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4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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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不到,元載睜開眼,醒了過來。 他一共也沒睡兩個時辰,卻是毫無困意,于是躡手躡腳地起身,盡可能地不驚動還在熟睡的王韞秀。 一路走到書房,書房的桌案上擺著幾本名冊。 名冊是王鉷讓人交給元載的,里面記載的是右相一系的心腹名單,包括這些人的家世、官職,以及更多的情報。 這名冊當然非常重要,既可用來瓦解右相勢力,又能用來拉攏人才。 元載已經能夠想到若是李林甫被扳倒,他將輔佐著楊銛為宰相,同時借此機會積蓄資歷,早晚,他也將宰執大唐。 有了這念頭,他腦子里莫名地興奮,睡夢中都在鉆研著這些。 正忙著,屋門被人推開,王韞秀披衣而來,道:“你已連著好幾夜沒睡好,何必如此勞碌?” “心有大志,輾轉難眠啊?!?/br> 元載躊躇滿志,雖是嘆息的語調,實則帶著奮發進取的昂揚。 王韞秀卻不理解丈夫的野心,道:“如今我們已有了奢侈宅院,以你的年紀,官居六品,身兼多職,手握重權,還有何不滿足的?寧肯夜里不睡,也不怕傷了身子?!?/br>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痹d道,“李林甫、王鉷之爭,避是避不開的,倒不如趁此機會博一個大富貴?!?/br> 王韞秀還想勸他,他卻又補了一句。 “你不懂的,不懂我能做到何等地步?!?/br> 書房中燭火通明,王韞秀看著元載,只見他的一雙眼睛因為疲憊已經布滿了紅血絲,偏眼神里還滿帶著興奮。 他從一介微寒舉子走到今天,所有的經驗都讓他感覺到,人生會越來越好,那這次就是他換上紅袍的機會。 …… 天明,元載整理儀容,早早便趕往了楊銛府邸。 此時長安城的晨鼓才響,楊府門外就已經站滿了候見的官員,都不知他們是怎么來的,也許是宵禁時就在這里等了一夜? 元載是不用等的,徑直被帶到議事堂。 “國舅,我連夜看了名單,認為只消再拉攏幾個重臣,足可扳倒李林甫?!?/br> 楊銛卻搖搖手,道:“阿白最新的信到了,說是不該急著摻和進去?!?/br> “形勢不由人了?!痹d應道。 他認為摻和也好,不摻和也罷,考慮的都有道理,出于不同選擇而已。唯獨不該優柔寡斷,既做了選擇就該貫徹到底。 “薛郎舉薦顏春卿一事被王鉷所利用,牽連到了趙奉璋案,不少人已認定我們與王鉷聯盟、一道對付李林甫。此時若退縮,國舅威望何在?往后還有何人愿為國舅效力?” “薛郎不在長安,對形勢的把握難免有所偏差。但事有輕重緩急,偃師一縣之事務本就不宜與國舅之大事相提并論……” 元載侃侃而談,末了,說服了楊銛由他去拉攏名冊上的官員。 如此,他以楊黨之名拜會朝中官員,許諾前途,贈送厚禮,數日之間便聲望大漲。 他也終于漸漸能代表楊黨一部分的態度。 *** 六月十八日,王韞秀在家中招待閨中好友。 “說到這事我就來氣,我分明就沒去過洛陽,卻因此事許多人都在說我跑去與他幽會,平白壞了名聲,往后還如何能嫁?” “放心,以張家的門第,想求娶你的人能從長安排到洛陽?!?/br> “你看,連你也說他們求娶我是因張家的門第?!?/br> 王韞秀才這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她從小就在邊塞長大,性情像是個男子。還真是不擅于女子相處時所需要的種種小心思。 “張……” 王韞秀正要開口,忽然,院中一片嘈雜。 她有些不高興,起身往外看去,竟驚訝地見到一隊官差大步趕進來。 “奉命查抄元載府??!” 突發驚變,王韞秀眉頭一蹙,卻還保持著鎮定,走上前去,喝道:“此處是鹽鐵轉運使判官……” “查抄的就是元載,將她帶回去問話!” “誰敢動我?!” 王韞秀雖是女子,卻頗為剛烈,拿出王忠嗣之女的風范來,喝得那些官差不敢上前。 然而,待問清楚了事情的經過,她才意識到,朝廷這次來查元載,還真不是冤枉了他。 