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5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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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璧停下腳步,沒有繼續去扶。 李林甫遂淡淡道:“本相既無病,何談泄露消息?” 說罷,他瞪了蒼璧一眼,自站起身來,往外走去,同時道:“十郎,你去把省臺的文書都拿到議事廳?!?/br> “喏?!?/br> “看這豎子還不想走,讓十一娘招待他?!?/br> 不一會兒,李家父子與管事便走了,也不待客。 薛白卻還是坐在那,思忖著。 等了很久,李十一娘才分花拂柳地過來。 “咦,還真是薛郎?!彼M了花廳便俯身看向薛白,將披帛下傲人的白膩展露無遺,大膽地看了薛白兩眼,笑道:“剛成了親,更有男兒氣概了些?!?/br> “往昔都是騰空子與我談,今日怎換成了十一娘?” “她修道之人,不再管家事了?!崩钍荒锕室舛⒅Π?,見他不回避她的目光,不由問道:“你今日倒愿與我聊聊?” “求之不得?!?/br> “不怕我吃了你?” “十一娘與楊齊暄夫妻情深不是嗎?” “好笑,你看看大唐有幾對夫婦因為情深就不偷吃的?” “那是十一娘眼界高,看到的都只有無所事事的貴胄?!?/br> “那怎么辦?我天生是貴胄?!?/br> “楊齊暄也偷吃?” “他不敢,有賊心,沒賊膽。只能我來偷吃,因為我出身好,地位高,他得倚仗著我?!?/br> 李十一娘說著,微微得意,伸手捏薛白的下巴,問道:“你與小十七,歡媾過了嗎?” “沒有,她與你截然不同?!?/br> “那你說,兩個截然不同的姐妹……” “對了,你夫婿有賊心沒賊膽,可會xiele右相府的秘密?!?/br> “他才不會呢,他是我的小忠犬?!?/br> 薛白道:“御夫有道,那是誰告訴張垍,你阿爺大病了?!?/br> “嘁,我阿爺可沒病?!?/br> “你比李岫聰明,怪不得你阿爺讓你來打發我??上?,晚了,李岫方才已經說了,你阿爺大病時只有你們幾人在身邊?!?/br> “信你?別鬧了,看我美嗎……” *** “阿爺看這個,看王忠嗣的意思,顯然是不愿受朝廷掣肘,想從隴西調他的舊將?!?/br> “不愿被朝廷掣肘?你替他找理由?”李林甫叱了李岫一句,道:“他無非是想重掌三鎮,故而圣人想用他,又得防著他?!?/br> 說罷,他喃喃道:“圣人心里明白,王忠嗣依舊向著李亨啊,明日只看薛白于他的救命之恩,能勸服他多少了?!?/br> “可事到如今,已只能用王忠嗣了……” 李林甫皺了皺眉,道:“鮮于仲通遞的公文再拿來?!?/br> “阿爺,就在這里?!?/br> “嗯?!?/br> 李林甫遂再次拾起那封文書,嘴里念念有詞,算著若征兵十萬所需的錢谷。 “阿爺,你是否歇一會?”李岫問道,“你已經忙了……” “不能歇啊?!崩盍指[手道:“眼下滿朝都在盯著我,不能示人以弱?!?/br> 真到了這種時候,他反而顯得堅毅起來。 世人總是罵他,可他能走到宰相這個位置,至少那份對權力的渴望就非同尋常。換作旁人,在病痛之下也許已經放棄了,致仕還鄉罷了,唯他還在咬牙堅持。 “放心?!崩盍指﹄y得拍了拍李岫的肩,溫言道:“前幾日急火攻心罷了,眼下既已穩住局面,一切都會好轉的?!?/br> “阿爺就是為這大唐社稷cao了太多心?!?/br> “神仙與我說過,我要當二十年宰相,這才幾年?!崩盍指πα诵?,道:“只要我不病,沒人能奪我的相位?!?/br> 李岫道:“是,正是如此?!?/br> “薛白今日便是來試探我的?!崩盍指Φ?,“對了,他到了沒有?” “阿爺?”李岫一愣,喃喃道:“你方才已經見過薛白了啊?!?/br> “可我從未聽說過薛銹有這么個兒子啊?!?/br> “什么?” “吉溫,你去查,我要知道薛白的身世?!?/br> “阿爺,你這是?”李岫焦頭爛額,幾乎要哭出來,道:“我不是吉溫啊?!?/br> “本相讓你去查!” 李林甫勃然大怒,喝罵道:“不查清楚,我如何能將女兒嫁于他?!” “是,是?!?/br> 李岫連忙叉手行禮,不自覺地用了吉溫的語氣,道:“下官這就去查?!?/br> 他已有了經驗,李林甫犯病時不要忤逆,等他怒氣消了才是最快恢復的辦法。 “下官告退?!?/br> 退出議事堂,長廊上,蒼璧苦著臉迎上來。 “十郎,這是?” “又來了,我現在是吉溫,要去查薛白的身世?!?/br> “還查?” 蒼璧也不知如何是好。 下一刻,忽有聲音在身后響起。 “十郎想查什么?” 兩人轉頭看去,不由瞪大了眼,赫然見是李十一娘帶著薛白過來了。 *** 李林甫猶在屋中發怒,踱了幾步,想著務必趁此番除掉楊慎矜,至于薛白,若真是仇人之子,那便是用不得了。 但奇怪的是,腦子里隱隱有另一個聲音在告訴他,得招薛白當女婿才行。 正想著,有人進了屋子,是吉溫。 “還不去查?!” 吉溫沒有回答,正忙著拉一個英俊的年輕人,不讓其進屋。 李林甫定眼一看,這年輕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女婿。 哪個女婿?因女兒太多,他想了想才認出來,原來是元捴。 “右相,可還好?” “叫‘丈人’?!崩盍指Π櫫税櫭?,問道:“你來何事?” “右相這是……認不出我了?” “都說了叫‘丈人’,本相女兒雖多,不至于連女婿都認不出?!?/br> 元捴啞然失笑,道:“我來,是因聽說家里鬧了內賊,丈人將此事交由我來辦可好?” “內賊?” “是,泄露相府消息的叛徒?!?/br> 李林甫無心管此事,點點頭,看向吉溫,叱道:“你還不去?!” “這……喏,下官告退?!?/br> 吉溫無奈退下。 元捴很大膽,徑直在椅子上坐下,仿佛此間由他說了算一般。 *** 玉真觀。 三月馬上要過去,庭院里的桃花快要謝了,李季蘭看著它們,不由心生憐惜,覺得韶華易逝真是人生一大悲事。 走進律堂,李騰空早早已在打坐,面容無喜無悲。 “騰空子,我看你修的不是道,快成佛了?!?/br> “我心平靜,何問道佛?!崩铗v空眼也不睜,淡淡應道。 李季蘭遂多墊了幾塊蒲團,在她身邊坐下,問道:“你往后都不見薛郎了嗎?” “他既已成親,見了又如何?” “我……” 李季蘭欲言又止,本想說顏小娘子十分好相處。接著她不由心中一嘆,也不知這般作想到底是想要什么。 末了,她道:“可朋友之誼,尋常來往,有何不可?” “借口是說給世人聽的?!崩铗v空境界似乎又高了一層,道:“我是出世之人,只問自己的心?!?/br> “那你心里,與薛郎也是有男女之情嗎?” 這一次,難得李騰空沒有否認。 她睜開睛,平靜而緩慢地應道:“我走出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