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逞兇
“住手!” 雪亮的刀子唰得劈下,林小翠大叫一聲,雙手抱頭跪倒在地上,蜷起雙腿變成個團朝陸全福滾去。 “救命啊!殺人啦!當官的老爺要砍人了!” 差役頭抽了抽嘴角,將刀鞘擺在褲腿一側,提步上前,朝一身錦緞的男子恭敬得道了句: “典吏大人!” 楊怡特意將視線投在典吏身上。白凈面龐、方臉濃眉,背著雙手居高臨下得望著差役。一看便知是個有點來頭的官爺。 “你怎么來了,姓羅的那戶人家,糧食都收齊了?” 典吏不耐煩得喝問道,將手里刀子扔到差役腳邊。 “還……還沒,有個姑娘嚷著要見您,我就帶她來了,要不您先聽下她說什么再決定也不遲?!?/br> 差役畏縮得低垂下頭,戰戰兢兢回道。 “放肆,區區村姑賞她幾個嘴巴子就是了。我是什么身份,難道還要來接待她不成?糧食沒收齊,也敢來拿點破事煩我,還不滾去做你該做的!” 典吏裝作沒看見楊怡,一掌拍在差役頭上,矜了矜鼻子。 “這位大人,既然今年要增加賦稅,我們怎沒在城中告示墻上看見有關條令。況且眼下正值災年,難道不應當適量減輕我們莊稼小民的賦稅,你們這種做派簡直草菅人命?!?/br> 楊怡見院內一片凄慘,林小翠正抱著昏迷的陸全福坐在地上一個勁的猛哭,有些氣憤的朝典吏數落兩句。 “哪來的鄉野丫頭,也敢妄議朝廷,你算個什么東西?” 典吏雖官職不高,但承蒙縣老爺看重,平日里只有他教訓別人的份,哪能容忍有人在他面前逞威風。 朝身后一招手,就想好好教訓下楊怡。 “典吏大人您別沖動,這姑娘有些來頭,咱們縣城的李員外跟她可是忘年交!”差役見狀不妙,忙湊到典吏身上低語兩句。 “你個沒用的東西,我當是哪路大佛的親生閨女降臨到這個小破村子,把你嚇成這狗樣。李員外是吧,不就一個仗著有點錢財惹惱我們縣太爺的傻子嗎?臨昌縣姓裴不姓李,他就算給我提鞋都不配!” 典吏冷笑兩聲,身后的差役們立即恢復行動,沖進陸家倉庫,將糧食搶個精光。 “你們不能拿走,都是我們用來過冬的糧啊,你們這群畜牲不如的東西!” 高蓮花嗷一聲尖叫,撲在個拖糧袋的差役身上,長長的指甲在他臉上一通劃拉,溫熱血液順著指尖滑落。 “媽的,你個潑婦給我放手!” 臉上好幾條血道子的差役,爆呵出聲,一腳將高蓮花踹翻,照著她的肚子連踹十幾腳,嚎哭聲響徹整個院子。 “放了我娘!不準你們欺負她!” 倉庫旁的一間小房子,突然響起激烈的砸門聲,一下下的重擊讓所有人心內一凜。 楊怡朝紙糊的窗紙上望了兩眼,隱約有個人影不停在屋內搬東西往門上砸,門外正落著個鐵質大鎖。 哪個神經病把崔有金鎖在屋子里了。 “我給你們打個樣,這就是抗命、不肯繳稅的刁民的下場。你們都給我卯足了勁收拾他們!” 典吏背著雙手,哈哈大笑。甚至提點著差役頭,讓他也去打幾個人爽爽。 “動用私刑乃是對官府的大不敬,你就不怕縣太爺治你個僭越職權之罪!” 楊怡實在阻攔不得,忙走到典吏身邊,厲聲呵責道。 “你他媽究竟是個什么玩意,跟個蒼蠅一樣在我耳邊嗡嗡。只能在泥土里刨食的村姑,就連你們村長在我面前都要老實得磕頭,你不是喜歡多嘴多舌嗎?好啊,把你的死老爹叫出來,你們家的賦稅要交四倍!” 差役頭見典吏爆了粗口,壓根沒將楊怡放在眼里,登時神氣起來,朝她吐了吐口水。 “奶奶個球的,老子還以為你是什么隱藏的大佬,原來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下等賤民。別在我面前裝逼了,趕緊交糧,要不然我掘你家的祖墳!” 差役頭在心里把自己手下罵了個夠,越看楊怡越不順眼,直接動起手腳來。 都是這死丫頭害自己在典吏大人跟前折了面子,等賦稅收完,他定要私底下好好將她磋磨磋磨。 “遭了!”楊怡慢慢向后退去,意識到大黃并未跟來,頓時有些驚慌。 這些人不比賴三,都是縣太爺跟前的紅人,萬一明目張膽的動用空間,鐵定會惹上麻煩。 難不成只能認栽,挨上一頓結實的毒打? 典吏滿意聆聽著院內驚恐叫喊聲,沖楊怡掀了掀眼皮。 楊怡是奇麥齋的老板,這是縣太爺告訴他的,初聽時可將他嚇了一大跳。 按照縣太爺的尿性,定是要好生巴結下這種有錢途的人??蓻]想到,他竟然轉了性子,讓自己趁收稅的功夫好好羞辱下她,甚至下了死命令,能尋個由頭將她打死便是最好。 典吏覺得奇怪,但也不敢問,反正能從縣太爺手里撈到好處,死不死人管他毛事,更何況一個小村姑,量她也沒什么大本事。 正當典吏思忖是否該弄個墊子類的東西,坐在上頭歇會。只覺眼前有個影子閃過,歇斯底里的叫喊聲頓時出現在院子各角。 “啊!” 骨頭斷裂聲音響起,楊怡只覺自己胳膊上的關節微微疼痛。咧著嘴,同情得看向面目猙獰的差役頭。 差役頭的胳膊像個泥巴被扭來扭去,臉頰上因劇痛滲出的冷汗,啪嗒啪嗒的掉在衣服上。趙陽冷漠得將他踢到人堆里,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沒斷,便宜你了!” 幾個方才還氣勢洶洶的差役,此刻都如一團爛泥般,背靠著背,捂著肩膀或雙腿,大呼小叫。 “大膽,你是什么人,竟敢……”典吏被眼前詭異畫面驚呆,顫抖著肩膀小聲嚷了句,肚子上突然挨了記拳頭,整個身體向后彈去,砸的七葷八素。 “帶上你的狗,半柱香內滾不出依山村,小心你的腦袋!” 趙陽抬手在袖口上蹭了蹭,面色鐵青,仿佛沾上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