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4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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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丙道:“你再進城一趟。找到高崇,與他約定好交易的時間,但莫告訴他我們在何處。 刁庚道:“阿兄信不過他?” 刁丙道:“我怕出事?!?/br> 說罷,他也休息好了,趕著沉重的騾車繼續行路。 車轍很深,載的貨物顯然很貴重,而草鞋踏過雪地,隱隱顯得有些艱苦。 偃師縣城里,任木蘭正保護著王儀去找證據,他們身后還跟著兩個伙計。 她現在完全是假小子的打扮了,頭上帶了個幌頭,一身黑衣,腰間挎著把短刀,怎么看往后都可能成為一個無賴,說好聽點叫“游俠兒”。 這模樣看得王儀直皺眉,他本以為這批孩子能有更光鮮的前程的。 “阿儀哥,你把證據放在哪了?” 王儀不說,只道:“隨我走便是?!?/br> 那本賬簿是王彥暹用命換來的,連韋濟讓他拿出來,他都不肯,要求韋濟先帶人到偃師拿下李三兒。 也是因此,當時韋濟以各種言語推托,讓王儀起了疑心,懷疑到這位素有清譽的河南府尹竟也并不清白。 當時的失望之情,王儀已無法言述。 想著這些,他們往暗宅的方向走去,等再抬頭一看,前方便是興福寺。 任木蘭曾經在養病坊住過,頗為排斥這里,平時也不常來,跟著王儀進去時皺著眉頭。 她本以為王儀把賬簿藏在什么隱秘的地方,沒想到王儀花了四十錢,帶著他們去看了濟慈和尚的舍利。 “阿彌陀佛,愿恩師以無上佛法庇護四位施主,還請把刀劍放下?!?/br> 任木蘭只好放下短刀,進了佛塔第三層中的一個小間。 推開門,有灰塵揚起。 午后的陽光從小窗透進來,金燦燦,竟顯出些佛法的神圣感來。 “小老僧,我來了,你死后我還是第一次來看你?!?/br> 她低聲念叨著,目光看去,小老僧已經只成了盛放在金帛上的幾塊灰色小石頭,不由道:“你死后,你的師兄弟們都掉進錢眼里了?!?/br> 王儀伸手,在擺放舍利子的桌案下方摸了一會,摸出一本賬簿來。 “走吧?!?/br> “原來是藏在這里,你怎么知道藏在這里不會被找到?” “師縣最沒人來的就是這里了?!蓖鮾x道,“受了濟慈大師恩惠的人拿不出錢來看他,拿得出十文錢的人嫌他礙事?!?/br> 任木蘭沒心沒肺地笑了笑,回頭揮揮手,道:“多謝小老僧保佑,賬簿沒被壞人找到。 王儀緊緊攥著賬簿,將它交給薛白前猶有些不安,遂找機會問了任木蘭幾句話。 “你說,薛縣尉為何留著高崇?” “不然呢?!比文咎m理所當然道:“交給朝廷,也許就被朝廷放了?!?/br> “但,他行事,與我所見過的所有官員都不同?!?/br> “那他能為王縣尉報仇不就好嗎?你不解氣嗎?” 任木蘭道:“那不就是了。 被她這么一說,王儀根本沒有解惑,反而連原本有的隱隱一點猜測都亂了。 但他知道李三兒是死在薛白手里的,最后還是將那賬簿交出去。 于薛白而言,這是接手高崇事業很重要的一樣東西,連忙叮囑杜始安排人抄錄一正在忙著這些,施仲再次趕來了。 “刁庚回來了,問我們糧食準備好沒有,他們已經可以交貨了?!?/br> 薛白笑了一下,與杜始對視一眼,眼中再次有一種被點燃的興奮。 他們終于要接手第一批謀反的物資了…… 第250章 善緣 迎仙門碼頭。 津署中忙忙碌碌,老邴頭坐在后屋一筆一筆記著公文本,忽感到身后有人,轉頭一看,驚道:“縣尉?!?/br> “邴老不必多禮?!毖Π椎溃骸拔蚁胝宜掖?,運些糧食過河?!?/br> “小老兒去為縣尉尋兩個靠得住的船主來,只運過河或運到何處?” “只運過河?!毖Π滓苫蟮溃骸翱h里何不在伊河、洛河上建兩座橋?” 老邴頭佝僂著背引著薛白往外走,道:“本是有人提議過修橋的,可便拿今日來說,若有橋,縣尉可還要雇船運糧過河?” “自是不必了。 “那船主、漕工們豈不就少了一樁買賣?為了讓他們能多一口活計,這橋自然也就造不成了?!?/br> 外面還在下雪,雪花輕飄飄地落在伊河的河水中,兩人都緊了緊衣裳。 “開元二十二年,裴相公置三倉,以轉漕輸粟’行漕運,扣除了置倉、開渠之費,每年猶省下運費三十萬貫,可這筆錢是從哪些人的身上省下來的?” “自然是漕工了?!毖Π椎?。 “轉漕輸粟之后是和采法,洛陽要往長安運的糧食少了。但漕工卻是多了,丟了田地,走投無路的編戶只得跑來拉纖,可運河上哪還有那么多活計?一天真拉不了十五里地。 兩人走到碼頭,只見寒冬臘月里還有許多人蹲在河邊等活,被凍得瑟瑟發抖。 任木蘭跟在薛白后面,道:“縣尉要是給我錢,我買酒請他們喝,很快就能有一批人聽縣尉的?!?/br> 薛白沒理她,這拉幫結派的辦法,真遇到事說散也就散了,不然他不至于能對付得了高崇。 說來,他給漕工漲的也就是官府漕運的工錢,在河水結凍前還能運最后一批漕糧,讓部分漕工得些錢過個年節。但長久來看,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田地才是根本,把被侵占的田地還給農戶,重新編戶造冊,過程中還要保證吏治清明,讓人們能在地里種出糧食,且留下糧食吃飽。 想著這些,薛白又想到了外放前李林甫說的話,為了搜刮錢糧,許多名臣想了許多好辦法,牛仙客、韋堅、楊慎矜、王,個個都是理財的能手。 他們都瞧不起張九齡,老人用笨辦法,在狹鄉開水屯,一年開個三百余頃田,還比不上一個普通世紳家田地的三分之一,濟得了什么事? 天下就是被一個個斂財的妙法弄得急轉直下。 “縣尉? 想得遠了,薛白回過神來,道:“不著急,賺些工錢過了這個冬天?!?/br> 旁人不知他在說什么,賠笑了兩聲。 老邴頭問道:“不知縣尉要運多少糧食?要多大的船?” “若是五千石,能運嗎。 “這么多?” 老邴頭吃了一驚,再次問道:“只送過了河?縣尉安排了多少人來搬?” “一百余人?!?/br> “這如何搬得走?若有車馬,一次能運千余石已是了得,五千石定是運不走的,只能分批運或是再雇些人馬?!?/br> 所以,這種大宗的買賣就不可能偷偷進行,對方免不了需要一個縣官。 這也是薛白有底氣的原因之一。 安排好了船只與漕工,便等著次日開始運送糧食了,縣尉發了話,這些小事都是好解決的。 但縣里的庫房、義倉,薛白卻還沒有資格查看,運五千石糧食還得靠宋家的面子。 宋勉拿著一本賬簿翻看了良久,賬簿很舊了,有十余年了,最前面的紙墨都泛黃褪色。 這是郭萬金的原冊,記錄了每次從宋家拿到的銅幣數量,換了多少財貨,分別有多少給了河南府各級官吏。另外,替高崇走私鐵石、販賣戰俘的賬目也是記在上面。 用的都是暗語,比如銅幣寫的是粟,戰俘寫的是皮革。 從私鑄銅幣到背后盤根錯節的關系網,都記錄在冊。 賬簿被丟進火爐子里,上好的白藤紙在火中起了卷,很快便化成灰燼,宋勉看著火,長舒一口氣。 或許王儀把它遞上去也不會怎樣,遞給河南府尹、京兆府尹、三省六部、左相、右相,甚至是圣人,都無妨,誰管這些?但終究是麻煩。 他也不怕薛白抄錄,抄錄了就不是證據了??偠灾?,燒了也就干凈了。 有管事的過來,稟道:“薛縣尉已經安排好船只與漕工,想要運糧了?!?/br> 宋勉拿出一個匣子,道:“把這個給呂縣令,先讓他運一千六百石。 “不是五千石? “高崇都逃了,我們豈能為他之前的兩次貨付賬?我也不是白出力的,說好了,各得三分之一?!?/br> “那大郎是否出面給刁氏兄弟打個招呼?這種強人,只怕薛縣尉未必能服壓得住?!?/br> “若連這都做不到,他憑甚與我們合作?”宋勉道:“宋家幫忙的已經夠多了,他也該有點能耐才行?!?/br> 次日午時便是約定好的交易時間。 一大一小的兩艘船一齊??吭诹艘谅搴幽习?,大船的船尾接著小船的船頭。 大船載著糧食,吃水較深,有舢板搭在碼頭上;小船則只是拋錨在河中,像只小鴨子繞在老母鴨身邊。 薛白正仕艘大船上,向南面看去,漫天的雪地里,并沒有見到有運著鐵石的車馬過來。 二十五名伙計做為護衛,百余漕工正在底艙準備著搬貨。 施仲安排好之后,湊到了薛白身邊,問道:“郎君是否先過去了?對方都是強人,萬一動起手來只怕有危險?!?/br> 薛白目露沉思,問道:“你說,若我親自與刁氏兄弟談,如何?” 施仲搖手道:“依小人看,郎君早晚是要與他們談的,但不可cao之過急啊。眼下才對付過高崇,這些強人正是最警惕之時,就像馴馬,也該先讓馬兒熟悉了草場才是。先以高崇的名義平平順順地完成了這場交易,之后慢慢熟悉,再談合作不遲?!?/br> “有道理。 薛白點點了頭。 施仲招手讓河上的小船靠近,安排薛白過去。這艘小船并未載貨,只有老涼、任木蘭押著高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