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5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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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兒想想?!?/br> 安祿山眼珠靈活地轉動著,道:“昨日,先是崔駙馬讓胡兒與哥舒翰和睦,胡兒都說了好話了,哥舒翰卻罵我,后來,圣人問計,哥舒翰卻說要私下稟呈?!?/br> “哥舒翰?” “之后,到胡兒獻策,學著哥舒翰私下稟奏,說一直以來邊帥都是右相舉薦的,右相以募兵替府兵、用微寒胡人,大唐擴地千里,今次南詔叛反,陛下該問右相?!?/br> “后來呢?” “張駙馬到了,同樣是私下稟奏?!卑驳撋揭荒槦o辜,道:“說了什么,胡兒便不知了?!?/br> 李林甫捻著長須,仔細打量著安祿山。 眼前那張臉太過于癡肥,怎么看,都只能從那肥rou中看出憨厚來。 看著看著,李林甫不由想到一樁秩事—— 他以往每次見安祿山,不等這胡兒開口,揣測其心思并先說出來,再加上他那“仙官”的傳言,安祿山真以為他是神仙,敬畏無比。聽說,安祿山在河北,每聽人從長安回來奏事,必先問“右相何言?”倘若是好話,則歡喜到跳胡旋舞,倘若有說一點不好,安祿山便在榻上哭滾,高呼“我死也!” 李龜年曾幾次在宮中表演這情形,引得圣人哈哈大笑。 這樣一個安祿山,必然是不敢有所欺瞞的了。 思量著,李林甫又想到了哥舒翰與王忠嗣的關系,不由背脊發涼,若是哥舒翰倒向了張垍,不必等王忠嗣立功,這相位已經岌岌可危了。 他不再有心思理會安祿山,又遣人去把哥舒翰請來。 “右相,胡兒明日啟程,還得去辭行?!?/br> 安祿山告辭出來,捏了捏李豬兒的臉,催促道:“快走快走?!?/br> 由李豬兒頂著肚子翻身上馬,他臉上那憨笑的表情漸漸褪去,在長安的春風中顯出些得意來。 反賊考慮事情,當然與宰執不同。 *** 哥舒翰拖著有些跛的腳走過右相府的長廊,進了議事廳,只見李林甫沉著臉坐在上首,氣場壓人。 “見過右相?!?/br> “你曾在王忠嗣麾下?!崩盍指従彽?,“是想與他并肩作戰,還是想報他的知遇之恩?” “不知右相是在說何事?” “你昨日對圣人說了什么?” “自然是對吐蕃的戰略……” 哥舒翰話到一半,終于意識到了什么,訝道:“圣人想用節帥平南詔?” 李林甫冷眼看著他,愈發不悅。 “右相莫非以為此事是我向圣人諫言?”哥舒翰訝道:“或是說,右相以為……我被薛白說動了?” “是嗎?” “不是?!备缡婧舱溃骸拔壹却饝蚁?,如何敢誤國事?” 李林甫拍案喝道:“誰不知你哥舒翰是個意氣為重的游俠兒?!” 哥舒翰一愣,道:“右相若不信我,此事還有何好說的?便如阿布思,右相若愿用他、信他,何必把他的族人遷到幽州?” “胡人舉族入境,從來都是遷往河北,此事有何好說?!” “所以河北難治,只能用安祿山?” 哥舒翰昨日才與安祿山吵過一架,此時心里更不痛快,反問了一句,指著自己的胸膛,問道:“天下精兵強將俱在隴右,我們有沒有為此養寇自重過?!” 他一向對李林甫很客氣、很感激。 但說實話,他也不怎么害怕李林甫,尤其眼下這時節,他有選擇,大可支持張垍任相,或等一個入朝拜相的機會。 說出來旁人不信,他之前對李林甫的支持,真就是出于守信。 “反了不成?”李林甫喝道:“本相何時說過不信你?” “右相從來都不信我!” 談到這等地步,哥舒翰懶得再解釋,但也不受這種氣,干脆一吐為快。 “節帥統領四鎮,因與吐蕃抗衡,需有四鎮之力,朝廷害怕尾大不掉,拆分四鎮可以。