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5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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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后,李白攜妻到了汝州,見了他的摯友元丹丘。 元丹丘是一位道人,也是真隱士。 在大唐有很多人為謀晉身,也會到名川大山中歸隱,待有了名望再出仕為官。元丹丘卻對這些俗事不感興趣,過著閑云野鶴般的生活。 但這次相見,李白卻發現元丹丘有了一些不同。 偶然談及南詔、談及封禪華山之事,元丹丘也能隨口評點上幾句。 “丹丘子也知天下大事?”李白斟著酒問道:“不甘隱居了?” “貧道雖不出門,卻知天下事,無它,看報而已?!?/br> 元丹丘說著,手撫著寬袖向書擱子方向引了引。 李白目光看去,見那擱子上擺著許多紙卷,卻是近年來時興的報紙,他不由笑道:“你這山居老道不知報紙該是平鋪的?!?/br> “習慣了?!痹で鸬?,“先說你是如何來的?!?/br> “此番倒是結識了一位妙人,但不知從何處夸起啊?!?/br> 正此時,一個小道童匆匆跑來,道:“師父,昨日的《東都文報》已拿來了?!?/br> “不急,待為師先與太白飲上一巡?!?/br> “可報上有太白先生的詩?!?/br> “哦?”元丹丘道,“拿來,為師看看?!?/br> 李白飲著酒,笑道:“正要說的便是此事,我與薛白在藍田驛一杯酒一首詩,棋逢對手甚是暢快?!?/br> 元丹丘卻是喃喃念道:“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br> 李白不由放下酒杯,訝道:“這首詩也在報上?” 他來了興致,傾過身去看這份報紙。 “太白啊太白,為何又寫這樣的諷諫詩?”元丹丘道,“惹得圣人不快?!?/br> “何妨?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崩畎仔Φ溃骸斑@豈非忠言?” “忠言?”元丹丘拍著膝嘆息道,“忠言也得聽進去才行?!?/br> 他雖認為這樣不妥,好在李白素有放浪形骸之名聲,圣人總不與他計較。 再往后翻,只見這些詩句下方,還學著長安的《大唐文萃》一般,有幾句評語,他一看,不由啞然而笑。 “太白,自己看吧,此報甚是推崇你啊?!?/br> 李白還在想著圣人如今的驕固,目光落到那幾列字上,不由道:“倒與我一般,好夸大其詞?!?/br> 說是夸大其詞,但那幾句評語卻真是說到了他心里去,讓他覺得這一趟西行收獲甚豐,至少得了一知己。 “酒入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嘯成劍氣,繡口一吐就半個盛唐?!?/br> *** 與此同時,薛白還在慢騰騰地往潮陽上任,行一日、停三日,打聽著各方消息。 終于,一封南詔的消息到了。 就連薛白這個提前預料到閣羅鳳要叛唐的人看了也是有些吃驚。 “哥奴一直說他心里有數,姚州這么快就丟了?” “據說是張虔陀中了美人計?!?/br> 薛白搖了搖頭,道:“刊出去,把真實情形散布開來?!?/br> “會不會太觸怒圣人了?近來我們在各地的小報,刊的都不是好話。朝廷與各州縣已有所警覺,禁民間報紙了?!?/br> “這算什么?我大唐包容開放,邊鎮能盡用胡將,豈能容不下幾句諫言,只要是忠言,何懼它逆耳?!?/br> 薛白還是那個態度,他不怕觸怒李隆基。 就像現在,他老老實實的,李隆基也沒打算把他召回長安,只怕此時心里還在遷怒他之前烏鴉嘴,把南詔說反了。 寄望于圣人自己回心轉意,沒有用。 只有把聲勢造起來,給到李隆基足夠的壓力,才有可能啟用他們這一批“忠言逆耳”的臣子。 馬上要春闈了,又是一年“麻衣如雪,紛然滿于九衢”的時候,進京趕考的舉子們最近哪一個不看各種報紙,見識李白與薛白的對詩? 士民輿論,恰是一點就燃之際,而華山停封、南詔叛亂,上位者卻還想著粉飾太平。 不管有沒有這報紙,事實就是,太平盛世一旦崩塌了,粉飾是粉飾不住的,也許第一條、第二條小小的細縫糊住了,但縫隙只會越來越大。 想息事寧人、遮掩亂象?不行,就算是皇帝也做不到。 薛白要做的就是一把將那塊遮羞布扯掉,任遮羞布下密密麻麻的蟲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到時誰能勝出,就不是靠巴結圣人,而是只能各憑本事了。 第300章 狡辯 長安,升平坊,杜宅。 傍晚時分,管事全瑞走進書房,只見杜有鄰坐在那,臉色有些發愁。