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6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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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重翟車停在宣陽坊中,上有紫帷、鏤錫,八鑾在衡,鞶纓十二就……這是皇后的儀駕。 “回宮?!?/br> 車馬緩緩而動。 坐在重翟車上的楊玉環低著頭,回眸一瞥,見到了立在長街兩側的人群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335章 瞞住 世事總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圣人接回了楊貴妃,宮中眾人皆舒了一口氣。另一邊,棣王、壽王還未出殯,棺槨同時擺在禮院治喪。 尋常人既沒有五十多個子女,也沒有無上的權柄,理解不了,但帝王家的喜怒哀樂就是如此。 禮院,哀樂聲中,紙錢如雪。 李亨目光看向太樂署的樂手們,沒見到薛白,知道他已經被罷官了,也許,長安城下一場葬禮就是薛白的。 “殿下,宣陽坊消息?!崩钶o國趨步上前,低語道:“圣人親自把貴妃接回去了?!?/br> “還有呢?” “并無旁的消息?!?/br> “就這樣?”李亨有些詫異,不忘讓李輔國先給李琩上一柱香,同時低聲問道:“俶兒、倓兒呢?” “在棣王的靈堂?!?/br> “喚他們來?!?/br> 很快,廣平王李俶、建寧王李倓便聯袂而來,兄弟倆都是身材高大,英姿勃發,引得周圍的官員們紛紛側目,暗忖有這兩個皇孫在,圣人再不喜歡太子,也不至于易儲。 “來,給你們十八叔戴孝?!崩詈嗾羞^李俶,低聲問道:“你讓王忠嗣給薛白求情了?” 他雖安排兒子去辦了此事,但他久困于深宮,還不了解詳情。 “是,王忠嗣確實答應了?!崩顐m道。 “我未看到結果?!崩詈噢D向李倓,問道:“如何回事?” 李倓從小就喜歡軍武之事、常向王忠嗣請教,兩人交情甚深。因此,李亨認為該是李倓去勸說了王忠嗣。 然而,李倓沒有回答,依舊是李俶答道:“王忠嗣去找了馮神威,但似乎被高力士攔下來了,圣人還不知王忠嗣為薛白求過情?!?/br> “是嗎?高力士在保薛白?為何?”李亨不由心道,才除掉一個壽王,慶王只怕也要爭儲了。 李倓卻是欲言又止。 此時靈堂外來了一眾年輕官員,其中有朔方節度使張齊丘的兒子張鎰,李亨遂使了一個眼神,讓兩個兒子過去結交。 …… 是日,離開禮院時,李倓忽然感慨道:“怪了,今日兩次聽到薛白的名字?!?/br> 他說的一次是李亨問話,第二次是方才張鎰提到,薛白幫助朔方軍籌措了軍糧。 李俶道:“有何好稀奇的?薛白常有驚人之舉,我曾一日聽過他名字數十次?!?/br> “阿兄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崩顐劦?,“薛白助朔方軍籌措軍糧,為平定南詔之戰出力甚多,阿爺與阿兄何必要害他?” “不是我要害他?!崩顐m道:“是他不肯與東宮和解?!?/br> 李倓道:“為何一定要他投靠阿爺?為臣子,只要能為社稷盡力就夠了?!?/br> “三郎你沒懂我的意思?!崩顐m鄭重了幾分,道:“我曾極力消彌他與東宮的仇怨,但他拒絕了我的好意。伱試想,一個人敢堅決與儲君為敵,能是什么忠良之輩?” “阿兄所謂的‘極力消彌仇怨’不是讓他娶郡主嗎?”李倓問道,“他有自己的意愿,便不是忠良了?” 李俶道:“否則如何?我放低姿態,他也得要有所妥協,這是黨爭,不是交友,不能一味地討好他,明白嗎?” 李倓道:“反而阿兄沒明白我的意思,阿爺往后要治天下,而非始終困于這黨爭,包容天下人,才能治理天下事?!?/br> 聞言,李俶皺了皺眉,瞥了這個兄弟一眼。 李倓并未察覺,繼續說著他的想法。 “我并非為薛白說情,或要拉攏他。我只是覺得,阿爺為儲君,該在意的是何事對國政有利,而非對皇位有利……盯著看誰是敵人,敵人只會越來越多?!?/br> “你錯了?!崩顐m低聲提醒道:“這話千萬不可讓阿爺聽到,會認為你心懷不滿。還有,你難道不知阿爺的處境有多艱難?” 他認為李倓太過于天真了,不適合參與這些朝政。但,東宮眼下處境艱難,真的需要李倓也盡一份力。 因此,李俶原本還想再說些什么,但最后還是咽了回去。 兄弟倆在百孫院街口別過。 李倓回了家中,自捧著書卷看了一會,忽然走了神。 “三郎在想什么?”小蛾子端著茶盞過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在想要不要救一個人?!