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12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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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杜妗的失勢,使得公卿世胄們一開始就認為這次不是針對他們的,等到他們隨著李唐宗室一同被清算,再想反抗也來不及了。 最關鍵在于李泌,作為整個事端的“罪魁禍首”,他沒有被治罪。若猜測原因,天子很難為了一個不能公開的女人的死而治罪一個宰相。 可李泌既然還作為宰相擺在那里,就得為所有的宗室、公卿們負責。 人的心思有時候奇怪,他們不敢反抗更可怕的薛白,認為薛白本來就是這個立場,可他們卻會怪罪李泌沒有保護好他們。 于是,李泌承擔了幾乎所有來自宗室、公卿們的壓力。 直到皇城司一日之間斬殺了七十六名宗室公卿,長安震動,據說當日李泌入宮請辭,天子不見。 至此,薛氏代唐的傳聞甚囂塵上,有人說天子要改國號為“新”,偏要效仿王莽。 更奇異的是,這種情況下,朝堂里竟還維持著一種異常的平衡。 這次,所有人都怕了天子的手段,也都猜不到天子的心思,于是都小心翼翼地不敢輕舉妄動。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杜五郎得知李月菟終于被捉了。 思來想去,決定求見薛白為她求情。 他甚至都沒有為杜妗求過情。 因他知道,薛白不會殺杜妗,而他近來卻見到了太多人在紛爭之中死去,希望能夠借機勸勸薛白結了這一樁大案,也對取代李唐的傳聞有個了結…… 第629章 城府 大明宮外。 一名禁軍入內通稟之后重新回到建福門,對待杜五郎的態度就顯得冷峻了許多。 “五郎請回吧,陛下并不想見你?!?/br> “能否再……” “不能?!?/br> 杜五郎還想再爭取一下,遭到了直接的拒絕。 他轉身打算離開,可想到已有許久沒有見到薛白了,心中不免愈發擔心,遂停下腳步,道:“那我干脆就在宮門外等著吧,直到陛下見我為止?!?/br> 那個禁軍沒搭理他,小聲地嘟囔自語了一句“到了現在還不稱臣,真當自己是個人物”。 杜五郎雖沒聽清,卻意識到自從楊玉環死后,薛白似乎遷怒并疏遠于他。 往日他是長安城炙手可熱的人物,誰見了他都會奉承幾句??蛇@天官員們從宮門來來往往,卻都像沒瞧見他一般。 待到暮鼓聲起,天漸漸黑下去,一輪明月悄然爬上高高的宮墻,守衛宮門的禁軍換了一批,杜五郎餓得肚子咕嚕作響。 他原本是個做任何事都沒太大毅力的人,換作旁的事早打退堂鼓了,可這次越來越受罪卻依舊沒被召見,他越來越害怕,反而不敢離開了。 艱難地熬了一夜,四更天時,漸漸有官員到了,始在宮門外列隊準備上朝。 杜五郎見狀,干脆湊了過去,試圖跟在他們后面排隊,理所當然被攔了下來。 “我也是官員,準備上朝,這是我的魚符?!?/br> 依唐制,五品以上官員才有魚符,但杜五郎并沒有五品,他的魚符是薛白另外賜下的。 因此,他竟是被趕出了隊列,難得地體會到官位太低的痛苦。 “早知如此,平日里還是該上進些?!?/br> 他心里其實已經很焦急了,站在一邊卻還嘟囔著些無聊的話打趣自己,正在此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背。 轉頭一看,是個小道童。 “是你?”杜五郎認出這是李泌身邊的人,“閑云,對吧?李泌還能來上朝?” “五郎請隨我來?!?/br> 杜五郎知這是李泌要見自己,很不情愿。 閑云走了幾步,見他不跟來,只好停下腳步,問道:“怎么了?” 杜五郎附在他耳邊小聲道:“如今局勢敏感,我與李泌單獨說話,不太合宜吧?” “五郎未免高看自己了,無妨的,請隨我來吧?!?/br> 閑云年歲雖小,私下里完全是孩童心性,有時卻能表現出世外高人的鎮定氣質。 杜五郎遂快步跟上,不一會兒,就見李泌在一輛馬車里休息。 “咦,一段時日未見,你憔悴了好多?!?/br> 李泌已沒了原先那種與世無爭的淡泊氣質,那張原本氣血感極佳的臉龐上也布滿了深深的憂慮。 他眉頭皺著,皺紋間夾滿了世俗的瑣事。 就像是一塊潔白的玉落在泥塵里滾了一圈,像是一朵高遠的白云被水汽壓成了沉重的烏云。 同樣作為宰相,元載任相時就顯得志得意滿,神彩飛揚。 “有幾樁事想問問五郎?!?/br> “好?!