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1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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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平王至!” 驀地一聲喊,朱雀門前的舉子們都顯出喜色來。 “廣平王來為我們主持公道了!” “……” 歡呼聲一片,薛白轉頭看去,眼神卻是冷淡下來。 王鉷臉色亦是陰晴不定,隱隱泛出些戾色,暗惱還不如方才直接答應請奏圣人覆試。此時東宮派皇孫來爭這個威望,讓或不讓都讓人為難。 “吁!” 李俶馬術高超,徑直奔到城門前才翻身下馬,三兩步上前,站到了春闈五子身前,攤開手,將他們護在身后,獨擋王鉷。 他作為圣人最喜愛的孫子,素以“器宇不凡,度量弘深,寬而能斷”著稱,這一幕英姿勃發,愈發得眾舉子之心。 面對王鉷這個長安人人怖懼之人,李俶亦威風凜凜,道:“見了本王,還不下馬?!” 王鉷此時才下了馬,執禮相見。 “今科春闈,由你負責對試,然也?” “是?!?/br> “制科無一人中榜,布衣無一人中榜,然也?” “下官審查名次,只看文章,不看其它?!?/br> “好!”李俶提高音量,喝道:“那本王再問你,可有人泄題?!” “……” 薛白聽著,心知東宮已經預料到自己的謀劃了,這本就是陽謀,很容易推測。 此時顏真卿已經在御史臺準備提出證據,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東宮要搶威望更是陽謀,只能讓。 需要防的,卻是另一樁事…… *** “阿郎!” 堂上一陣聲響,是趕來報信的蒼璧撞到了屏風。 “東宮出手了!皇孫廣平王出面,為舉子爭取覆試,現在朱雀門前已經聚滿了人,消息只怕馬上要傳到大明宮!” 李林甫先是一喜,轉念一想卻是一驚,其后臉色復雜而沉郁起來。 “可惡?!?/br> 他站起身,將胡凳推倒。 “世人皆罵我欺辱太子,卻有誰人知他jian險無比?我不曾傷他分毫,他卻處處收攏人心!” 蒼璧慌忙跪倒,知道阿郎這次又氣大了。 “嘭!” 有瓷器被推倒在地,李林甫已失態了。 “怪我以韋堅案大興冤獄?是他黨羽越查越多!越查越多!只有圣人懂我,這些年來,到底是誰在欺辱誰?!” 蒼璧不想聽,這些話卻紛紛涌入他耳中,讓他不想聽也還是聽懂了。 阿郎斗不過東宮,這次怕是又輸了…… *** “誰敢來攔?!” 朱雀門前,隨著李俶一聲大吼,禁衛們只得讓開,任這位年輕的廣平王與舉子們進入皇城。 王鉷默然退到一邊。 這一退,覆試塵埃落定。 繼天寶二載的“拽白狀元”之后,天寶六載的“野無遺賢”再次成了笑柄,但既然能稱“再次”終究算不上大事。 留給眾人談論的則是春闈五子被李適之牽連入獄、出獄后繼續為舉子倡議,還有廣平王憤而出面,這些,必將成就他們的聲望。 只論聲望,薛白知道他們還是收獲很大,雖然被東宮分潤走了一部分。 元結卻是忽然拉了他一下。 兩人避到一邊。 “皇孫此時出面,于舉子們恐怕不是好事?!?/br> “嗯?!?/br> “我們怎么做?” 薛白向城門的方向掃了一眼,低聲道:“既然東宮出面了,做事做全,可把韋堅案一并了結了?!?/br> 第96章 御狀 御史臺肅正天下綱紀,衙署建得莊嚴高大。 楊釗身穿一襲淺綠色官袍,手持竹笏,走出大門,掃視了臺階下的顏真卿一眼,舉目望向遠處,如浪潮般的舉子已經往這邊涌來。 