但河西、隴右素來一體,右相為何讓安思順鎮河西、而我只鎮隴右?且還明知我與安思順不和,故意防范罷了?!?/br> “你放肆!” “我若放肆,早不理會安思順了,賠笑至此,猶不信我,今日我說甚也無用,便當是我背叛了便是?!?/br> 哥舒翰自顧自發xiele心中積郁,轉身便走。 那高大而微跛的身影遠去。 李林甫猶愣在那兒,確實是當了太久的宰相,他已很久沒感受過這種有人敢與他翻臉的感覺了。 右相府的局面有些失控了,只是還不明顯。 …… 次日。 與過去十數年一樣,這日大唐的軍國機務皆決于李林甫,官員們依舊抱著公文悉集于右相府。 陳希烈雖坐臺省,只蓋章而已。 但今日有一封陳希烈復核過的詔書送到了李林甫的案頭。 “張垍兼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李林甫揉了揉眼,起身,嚅了嚅嘴。 他知道這次與楊銛拜相不一樣,這次是真的要威脅到他的地位了。 好一會,他才招過李岫,道:“去,把張垍喊來?!?/br> 李岫還沒轉身,蒼璧卻又遞了一封信來,稟道:“阿郎,駙馬張垍使人送信來?!?/br> 一瞬間,李林甫竟有些驚懼。 這就是張垍與楊銛的不同之處,張垍出身相門,文武雙全,是真的有宰相之能的,才平章中書門下事,已顯露出完全不一樣的野心與魄力。 “拿來?!?/br> 李林甫還是穩住了心緒,接過那封信,打開來。 入目只有一列字,寥寥七個字。 “謀河東者,雜胡也?!?/br> 李林甫瞪大了眼,一瞬間眼睛里出現了各種神情,從質疑、驚訝,到憤怒、警覺,再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 “胡兒人呢?招他來見本相?!?/br> “這就去招……” “快!” 李林甫其實還不信,他不認為自己這個仙官會看錯安祿山。 回過頭,眼前看到的還是安祿山在榻上打滾,因聽了他一句苛責而高呼“我死也”的可笑場景……他揉了揉那雙老眼,只見眼前的亭臺樓閣開始變得模糊。 “我死也!”安祿山還在大叫。 之后,大叫聲變成捧腹大笑。 “我死也!哈哈哈哈哈!” “不可能,此為張垍離間之計?!崩盍指σ粨]手,想讓自己鎮靜下來,“待問問胡兒便知……” “阿爺,阿爺?!?/br> “人呢?!” “胡兒已離京了……” “遣快馬去追!” 李林甫怒叱一聲,奮然將眼前的屏風推翻,罵道:“我一手提攜的雜胡,他敢背叛我不成?!” “阿爺?” 李岫還沒明白出了什么事,但看到這場面,猛然想起他以前諫父時的場景。 右相府就像一輛拉著大唐這個沉重貨物的車,全憑下面的幾個車輪支撐,也就是門生故舊。一旦車輪散了,右相府也就倒了。 以前,看不順眼的車輪想拆就拆,如今,似乎有個最重要的車輪要掉下去了? 李岫腦中不由回想起自己當時的疾呼,“阿爺久居相位,前路滿是枳棘,一旦禍至,如何是好?” 終于,有下屬回來了。 “阿……阿郎……小人已派人追出城門,但胡兒稱……他不能回京了……” 此時,李林甫已鎮定下來,撫著長須思忖著,忽然一個激靈,驚道:“哥舒翰?!?/br> “阿爺?” “快,速去找哥舒翰來!” 這是一段更漫長、更讓人煎熬的時間。 半個時辰后,蒼璧一邊小跑,一邊擦著額頭上的細汗回到了相府主廳。 李林甫正站在堂外踱步,見了他,目光灼灼。 蒼璧莫名緊張起來,遠遠便喊道:“阿郎……” 忽然,他腳一崴,摔倒在地,一把老骨頭卻是沒能馬上爬起來。 李林甫心情差到了極點,不由叱罵。 他不由想到有一次,薛白頤指氣使地提醒他,右相府的管事該換了。 今日之后,他就要把蒼璧換了,確實太老了。 “阿郎?!?/br>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