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4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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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勉最近還在給兄弟治喪,神情有些憔悴。 他似乎很在乎報仇,寒暄了幾句之后,還問起高崇之事。 “縣尉既沒能搜捕到高崇,他可是已不在河南府境內?” 今日其實是薛白請宋勉來的,但也能順著宋勉的話題說到他想說的事。 “若不在河南府,也許是跟著走私的船北渡黃河,去了河北了? “縣尉話里有話?”宋勉問道。 薛白并不拐彎抹角,道:“縣中應該有不少人知道高崇一直在走私?!?/br> “是嗎? “不知宋先生聽說沒有,我打算鍛造一大批農具?”薛白道:“我也不瞞你,就是因為我聽說高崇走私的鐵石要運到了。 “縣尉是想收繳了? “有一件事很奇怪?!毖Π椎溃骸岸贾拦f金私鑄銅幣,郭府中查抄出了許多新的銅幣,卻不知他是在何處鑄的?!?/br> 說罷,他看著宋勉。 有件事他已經知道了,是宋勉在陸渾山莊設宴,為高崇引見了韋濟,收買了韋濟隱瞞走私一事;而宋勉一心報仇,是偃師豪紳中最想除掉高崇的。 他沒找到郭萬金在何處私鑄銅幣。此事與造武器不同,在河南府就可以鑄幣,從郭家搜出的錢幣數量看,當不至于離得太遠才對。 因此,薛白有一個猜測。 “縣尉到底想說什么?”宋勉一臉不解。 “我是在想,不知可否用這些新鑄的銅錢買下鐵石、造農具、開荒地,錢倒是其次,我需要政績?!?/br> 宋勉道:“我還是不明白縣尉在說什么?!?/br> 薛白招了招手,讓他俯身近前,小聲問道:“我們合作如何?一起鑄銅錢?!?/br> 宋勉大驚,站起身來,一臉正氣,道:“私鑄銅錢可是大罪,縣尉莫非是在說笑? “有些人是假朋友,有些人是真朋友?!毖Π椎?,“我希望我們之間能有真實的交流,你說呢?” 宋勉依舊滿臉的震驚與不解。 他不是輕易就能被看透的人,畢竟那么多年了,王顏暹都沒能看透過他。 “縣尉也許是誤會什么了,我絕不敢涉此大罪,今日便當縣尉是在說笑?!?/br> 宋勉行了一禮,轉身便要出去。 走了兩步,他想起一事,轉身道:“對了,明日是八郎出殯,縣尉是否愿意到陸渾山莊相送? 薛白會意,點了點頭,道:“好,我應該去的?!?/br> 第248章 一口一口吃 十月下旬,天氣愈發冷了。 偃師縣的小宅院住得顯然沒有長安的大宅舒服,夜里冷嗖嗖。杜五郎不由慶幸已娶了妻,與薛運娘抱在一起睡才沒那么冷,也慶幸她不是嬌氣的高門千金,沒嫌棄這里。 這日雞鳴聲響起時,天還沒完全亮,薛運娘感到杜五郎翻了個身,再一看,見他睜大了眼躺在那,不由詫異。 “謄郎,這么早就醒了? “可清醒了?!倍盼謇纱蛄藗€哈欠,但實在睡不著,道:“唉,我在想王儀的事,韋府尹說的‘協助辦案’到底是何意?案子都快完了,人卻不放出來……還有,你說這小小的縣城怎有這么多事情呢,長安都沒這般煩,真合了那句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br> “那是謄郎開始擔當政事了?!毖\娘是吃過苦的,反而知道長安的繁華是特例,百姓的負擔繁重才是常態。 聊了兩句,杜五郎干脆翻身而起。 眼下要做的多,鐵石快運來了,郭萬金的家財還在查抄,私鑄銅幣之事還沒有頭緒,還得考慮如何改善縣里的農戶與漕工的日子……總之是千頭萬緒,事務繁雜。 “領著一點薪俸,當幕僚可太累了。 杜五郎念叨著,出了屋到前院,只見薛嶄正在井邊打水,大冷天里只穿著件單衣,小小年紀卻比他要壯實得多。 “姐夫。 “屁股好了嗎?你就干這么重的活,放著我來?!倍盼謇少M了老大的勁才把那一桶水倒進缸里,氣都差點沒喘上來,感慨道:“地方上磨礪人啊?!?/br> “呂縣令派來的仆婦送回去了,要想不被人管著,暫時就得身體力行多做點事?!毖涞昧搜Π椎慕陶d,記在心里,一瘸一拐地往大堂走去。 “你點我呢。 兩人到了大堂,殷亮、老涼、姜亥等人已經在用早膳了,神態輕松,說說笑笑,恰好評價到縣令呂令皓。 老涼舀著碎rou往餅里夾著,一抬頭見杜五郎來了,道:“依我看,呂令皓之能,也就與五郎相當。 