春闈泄題案只能揭了,當然,這一切與楊釗無關,他該做的已經做完了,今日只是來看熱鬧。 “廣平王至?!?/br> 李俶驅馬緩行,領著上千舉子穿過承天門大街,在臺階前下馬,朗聲道:“敢問公是何人?為何在御史臺前?” “長安縣尉顏真卿,奉令查辦春闈舉子暴斃一案,已有結果,特來呈報?!?/br> “為何不先報京兆府、刑部?” “縣令隨京尹城郊視事,事涉春闈泄密,不敢怠慢,故呈與御史臺?!?/br> 顏真卿沉聲回答,字字鏗鏘,以幾句話表明他是公事公辦,盡可能不讓人挑出錯處。 原本計劃由薛白率人逼迫王鉷服軟,由王鉷來問話,但疑惑的是,為何是廣平王來了? 旁人看不出來,他卻深知內情。如薛白所言,東宮不出手正好讓舉子自救,結果如此一來,于東宮好壞參半,于舉子卻絕非好事。 “王鉷!”李俶再次喝問,“你身為御史中丞,兼春闈對試,此案合該由你來審,你可敢接?” 王鉷眼神中閃過一絲譏意。 原本,既決定妥協,他可與顏真卿“審查”泄題案,表明他這個御史中丞的正直能干,發現了科舉舞弊,奏請覆試。 這個過程很重要,為的是彰顯朝廷的公允,維護的是圣人的威信,求一個皆大歡喜。 總之,雙方互相妥協,都是要讓圣人心情好。 但,此時他卻懶得花力氣給廣平王造勢,因此并不回答李俶的問題,只是緩步走上臺階,迎向舉子們。 “既然廣平王與諸生不滿,我將奏請圣人……覆試!” 最后兩個字聲如雷綻,許多人當即歡呼起來。 成了! 突如其來地成了,甚至有些倉促。 廣平王才抵達皇城,喝叱王鉷兩句話,他們辛辛苦苦求不得的覆試就真有了,這是何等的氣慨。 大唐有如此皇孫,必可國祚綿延,杜稷千古鼎盛。 “覆試!覆試!” 王鉷見此情形,微微冷笑,轉身而去。 他是故意這般潦草認輸,表達的意思也簡單,“廣平王挾眾望逼我!” 那么,覆試不再是因為圣人愛護諸生,成了皇孫逼迫,到時圣人心情不好,反正不是發泄在右相府頭上。 他要為圣人再上貢一千萬貫,與此相比,春闈不過一樁小事。 *** 歡呼聲中,有寥寥數人面露憂色。 顏真卿手里還拿著泄題案的證據,此時卻已沒人在意這點;元結嘆息一聲,安慰自己,終究還是做成了…… 薛白目露思量,他比旁人更了解東宮為何非要冒險來爭這聲望。 確實是冒險,至少現在,李隆基已經不會高興了,東宮只能賭李俶的少年意氣是否能始終被圣人喜愛、縱容。 李亨看起來懦弱可欺,其實不好拿捏,別的事極為隱忍,有兩樣東西卻一直不肯放手——兵權、聲望。 即使李林甫瘋狂打壓,到現在王忠嗣還兼著西北四鎮的節度使,朝野傾向于東宮的大有人在。 從某方面來說這沒錯,身為一國儲君,至少要有在出事時能順利繼位的實力,這是底線,連這都不給,還當什么儲君? 出亂子時得有收拾局面的實力,李亨最后就是這么登基的,更可見他沒錯。 可惜,權力斗爭不講對錯。薛白被活埋時,李亨也不會問對或錯。 人各有立場,儲君不可無儲,弄臣也不可不弄。 “多謝廣平王為諸生求公平!” 薛白高聲喊了一句,走上臺階。 他已頗有聲望,立即有許多舉子齊聲跟著喊。 薛白卻接著道:“還請廣平王再為江淮百姓作主,使他們不必再擔心受韋堅之牽連,而惶惶不可終日?!?/br> 杜五郎一愣,沒想到薛白竟是現在就挑明此事,他遂第一個跟著薛白跑上臺階。 他沒明白此事之間的彎彎繞繞,真心覺得李俶氣慨不凡,反而更為熱忱,更為慷慨激昂。 “對!請廣平王聽我細說,江淮百姓因韋堅案受了多少苦!分明是多交了三年租庸調,為朝廷修漕渠,反而被構陷為韋堅同黨……” 兩個禁衛見這小胖子情緒激動,越說越靠近,伸手攔住。 但杜五郎大聲疾呼時的唾沫星子還是飄到了李俶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