崩顐劦?。 “那為何不救?” 李倓心中嘆道,因為阿爺、阿兄要害薛白,自己確實不便出手相助。 但有件事他今日沒說——王忠嗣為薛白求情一事,高力士只怕是瞞不住…… *** 內侍省。 馮神威親自給高力士端了盆熱水泡腳,蹲在地上脫著靴,道:“近來阿爺也太辛勞了,如今終于將貴妃迎回宮了,也可輕省些?!?/br> “圣人可還沒說諸事就此了結呢?!备吡κ块]著眼,這般應道。 說沒了結,其實也只有薛白的處置還未定下,終究是其人的威脅遠遠不如李琰、李琩,圣人沒過問,又有高力士包庇,這才成了漏網之魚。 馮神威想了想,問道:“阿爺是說,薛郎還得關在京兆府?” “留心著點圣人的意思,莫讓袁思藝進了讒言?!?/br> “喏?!?/br> 馮神威侍候著高力士歇下,正要離開,忽看到了案上的瓷鎮紙,想起一樁差事。 再細下一看,高力士已睡熟,屋中也無旁人,他輕手輕腳走到床邊,俯身下去,從床下拿出一個匣子,打開來,果然見到了一方盤螭銅鎮紙。 馮神威有些不解,將匣子放好,默默離開了。 他轉回自己在宮中的歇腳之處,立即便有小宦官趕過來,稟道:“百孫院的家令來了,想見高將軍?!?/br> “阿爺才歇下,若非要緊之事,讓他過來與我說吧?!瘪T神威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應道。 他在諸宦官之中屬于不太進取的一個,反正官職已經不低了,進項又多。 很快,那百孫院的家令進來,道:“見過馮將軍,奴婢今日來是想稟報一下棣王、壽王喪禮的進程?!?/br> “說吧?!?/br> 馮神威將周圍人都支出去。 那家令于是說了一會,末了,道:“還有一件事,建寧王想感謝將軍沒把那個小宮娥送到別處去?!?/br> “小事一樁罷了?!瘪T神威道。 他與建寧王李倓的關系不錯,因李倓的生母以前也是宮人,曾幫過他。這幾年,李倓漸漸長大成人,不僅才干人品讓他很喜歡,而且為人處事也很周到,彼此有頗深的情份在。 “建寧王說,六月初三將軍若要回渭水祭祖,他想出城送送將軍?!?/br> “不敢勞煩建寧王,難為建寧王還記得老奴這點私事,足矣?!瘪T神威臉上顯出了笑意,問道:“可還有旁的事?” “倒也有,但不勉強,建寧王與薛白年紀相仿,想與之交個朋友,但不知是否不妥,讓奴婢來問問將軍的意思?!?/br> 馮神威這才打起精神來,手摸著下巴想了想,想到了王忠嗣給薛白求情一事。 此事他還未與圣人說,因為圣人還沒問。 圣人有時會繞過高將軍問他一些事情,他從來都是據實稟報的。 這里面還有一段隱情,馮神威小時候受過另一個大宦官楊思勖的恩惠。楊思勖比高力士資歷更深、功勞更大,他參與了唐元政變,先后平定了安南、嶺南之亂,一生沙場征戰,立下赫赫戰功,乃宦官中武功最盛者。 開元中,楊思勖便暗中讓馮神威拜在高力士膝下為養子,也沒有太多別的吩咐,只說“等我走了,圣人問你什么,你便答什么”,到了開元二十八年,八十七歲的楊思勖病逝,馮神威一直記著他的囑咐。 好在,高力士也少有瞞著圣人的事情,偶有疏忽也都無關緊要,馮神威每次秘報圣人都不覺得為難。 這次高力士想保薛白,算是有些私心,不過薛白畢竟只是個七品小官,問題不算大…… “將軍?” 馮神威回過神來,道:“我知道建寧王想的是哪件事,交友不急在一時,可再等幾天看看?!?/br> 也許是因為李倓猜到了馮神威的問答,那家令又問道:“那若是建寧王想要施恩于薛白呢?” 馮神威無非是等著看圣人對薛白有個處置,若一定要他判斷,薛白應該是無妨的。 目前看來,又不是真犯了什么大事…… *** 李隆基到了楊玉環宮中,隱隱聽到了她在唱歌。 “那一年的雪花飄落,梅花開枝頭?!?/br> 這曲調古怪的歌,李隆基其實已聽吳懷實哼過幾句,也琢磨了許久,已琢磨透了它的曲調與唱法。 雖然他并不太喜歡這首歌,但為彰天子氣度,還是走到了五弦琴前,伸手撥弄起來。 他極擅音律,哪怕只聽過幾句,也能配合著楊玉環的歌聲,彈出相和的曲。 “霓裳羽衣曲幾番輪回,為你歌舞……” 唱到此處,楊玉環忽停了,挽著彩練迎了出來,笑問道:“三郎如何會彈這新曲?” 李隆基收手,整理著袖子,淡淡一笑,道:“并非多雅致的曲,何難???” “因薛白與念奴只寫了詞曲,初見雛形,若能得圣人親自改一改,才能稱得上好?!?/br> 前陣子,李隆基聽了吳懷實的告狀,心情十分陰郁。當時他才意識到,薛白樣樣都比他年輕時候要出色一些,連在薛白最差勁的音律,也能隨手就寫出這樣的曲詞來。 好在,高力士說的對,薛白出身卑賤,李隆基的嫉妒感就消了一部分。這就好比一個男人往往不容易嫉妒他的女人所擁有的美貌,更恰當的比喻應該是一個主人不容易嫉妒一個物件很好用。賤奴其實不是人,只是一個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