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10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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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如此,竇文揚能如此跋扈嗎?” 這話說的是竇文揚,卻有嘲諷李琮是趁著薛白不在才敢改正朔,深有鄙夷之意。 李琮也就有話直說,道:“父皇既知他不在我才好掌控朝局,又豈可太早讓他回京?” “哼,他根基淺薄,一旦沒了戰事,人心自然在你?!?/br> 李琮聽不進這些,認為李隆基說這些,無非是因為被薛白搶了楊玉環,故而惱羞成怒。而竇文揚給自己指明的道路十分正確,眼下缺的只是籠絡人心的錢財。 他遂再請李隆基下旨,讓各郡縣恢復進貢,再現當年“三郎得寶”的盛況。 其實此事,李隆基是非常愿意做的,讓他吩咐地方官員,能讓他參與國政,重掌一部分權力。方才高力士故意喝叱竇文揚,就是避免李琮警覺。 于是,他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還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李琮大喜,心中憧憬著待有了錢財開道,萬事大吉。 以前,李隆基揮霍錢財、重賞官員的行為其實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雖不自知,內心卻以為權謀最厲害的手段就是這樣。 *** 竇文揚幾次與李琮說要收買人心而從內帑拿錢,之后又收受官員行賄,給他們安插官職,使得朝堂上越來越多才行不佳的官員向圣人表忠。 可謂是一舉兩得,一件事收兩份錢。 他自幼貧賤,對錢財有種貪婪的渴慕。從小到大印象最深的就是權貴們互相攀比、爭相斗富的場面。 那確實是天寶年間長安城的一大盛景,楊玉瑤只要見到有人的宅邸比她的奢華,便要把自家宅子拆了重建,可長安豪宅數不勝數,又豈會讓她奪魁?別的不說,王鉷的自雨亭工藝之巧,造價之高就是一絕。 竇文揚如今也終于可以參與到這種奢豪的行為當中。 錢他雖然不缺,卻也永遠不會滿足。 此外,世間許多事并不是有錢就足夠的。 這日竇文揚在宮中受了高力士的氣,回到家中,卻見他的兒子竇余正在委屈巴巴地蹲在大堂的門檻上哭,鼻涕眼淚一大把。 竇余自然不是他親生的,乃是他的侄子,今年才七歲,長得白白胖胖、圓圓滾滾,甚是可愛。竇文揚早就羨慕兄長有這樣一個兒子,得勢之后就過繼了過來。 “怎么了?哭甚?” “阿爺!”竇余哭道:“兒子在國子監被人欺負了,他們……他們揪兒子的小命根子?!?/br> 竇文揚眼看著竇余鼻孔下冒出一個鼻涕泡然后“啪”地破了,聽著他說到后來,登時驚怒。 “什么?狗崽子們也敢!” 竇文揚罵著,忙不迭上前,解開竇余的衣帶,一看,那小東西還在。 他這才松了一口氣,傳宗接代的命根子沒丟。 可他心眼小,惱怒之意不消,還在咬牙切齒地咒罵不已。 “走!去國子監,把敢欺辱你的人都揪出來!” 既然遠在范陽的薛白重視學政,作為平生對手,竇文揚也不甘示弱,決定狠狠地給生徒們一番教訓。 然而,到了國子監,他卻是被鄭虔、蘇源明等人擋了下來,不許宦官進國子監的大門。 竇文揚如今是三品內侍監,自恃品級甚高,根本看不起這兩個小官,頤指氣使地站在臺階上指著他們大罵。 然而,這里不是宮城,沒人慣著他,反而響起了噓聲一片。 “jian宦,你撒泡尿照照自己,也敢闖國子監?!?/br> “哦,他這泡尿可得蹲著撒?!?/br> 眾人哈哈大笑,竇文揚站在那氣急敗壞,恨不得傳令禁衛來把這些讀書人全給拿下,偏是禁衛之中還有郭千里、張小敬這些親近薛白的將領,牢牢地把持住了長安的防衛力量。 罵又罵不過,殺又不能殺,竇文揚只好恨恨一跺腳,含憤而歸。 事后,他傳圣人中旨,要外貶鄭虔、蘇源明,以期在路上將此二人殺了。然而旨意到了中書門下省,顏真卿立即就駁回了,還反過來指竇文揚跋扈。 “我跋扈?我被人欺負成這樣了還跋扈?!” 竇文揚終于被顏真卿氣得哭了。 此事算是他與雍王勢力的一次正面沖突,竟是像一腳踢到了石頭上,對方紋絲不動,自己卻踹得生疼。 可若就此罷休,他不僅是咽不下這一口氣,也丟不起這個人。 畢竟如今他幕下也有許多官員效命,若這般被人欺辱而不能反擊,往后誰還聽他的? 一夜思來想去不能安睡,次日天明,竇文揚忽然靈光一動,又有了主意。 他招來下人,低聲吩咐了幾句,道:“速速去辦?!?