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7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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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還是安祿山拍板道:“你就別惱了,都已經拿下了雁門關,河東肯定要落入我手中,早幾天晚幾天之事罷了?!?/br> 李歸仁還是服安祿山的,沒好氣地搖了搖頭,顯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安祿山哈哈大笑起來,道:“待我給圣人寫封信告狀,說我奉命入朝,被王忠嗣擋在這里了。讓你看看圣人是更相信他的養子,還是貴妃的養子,哈哈哈……” *** 雙方兵馬遂在石嶺關對峙起來。 數日后,夜色降下,關城北邊再次亮起點點火光,像是滿天繁星一般。 薛白與王忠嗣走在城墻上,賞著夜景,商議著軍務,感到王忠嗣聲音里透著虛弱,薛白不由道:“節帥還是該保重身體才是?!?/br> “保重了就能不死,還是如何?”王忠嗣不愿就此長談,把話題引回了正事上,道:“看范陽軍的營寨布置,他們在偷偷減灶?!?/br> “如何看出來的?” “他們既不打算強攻,不必有這么多兵馬等在城下,何況營寨這般分散,徒增運糧的難度?!?/br> “原來如此?!?/br> 王忠嗣道:“可見安祿山有信心,篤定朝廷會更相信造反的是我們?!?/br> “我看也像?!毖Π纵笭柕?。 “這般下去,我們哪怕不敗在戰事上,卻要輸于取信朝廷了?!蓖踔宜孟袷窍氲搅俗载赜跒踅捻椨?,喃喃著自嘲了一句,“非戰之罪啊?!?/br> “節帥不是自怨自艾之人,一定有辦法?!?/br> “無非是在朝廷來召之前擊退安祿山罷了?!?/br> “好?!毖Π椎?。 “難,范陽勁旅,不是輕易能擊敗的?!蓖踔宜貌[眼看向北方,道:“我得等一個好的戰機……希望我能撐住?!?/br> 在離開長安之前,他曾經與兩個舊部暗中見了一面,若有這兩人的相助,他或許還能盡力保住河東。 *** 河東道有四支主力軍隊,天兵軍、大同軍、橫野軍、岢嵐軍,以及忻州、代州、嵐州的駐軍,除此之外,還有一支兵馬,名為“云中守捉”。 “守捉”與“軍”一樣,都是唐軍的戍守之地,大者稱軍,小者稱為守捉,只是級別不同,并無上下隸屬關系。 兩者之間甚至沒有什么清晰的界線,比如“云中守捉使”也會被稱為“云中軍使”,因為云中守捉的兵冊上有七千七百人,比岢嵐軍的一千人還要多得多。 初春,塞上的積雪將融未融,有十余騎兵策馬狂奔而來,趕到守捉城下。 為首者拿出一面并不屬于河東道的牌符,以略有些高傲的態度向守軍問道:“范都尉在嗎?” “在,你們是?” “沒看到嗎?”來者再次舉起了手中的牌符,翻了兩下,道:“東平郡王麾下,我與你們范都尉是舊識了!” 守衛倒是個識字的,瞇著眼看去,只見那牌符一面上寫的是“東平郡王府參軍錄事”,另一面寫的則是“李繼霸”。 這看著不像是正經物件,該是私章,奈何東平郡王的名頭甚是嚇人,守軍稟報上去之后還是打開了城門,放他們入內,并引他們去見都尉范昶。 李繼霸反而還有不滿,道:“今次怎這般麻煩,我來交易貿物了好幾次,找個認得我的兵士來看門不行嗎?!” 