倍盼謇傻?,“但你上朝來得及嗎?” “很快?!崩蠲诘?,“自陛下城外歸來,五郎可曾覲見過?” “沒有,我昨日從午時等到現在,陛下也不曾見我?!?/br> “你覺得這是為何?” 杜五郎道:“楊娘子是我幫陛下安頓,出了這樣的事,陛下心里怪我?!?/br> 李泌道:“陛下既將此事托付于你,必早知瞞不過杜二娘,故而錯必不在你,陛下是通達之人,豈會因此遷怒?” “你雖然不懂,而且反對,但陛下與楊娘子就是情深意篤。聽過《白蛇》的故事吧?我今日在宮外想了很久,才懂了這故事,白素貞為何是蛇妖,指的是她過去的貴妃身份,至于法海,指的便是阻礙他們在一起的世俗禮法,他早便料到會有人要拆散他們,寫的是個和尚,卻沒想到是個道士,唉,造化弄人……總之,陛下對楊娘子的深意都埋在這些細微之處,旁人難以體察?!?/br> 李泌沒想到杜五郎如此多愁善感,還挺能感慨,這讓他上朝的時間有點趕了。 他不得不打斷杜五郎,道:“聽五郎話里的意思,認為楊氏果真是死了?” “你問我?我還能比你更清楚嗎?” “只說你的直覺?!?/br> “死了?!倍盼謇上肓讼?,嘆息著下了結論,又道:“陛下并非是遷怒,而是心中難過,因此不愿見我?!?/br> 李泌喃喃道:“那便沒有挽回的余地了?!?/br> “你刺殺時沒想到嗎?” “并非我刺殺的,是杜二娘?!崩蠲诘溃骸暗伊襄e了,沒想到陛下會處死殺手,坐實和政郡主的罪證?!?/br> “你這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啊?!倍盼謇梢膊恢獜暮翁帉W來的戲詞,過了會又問道:“那也就是說,陛下知道和政郡主是冤枉的了?” “嗯?!崩蠲诘?,“他若不殺和政郡主,便得殺杜二娘?!?/br> 杜五郎一愣。 他此時才想到這關節,如此說來,最不能替李月菟求情的人反而是他了。 想來想去,腦子里亂成了一鍋粥,他不由道:“我真不懂你們這些人,好好地過日子不好嗎?非要勾心斗角,旁人也便罷了,你不是世外高人嗎?怎也看不透?!?/br> “見過斗雞嗎?下了場的斗雞豈有不斗的?!?/br> “道士也會斗雞?” 宮鼓已響,馬上要早朝了,李泌懶得再和杜五郎掰扯沒用的,問道:“之前,陛下從鄭州微服回洛陽,先是見了你?” “是,你問這個做什么?這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br> “我問,你答?!崩蠲诘?,“當時陛下與你見面的情形細細說來?!?/br> 杜五郎道:“你不說緣由,我為何告訴你?你便是宰相,我也不是你手下的官?!?/br> 李泌看了眼宮門處早朝的隊伍,無奈之下,只好低聲說道:“我需要探明白,陛下對杜二娘假裝遇刺之事知道多少?!?/br> “為何要探明白?” “如此,才有可能救杜二娘?!?/br> “我看你是要害我二姐?!?/br> 杜五郎是好說話,卻不傻,一聽李泌這話,怎么也不愿如實相告了。 此時宮門已開,早朝開始了,李泌只好先去上朝,表示之后再找杜五郎詳談。 杜五郎想了想,判斷李泌問那些,必然是要找到更多陷害杜妗的證據。 他看著百官進入大明宮的情形,四下一看,往大理寺趕去。 趕到大理寺時,天光已然大亮。 杜五郎沒有直接入內,而是拿了一塊布蒙著臉,在衙門外面張望。 他在大理寺獄坐過好幾次牢,因此頗有些熟人,不一會兒便招手沖一個小吏道:“劉典獄,你過來一下?!?/br> “咦,可是五郎?” 這些小人物不像那些官員們勢力眼,又或許是消息不靈通,不知杜五郎已失了圣眷,因此見了面還是十分歡喜。 “劉典獄,我問你,大理寺是否新任了一個司直,本是原武縣尉,名叫劉介?!?/br> “是哩,與我是同姓,三百年前是一家,劉司直是個健談的?!?/br> “你幫我喚他出來見我?!?/br> “五郎里面請唄,你許久沒到我們獄里坐坐了?!?/br> “不坐了,我就在外面見他?!?/br> 很快,劉介就出來了,看著年歲頗大,精神卻很好,神采奕奕的。他雖品級不夠,還沒上朝的資格,但在縣尉任上數十年,驟升為京官,還是十分興奮。 旁人不知劉介是從哪跑來的小人物,杜五郎卻知道這是隨陛下從鄭州一起回到洛陽的人,算是有過與陛下一起餐風飲露的交情。 “劉司直,我有樁事想問問你?!?/br> “五郎太客氣了,只管吩咐?!?/br> 杜五郎吸了一口氣,問道:“你與陛下一同回洛陽之后,直接來找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