想必是因如今任了京兆少尹,卻被京兆尹楊國忠壓得死死的。 “阿郎,這是今日的拜帖?!?/br> 杜有鄰遞過那一疊拜帖,先看到了劉宴、第五琦的名字,心知這是年前薛白趁著王鉷案提攜的官員們進京了。 他翻看了一會,很喜歡這些人的書法、措辭,再加上他已看過他們的卷宗,不由感慨道:“都是有才能之人啊,門生故舊皆俊彥,方是為重臣者之基石?!?/br> 說得仿佛他很懂得當重臣一般,全瑞連連點頭,佩服不已。 “那小人答復,阿郎明日下午見他們?!?/br> “可?!?/br> 杜有鄰說著,翻到其中一封拜帖,卻是驚了一下,道:“此人不行?!?/br> 全瑞目光看去,只見那拜會者的名字寫著“嚴武”二字,甚是陌生,不由問道:“阿郎,這位是?” “薛郎挑來挑去,怎還挑出這樣一個煞星?!?/br> 杜有鄰喃喃自語著,把嚴武的拜帖單獨拿出來,想了想,終究還是得見一見對方,但在家里見這樣一個人物實在是有些害怕,遂道:“你回復他吧,后日上午到京兆府相見?!?/br> 全瑞應了退下,依舊有些疑惑,阿郎對嚴武像是十分忌憚,但不知是為何。 …… 杜五郎考中明經以后,已經守選了兩年,今年無論如何也該謀一個官職了。 這日他被阿爺逼著去吏部參加銓選,結果連門都沒進就被擋了出來。 世態炎涼,隨著楊銛死、薛白貶,他們這些楊黨黨羽無人撐腰了,除了去投奔楊國忠的,其余人大多官途不順。 杜五郎倒是無所謂這些,樂得守不到官職,心情輕松地從皇城回到升平坊。 回到家門時,正有人從杜宅出來,身材高大英挺,杜五郎還以為是薛白回來了,高興地沖上前去。 “薛白!” 來人轉過身來,卻不是薛白,且與薛白相貌差異甚大。 倒不是說這人長得難看,而是他氣質極為銳利。 他二十四五歲左右年紀,眉骨很高,兩條眉毛斜而直,有種英氣過甚之感,生得絡腮胡,看起來沉穩而老成,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一雙眼,黑白分明,精光四溢。 一見面,杜五郎就被對方的氣勢震懾了,退了一步,抱歉道:“我……我認錯人了?!?/br> “嚴武,字季鷹?!睂Ψ讲媸中卸Y,道:“想必你便是杜五郎了?!?/br> “你聽說過我?”杜五郎有些驚喜。 他覺得眼前這位嚴武真是人如其名,威武,也像是鷹一樣銳利。 “我知五郎與薛郎乃是至交好友?!眹牢錄]有吹捧杜五郎,有事說事,徑直道:“我雖未見得薛郎一面,他將我從太原府參軍提攜至京兆府法曹,今我到長安,卻聽聞他已外貶了?” “事情雖然是這樣,但伱不必擔心,薛白很快就要回長安了?!?/br> 嚴武審視了杜五郎一眼,在片刻的沉思之后道:“看來,南詔叛亂的消息是真的?!?/br> “啊,你竟知道?”杜五郎愈發驚奇,邀請嚴武進宅道:“到堂上說吧,來?!?/br> 嚴武回頭瞥了一眼杜宅,眼神有些譏意,因已知杜有鄰是個膽小懦弱之人,遂道:“樂游原有些酒肆,你我過去邊飲邊談?!?/br> 杜五郎不明白為何,總之被帶到了酒肆里,在雅間坐下。 嚴武不拘小節,挑了一個適合說話的位置,并不理會地上還有酒客吐的殘漬便徑直坐下,招過店家,也不問杜五郎的口味,直接要了酒菜。 “還有,要報紙,凡你們能買到的報紙都拿來?!?/br> “客官,朝廷現在不讓……” 那店家還在啰嗦,嚴武已遞過兩串錢,以及一個不好惹的眼神。 不一會兒,酒菜便被端上來,托盤下還有幾張報紙。 嚴武指了指報紙,道:“閣羅鳳已經攻下了姚州,以及小夷州三十二城。這消息滿城都在傳,哥奴想壓也壓不住了?!?/br> 杜五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贊道:“好酒?!?/br> “薛郎因直諫南詔之事被貶,欲借南詔叛亂東山再起?!眹牢涞?,“但他忽略了一件事,圣人不喜歡直諫,這與直諫的對錯無關,并不是證明了他是對的就能復官?!?/br> 說罷,他再次審視起杜五郎的表情。 只見那張胖臉上,兩條細縫般的眼睛彎了彎,顯出有些神秘的笑意來。 “嚴兄,你說的問題,我還真知道薛白打算怎么做?!倍盼謇傻?,“好歹我也是春闈五子?!?/br> “你真知道?”嚴武似有些不信。 “我們才不是在逼圣人承認他錯了?!倍盼謇傻溃骸熬拖裉鞂毩d野無遺賢案,舉子們鬧事,鬧的也是哥奴蒙蔽圣聽、封鎖言路,哪里有誰是要圣人認錯的?” 嚴武這才意識到杜五郎看起來雖然傻乎乎的,但并非沒主意?;蛟S是久在那名滿天下的薛白身邊,見的事多,已有幾分能耐。 如此大概也能知薛白之能了。 于是,嚴武問了下一個問題,道:“薛郎若能復官,打算舉薦誰來平定南詔?” “啊,問我?我自己都還沒守選呢?!倍盼謇傻?,“當然,薛白連我阿爺都能推上京兆少尹的位置,這事他當然能辦妥。但也得他復官,朝廷決定平定南詔再說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