他是曳落河主將李歸仁的兒子,性格難免跋扈一些。 很快,都尉范昶迎了出來,領著李繼霸到了住所,道:“莫怪莫怪,云中來了新的主將,難纏得緊,城門處也就嚴了一些?!?/br> “王難得?”李繼霸哼道,“一個隴右來的外人,你能鎮不住嗎?” 范昶道:“你有所不知啊,王難得之父王思敬,一直就是王忠嗣麾下舊部,早年征戰四方,也曾駐守過云中城。加之王難得不僅是在隴右威名赫赫,其事跡也傳到了河東……” “我不是來聽你說這些的!”李繼霸徑直打斷了范昶的廢話。 他這次來目的很簡單,要讓云中守捉跟著安祿山造反,此事其實在這兩年就已經有所進展了,只是忽然來了一個王難得。 “我原本以為你能讓王難得在軍中有名無實,做到了嗎?” 范昶面露躊躇,道:“軍中大部分士卒還是聽我的,可王難得也有些武力,若是硬碰硬,只怕是討不了好……東平郡王那邊,很急嗎?占據太原,兵力當是夠的吧?” 聽得他連著問了兩個問題,李繼霸當即不悅地皺起了眉,道:“難道府君不急,就能由得你無所事事,毫無進展不成?!” 不過,叱責之后,他還是言歸正傳,道:“我來之前,剛收到信使的消息,王忠嗣守在了石嶺關……” “王忠嗣?”范昶訝道:“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快了?!崩罾^霸道,“信不信,消息傳到長安,朝堂上那些蠢貨一定認為王忠嗣才是造反的那個?!?/br> 他的態度與他阿爺不同,對此事倒是非??春?。 只是,說話間他并沒有留意到有人已走進了堂中,他背對著門,侃侃而談著等范陽軍占據河東以后的情形。 范昶坐在李繼霸對面,眼中顯出無奈的苦色,抬眼一瞥,低下頭,繼續試探著。 來人的影子漸漸向前,這人手持著一柄長槍,槍尖泛著寒芒,已對準了李繼霸的脖頸,過了一會,他開口問了一句。 “你方才說,安祿山本人就在石嶺關外?” 第407章 壯膽 在李繼霸眼里,安祿山比王忠嗣更有統帥魅力,若不是因為朝中小人作梗、阻止了河東節度使的任職,包括云中守捉在內的幾支兵馬早就追隨安祿山了。 揣著這種心理,他對拉攏云中軍極有自信,說話時盛氣凌人。 “你這些年沒少收府君的好處,眼下正是用你的時候……” 說到這里,他忽然脖頸上感到了一點冰涼,低頭一看,只見一道黑影撲到了腳下,接著就聽到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問了個問題。 李繼霸當即反應過來,竟也不懼,而是看向范昶,啐道:“你真是個廢物!” 范昶面露苦色,道:“東平郡王至今尚且還在聽朝廷命令,王將軍畢竟是朝廷任命的守捉使,我們又豈敢違抗?” 他這句話說到了點子上,安祿山尚存懼意,他總不能搶在安祿山前面反了。 至于此時所說的“王將軍”,指的則是王難得了。 李繼霸緩緩轉過頭,看向王難得。槍尖由此對準了他那長滿了胡子的喉結,他卻凜然不懼,譏道:“我以為王難得是名將,原來是個愛偷襲的小人,難道你殺了吐蕃王子也是靠背后偷襲嗎?” “回答我的問題,我要知道安祿山在石嶺關的兵力分布?!蓖蹼y得道。 這句平鋪直敘的話并非是在審問李繼霸,有兩名隴右士卒已經走了過來,他們會用極刑逼問出王難得想要知道的事情。 “好啊,我告訴你?!崩罾^霸高聲道:“府君就在石嶺關,身邊只有八千兵馬?!?/br> “現在說的沒用?!蓖蹼y得道,“我的斥候會問你,我只信他們的?!?