/br> 之后,等竇余又準備去國子監,他招手讓他人到面前來,道:“不必再去讀書了?!?/br> “真的嗎阿爺?那可太好了!”竇余大喜。 竇文揚道:“我們讀書為了什么?還不是當官嗎,但阿爺告訴伱,你不必讀書也可當官。阿爺還要給你一件紅袍讓那些敢欺辱你的狗崽子們眼饞,氣死他們?!?/br> “太好了!”竇余拍掌歡喜。 可他畢竟到國子監讀過書,知曉一些事,過了一會不由問道:“可兒子才七歲,也能當官嗎?” “七歲不能傳宗接代,卻有何不能當官的。走,阿爺帶你去見圣人?!?/br> 今日是金吾衛將軍張小敬在大明宮外當值,他正拿著個柿干站在宮墻上啃,見竇文揚的馬車到了,目光看去,啐道:“怎還帶了個小崽子來?” “該是他的兒子?!庇惺孔涞溃骸靶崭]的這般拼命撈錢,往后可都是他兒子的?!?/br> “親的?” “哪能啊,過繼也是傳承嘛。說起來,他不如讓我給他當兒子,我多能生啊?!蹦鞘孔滏移ばδ樀?。 張小敬嗤笑了兩聲,獨自嘟囔道:“過繼也是傳承,為何李俅承得,而雍王承不得?” 那邊,竇文揚一路牽著竇余入殿拜見了李琮。 李琮自是好奇為何他今日要帶著兒子來,竇文揚便將他的遭遇哭訴了一遍,末了,悲哭了起來。 “顏真卿欺人太甚,再這樣下去,只怕他要騎到陛下的頭上啊?!?/br> 李琮道:“我近來在想,何不赦免了陳希烈、張垍等老臣,拜他們為相,分顏真卿之權?!?/br> 竇文揚正專心致志地哭訴,聞言大為驚詫,問道:“這是誰給陛下出的主意?” 他不過是一天沒在宮中當值,李琮就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再回想昨日去太極宮向太上皇問安之事,他便嚇了一跳。 “不會是太上皇與陛下說的吧?若讓這些老資歷的再拜相,那陛下就不怕太上皇重新掌權嗎?” 李琮擺擺手,道:“是朕自己想到的?!?/br> “那也一定是太上皇使人暗示?!备]文揚連忙設法讓李琮打消這個念頭。 好在李琮暫時還不堅決,見他反對,也就沒再說什么。 竇文揚于是忙把話題又引回竇余之事。 “他們打的是臣的臉,損的卻是陛下的威嚴啊。臣反復權衡,只有一個辦法能有所挽回了?!?/br> “是何辦法?” 竇文揚把竇余牽上前道:“請陛下賜他一個五品官職?!?/br> 李琮一愣,目光定格在了竇余的嘴唇上。 他看到有鼻涕干了的痕跡,還看到竇余的那純凈到顯得有些愚蠢的眼神。 這樣一個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如何能當官? 然而,李琮還在思忖著如何委婉地回拒竇文揚,竇文揚已經又開了口。 “還不謝陛下恩典?” 這話卻是對竇余說的,竇余也聽話,當即就在李琮面前跪倒,動作雖笨拙,說的話卻十分老道。 “臣謝陛下恩典?!?/br> 李琮見狀張了張嘴,不知所言。 竇文揚卻很貼心,擔心圣人的中旨傳到中書門下又被顏真卿給否了,把官袍、官印、告身與一應文書都準備好了,準備直接發到尚書省。 生米煮成熟飯,看顏真卿還能奈何。 他忙不迭招手讓人把改好的紅色官袍拿來,當著李琮的面,給竇余換上。 一通忙活之后,竇余摸了摸肚子,系上腰帶,左顧右盼了一下,得意地嘟囔道:“看誰還敢揪我的小寶貝?!?/br> “怎么說話的?”竇文揚教訓道:“你我父子為陛下辦事,該是看誰還敢拂逆天威?!?/br> 李琮見這父子二人再次行禮,只好訕然道:“這孩子,披上官袍還怪可愛的?!?/br> “嘿嘿?!?/br> 竇余傻笑了一聲,憨態可掬,確是可愛。 *** “將軍看那干兒子?!?/br> 宮門處,張小敬目光看去,見竇文揚牽著的孩子出宮時已換了一身紅色官袍,不由“哈”了一聲。 “這權宦將長安搞得烏煙瘴氣,將軍怎還發笑?” 張小敬道:“神童嘛,長安城總是不缺的?!?/br> 其實他首先想到的是,往日世人總說雍王年紀輕輕難擔大任,如今好了,有了七歲的五品官,誰還能嫌雍王。 至于竇文揚折騰得長安烏煙瘴氣,他倒是有些別的看法。 雍王自請鎮守范陽,也許就是故意任由這權宦觸犯眾怒,他才擋著攔著,反而覺得顏真卿幾次阻攔竇文揚的倒行逆施,是真正在為李琮考慮。 可惜,連他一個武夫都懂的道理,圣人卻不懂。 此時此刻,李琮還站在大殿之上發呆。 他到今日才恍然意識到,自己似乎還從來沒有拒絕過竇文揚的任何提議。 那么,倚仗竇文揚除掉薛白之后,竇文揚是否又會成為下一個薛白? 就好比借助太上皇的力量控制地方,那太上皇是否會反過來掌握大權? 想著這些,李琮迷茫了,他實在不知自己要怎么做,才能不受人挾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