只說他們如今居住的這間宅院,那確實就是楊銛所贈送的;而近日以來,元載不斷結交朝中官員,饋贈厚禮,已被其中一些人檢舉了。 證據確鑿,一個出身貧寒的官員如此行事,若說沒有拿不義之財,誰能相信? 但其實,王韞秀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感,元載太聰明了,聰明到認為凡事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愈是這樣,愈容易栽跟頭…… *** 消息傳到偃師時已是七月,薛白擔心農戶收成,常常帶著顏春卿一道到田間去。 他被曬得黑了許多。 既不是在長安那種總是需要攀附裙帶關系的時候,黑些也是不要緊的。 “少府,長安消息到了?!?/br> “說?!?/br> “元載被貶了往黔中了?!?/br> 薛白對此并無同情,道:“他該得一個教訓?!?/br> 其實如此一來,楊黨原本一直在不停上漲的聲望也就受了挫,但薛白認為不要緊,等到李林甫與王鉷斗到更加激烈的地步時,自然會給出更多好的條件。 “少府,虢國夫人與國舅的意思,還是希望你能盡快回長安,萬年縣尉的位置還保留著,眼下國舅已沒有了能替他做決擇的謀士……” 薛白再次看向了田野。 相比之前,若如今離開,他已放心了許多。但秋天還未到,他最擔心的還是稅收的一環,若不定下個章程,他心中不安…… *** 楊銛近來更是心中不安。 元載的貶謫,讓他感受到了李林甫的強勢。 不得不說,王鉷還是比不過李林甫,至少在最初的交鋒中,各種手段都被李林甫狠狠地回擊了。 經此一事,楊銛才算是完全理解了薛白的計劃,決定由此開始韜光養晦一段時間,等待時機。 他前陣子因為元載的慫恿而情緒過于亢奮,此時一旦松懈下來,頓覺疲憊。 這日原本已不打算見任何官員,楊國忠卻是來了,還是帶著質問的語氣。 或者說是一來就以興師問罪的態度壓了楊銛的氣勢。 “阿兄可否告訴我,元載為何如此行事?!” “此事還有何好說的?”楊銛道:“人都已經貶謫了?!?/br> “元載貪心,中了王鉷的詭計?!睏顕业溃骸暗⑿趾尾辉绺嬖V我?” 此事確實是楊銛理虧。 楊國忠雖說地位不如他,但如今替圣人打點內帑,正是最得圣眷的官員之一,也是楊黨如今的核心干將。 元載確實就是存了壓一壓楊國忠的心思,楊銛也明白,之所以還是答應元載,還不告訴楊國忠,為的就是平衡手底下的人。 “好了,事已過去了?!?/br> “阿兄說得輕巧,卻不知已誤了我們多少大事!還得我極力挽回?!?/br> 楊國忠咧了咧嘴,在他兄長面前顯然比從前要傲得多。 說著,他話鋒一轉,道:“右相今日招我過去議事了,他許諾我太府少卿一職,如此我cao持太府,才名正言順?!?/br> “何意?” “我大概是明白薛白的計劃了。無非是靜觀其變,卡要好處,如今時機已到,我既得了授官,可助右相除掉王鉷,如此,方能彌補元載造成的損失?!?/br> “不可!” 楊銛再不聰明也完全明白了,楊國忠所謂的好處,是他一人的好處,他得了一個太府少卿之職,但楊黨其它人呢?或者說對形勢有何改善。 “眼下時機還未到,我等繼續作壁上觀,不可再輕易給出立場?!?/br> “阿兄這又是何意?!”楊國忠道,“元載要助王鉷對付右相,用的還是見不得光的手段。反而是輪到我了,阿兄卻要阻我前途?!” “咳咳咳?!睏钽敋獾每绕饋?,好不容易才道:“不同,他是聯弱……” 楊國忠勢在必得,卻不是來與楊銛商量的,道:“今日來,是為了告知阿兄一聲,我已決意接受右相給的官職?!?/br> 說罷,他徑直甩手而去。 “你……” 見此情形,楊銛大怒,有心怒叱楊國忠短視、貪婪,但一開始咳就停不下來。 許久,他才把捂在口上的手帕拿下,用顫抖的手緩緩打開來看了一眼。 帕子里有一灘鮮血。 看著看著,楊銛的一雙老眼漸漸混沌無光,之后浮出不甘之色來。 他嘆息了一聲,招過心腹吩咐道:“再去一趟偃師,告訴薛白,不論如何該回長安了……” 第271章 禁歸 夏日的炎熱日光把窗柩上的紅色木漆曬得脫落了些,若仔細看這些細節,會發現右相府已經有些老舊了。 算來,李林甫置宅的時間與他任相年份相當,至今已有十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