/br> “我說的是真的,八千曳落河就足以橫掃河東?!崩罾^霸目露狂態,一字一句道:“記住我說的,驍勇無雙的曳落河必將撕碎你們這些虛有其表的唐軍!” 王難得遂將這“八千曳落河”的名號記在心中。 就在這個瞬間,李繼霸突然身子一仰,喉頭躲開了槍尖,手從腰間摸出一柄匕首,迅捷利落地一揚。 “呲”地輕響聲中,坐在那發愣的范昶脖子上已被割開了一個口子,鮮血噗呲往外噴灑,濺到桌上的烤rou與酒水之上。 同時,李繼霸連撤兩步,抽出范昶腰間的佩刀,斬向王難得。 “再告訴你,我正是曳落河主將之子!” 這一刀,李繼霸展示了曳落河軍士的彪悍、勇猛。雖是名將當前,他奪刀逼近,毫無懼色。 “虎——” 破風聲中,王難得反而被他逼得退了幾步。因為一寸短一寸險,他的槍太長了,施展不開。 李繼霸先聲奪人,不由振作,當即要逼上斬殺王難得,成就名將之威望,然而,這振作之感才升起,長槍已似閃電般倏然襲來。 “噗?!?/br> 一寸長一寸強,王難得的槍實在是太快了,那是在隴右風霜中的無數個日日夜夜對著稻草人扎出來的,無情地貫進了李繼霸的胸膛。 “??!” 李繼霸不可置信,怒吼著,竟是一手握住槍柄,奮力一拉,把槍往自己體內捅去。借著這股力,他驅身向前,繼續向王難得逼去,揮刀。 王難得不得不棄槍,再退。 兩個士卒見狀,連忙搶上,“噗噗”兩刀,把李繼霸斬殺當場。 沉重的身驅砸在地上,李繼霸至死都面帶狂態,殺氣騰騰。 這便是“曳落河”給王難得的第一印象,一人如此,八千人亦如此,像是安祿山所飼養的惡犬,流著口水,隨時準備撕咬開大唐盛世…… *** “啖狗腸,雜胡還不是河東節度使呢!” 罵聲中,一張輿圖被鋪開,幾個燭臺被點亮,照亮了屋中十余張粗糙的臉。 說話的是雁門關副將燕惟岳,他左手的整條手臂已經折了,綁著幾根樹枝,蒼老的臉上皺紋叢生,須發皆白,長得也像一棵樹。 站在他身后的是薛嵩,以及九個從雁門關逃出來的士卒,臉上都帶著激憤之色。 薛嵩原本以為讓薛巋去代州求援,能夠保住這個弟弟一條性命,如今得到準信代、忻之地都已落入安祿山掌控,難免焦慮萬分。 “安祿山已經反了,朝廷很快要下詔平叛吧?” 王難得搖了搖頭,隨手把李繼霸的頭顱掛在兵器架上,擦了擦手,道:“沒那么簡單,聽這人的意思,安祿山還沒反,反倒在指王節帥反了?!?/br> “能有這種事?”眾人都不相信。 李晟于是出面安撫雁門將士,道:“我們已經派人去朔方,只是沒那么快回來,且再等等?!?/br> “不等了?!蓖蹼y得俯身看向地圖,點了點太原北面、與忻州相接之地,道:“安祿山就在這里,我們殺過去,斬下這雜胡的腦袋,萬事了結?!?/br> 燕惟岳愣了一會,問道:“就這么簡單?!?/br> 王難得正在對著地圖沉思,沒說話,李晟遂應道:“不錯,王將軍做事就是這么利落?!?/br> 換作旁人夸這種???,眾人肯定不信,但王難得偏是有使人不可置信的戰績傍身,讓人不得不信服。 燕惟岳看向輿圖,見它十分簡陋,許多山川河流都未標注。他久鎮雁門,最熟悉地勢,倒也看得懂,沉吟道:“可雁門關已落入逆賊之手,如何過去?” 王難得頭也不抬,緩緩道:“或可從橫野軍的駐地走?” 燕惟岳一聽就明白了,這是要從飛狐塞走,從東面出其不意地繞到安祿山的側方。 他為王難得的這個想法感到激賞,須臾卻又搖了搖頭,道:“可橫野軍也已經歸附雜胡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