若搭配上些湯湯水水,必然更有滋味,壯士可想嘗嘗這茶寮中的菜湯,粉面或餛飩?銀錢不必壯士費心,自有小女出資,以償方才壯士恩德?!?/br> 眼見表明如此態度,男人卻還是沒有搭腔,徐溫云便明白人家或確實想要個清凈,她沒有再聒噪吵嚷,只安靜侯在一邊,此時茶寮的小廝上前,輕手輕腳置下碗清湯雞蛋面,復又退了下去。 徐溫云并未著急用餐,而是先從包袱中翻摸出了好幾個瓶瓶罐罐,放在桌面上擺開,里頭裝著的,是剁辣椒,酸豆角,腌黃豆,漬蘿卜,霉豆腐……等小食,乃meimei徐溫珍特意費心為她做的。 衡州人喜好吃辣,且無論是嗦粉還是拌面,都喜歡在上頭澆淋這些足足的小食,俗稱碼子,和主食拌在一起,用已添香增味,這個習慣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深入每個衡州人的骨髓。 分明是一日三餐頓頓都不能少的辣椒,徐溫云卻已兩年半都沒有吃過了。 只因嫁入榮國公府半年后,婆母見她還沒有懷上孩子,便調撥劉嬤嬤到她身前來每日服侍湯藥,至此再不允許她沾哪怕一丁點兒辣椒與腌食。 一則怕辣椒壞了藥性,二則酸兒辣女,婆母認為吃辣不宜生男胎,而榮國公通府都希望她生個嫡長子。 不僅在自家不能吃,哪怕就算外出參加個什么酒席宴請,也有劉嬤嬤在旁盯著,生怕她嘴饞,壞了懷子大計,徐溫云不敢忤逆,生生將這口腹之欲忍了下來。 這一忍,就忍了兩年多。 可現在,總無人再管得到她。 徐溫云終于可以憑自己的心意行事,什么婆母丈夫嬤嬤,什么養身湯生孩子……都通通讓它們見鬼去吧!她現在立刻馬上就要吃辣!從今日起每天都吃,餐餐都吃! 大吃!特吃! 徐溫云用筷子依次將這些小食添在湯面中,光是剁辣椒就??了足足三筷,紅彤彤一片,漂浮在了原本清澈的面湯之上……經過這番cao作,那碗清湯寡水,讓人看著毫無食欲的面條,竟然香味撲鼻,顯得十分可口豐盛。 這么一對比。 男人瞬間覺得手里的面餅,確實沒有滋味,確實干澀難嚼。 徐溫云攪動筷子將食物拌了拌,便迫不及待嘗了口,舌尖輕輕一觸,久違的辣味瞬間點燃味蕾,猶如火山爆發,直接且熱烈,沖喉嚨到胃部,一路燃燒,讓人心跳加速,熱血沸騰,只覺天靈蓋都被瞬間打開!暢快! 可只吃了兩口,她不禁又有些悲從中來。 錦衣玉食又如何?尊榮富貴又怎樣? ……不過是具行尸走rou,連口喜歡的東西都吃不上,鬼知道兩年多來她是怎么捱過來的,那過的是什么慘絕人寰的苦日子??? 想起那些過往,情緒就有些壓不住。 兩行清淚,就這么不受控順著面頰流了下來。 。 。 男人原以為她是被辣椒嗆哭的。 畢竟在他看來,那碗中的辣椒量,壓根到了不能食用的程度,已足夠致死,他坐在旁邊都覺得眼睛被熏得刺痛,若非眼睜睜見她毫不猶豫一口吞下,他甚至都要懷疑此女是個殺手,意欲用此刺鼻毒氣,謀害他的性命。 此女不僅是淺嘗即止,而是意猶未盡般,接連不斷一口接一口。 甚至專挑辣椒吃,此舉與自殘有何區別? 這能不被辣哭么? 可很快,他便意識到自己判斷有誤。 被嗆的也好,被辣的也罷,她確實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