杜五郎也不知這是夸他還是罵他,吸著鼻子道:“今日這蒸rou鮮?!?/br> “莫小看了呂縣令?!币罅恋溃骸八此撇粡妱?,能服壓縣中各高門大戶,今少了高崇,縣署碼頭運轉如常,可見其能耐,你們再看最近的風聲?!?/br> “風聲怎么了?” “呂縣令希望大事化小,流傳的消息則依他所愿,人皆只言郭萬金有罪,高崇畏罪潛逃。 杜五郎問道:“那不是因為這樣正合了上面人想要的結果嗎?” “能揣測到官長與朝廷的心意,也是本事。水無常形,呂令皓修練得比高崇要深,高崇是激流,他則是溺死人的水潭啊?!?/br> “逆水行舟才是真本事?!倍盼謇梢姷枚嗔?,倒也有些豪氣,狠狠咬了一口rou餅。 但到了縣署,一處理公文,他馬上又憂心忡忡。 辰時,薛白依著時辰過來,一副睡得很好的樣子。 “你倒是不cao心?!倍盼謇刹挥傻溃骸翱h里的事情千頭萬緒,一百多個亡命徒帶著刀都快到了,你還要去陸渾山莊,要命的事,你還睡得著?!?/br> 薛白心里醞釀的生死大事多,面對縣中的庶務反而不像杜五郎那么煩惱。 “沒事,我是縣尉,有朝廷為我撐腰?!?/br> 杜五郎道:“怎不見朝廷替王縣尉撐腰?王儀的事,你可得上點心?!?/br> “知道,這一兩天就辦了?!?/br> 薛白抿了一口茶湯,心知這地方這么亂,得黑白兩道通吃,走路才能穩當……與杜五郎卻沒甚好說的。 “嗯?這茶不錯。 縣令送的茶葉?!币罅恋?,“他確實懂品茶?!?/br> 薛白難得喝的不是加鹽的抹茶湯,竟有些不習慣。 待那香氣彌漫上來,他雖不懂茶,卻還是評價道:“當世沒幾個人有這般懂茶?!?/br> 是日上午,薛白前往陸渾山莊,路上與宋勉談論起茶葉。 “真正懂茶的,是竟陵郡守李公?!彼蚊愕溃骸袄罟M齊物,宗室遠親,曾任懷州刺史。因交好左相李公適之,被貶竟陵。他在竟陵識得一年輕人,名喚……陸什么…… 宋勉博學強記,但近來為弟弟守靈,cao勞過度,睡得不太好,一時竟想不起來。 薛白道:“陸羽?” 薛白道:“陸羽? “對,縣尉竟然也知道?” “偶爾聽聞,似乎是聽縣令提過?!?/br> 宋勉見他知曉,也就不多說了,道:“陸羽精通茶道,因此李太守每年的回禮里都會有茶葉。 “懷州刺史?”薛白沉吟片刻,問道:“高崇有位義弟高尚,便是李太守在懷州任上時推薦的吧? “是。 “高崇當時也是李太守屬下?!?/br> 宋勉道:“有交情而已,李太守肯定不知高崇與走私之事?!?/br> 這肯定是真的,李齊物提攜高尚時,高尚都還不認識安祿山。 薛白也明白宋勉的意思。 “就好比,呂縣令收了好處,放任高崇,這不代表他就是同謀,也不代表高崇參與了呂縣令與豪紳侵占良田一事。再打個比方,高崇與郭萬金合伙走私、掠賣良人,而郭萬金又與另一人合伙私鑄銅幣,不代表這人就參與了走私?” 宋勉愣了一下,道:“縣尉越來越喜歡說笑了。 薛白道:“或許是越米越真誠了? 路上他們再沒有說別的,薛白帶的人不多,只有一個老涼。 待到送殯時,聽到宋家人哭喊早晚要殺高崇為宋勵報仇,老涼低下頭,掩蓋了眼里的嘲意。 夜里住在陸渾山莊,他是得到過薛白吩咐的,說是若是有美人爬上他的床,大可納了。 入夜后,宋勉果然安排他們分屋子住。 老涼特意剔了牙,對著銅鏡哈了一口氣,又擦了身子,結果躺在那大半夜不見有人來,迷迷糊糊正要睡著,終于是聽到門響了。 見慣了生死的人,倒沒甚好婆婆mama的,待有人像滑膩的魚一般上來,他便摁著一通亂攘。末了,倒不忘驚呼一句。 “壞了,你們莫不是要害我家郎君?” “縣尉請?!?/br> 夜里,宋勉親自提著燈籠,領著薛白走上了山道,登上了山閣的閱巖亭。 薛白是第二次來這里,他初次來是在白天,這次來卻身處于黑夜之中。 環顧四望,看不到山川城池,唯有天地開闊,晨星隱隱照著山川的輪廓,耳畔還能聽到黃河的波濤。 閣樓內燈火通明,有一老者帶著四個中年男子圍著火爐而坐,觀星、觀雪景,五人都是儒雅斯文的樣子,一看就是清貴的讀書之家。 老者年逾古稀,白發白須,見薛白到了,開口便道:“老朽宋之悌?!?/br> “見過宋公。 宋之悌歷任劍南節度使、太原尹,以右羽林衛大將軍致仕,相比薛白這小小縣尉顯然是個大人物。 他牙齒已經掉光了,一笑起來和藹可親,道:“老朽一見薛郎便喜歡,像我阿兄年輕時候的風采,天下揚名?!?/br> 像的是風采才名,可是宋之問沒能成為女皇的入幕之賓,這般說來,其實是不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