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開我，翻過身，我聽見他黑暗里喘氣壓著自己脾氣，但還是壓不住地爆發了：那你告訴我我要怎么辦？我那個時候就是你的拖油瓶，你大學開個店就以為自己很能掙了嗎？在北京根本就活不下來你不知道嗎？所以我不想讀書了，我想掙錢，我想讓我們過得好一點，有錯嗎？

    我咬了咬嘴唇，說：我知道。

    這一晚上我們沒再說過話。

    124

    我幾乎整個晚上沒睡著，我知道他也沒有。

    早晨迷迷糊糊睡了會兒，我聽到他起床上班，走之前蹲在地上親了親我的眼皮。

    他錯了嗎？我錯了嗎？

    我覺得我們都沒有，如果論起出發點，都是為了對方。

    那這個出發點本身有沒有問題呢？我又不知道了。

    在這一點上我覺得我不能苛責自己，沒有人能看到以后是什么樣子，我們都只能做好當下。

    125

    吵完這一架，他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家。

    他的衣服是我收拾的，他拿走帶去了公司，跟我說他們接下來有個項目要一直加班，忙完之后他要去參加表姐的婚禮，我說好。

    走之前他低頭親了親我，還是跟我說：我很愛你的。

    連公司的同事都看出我心情特別差，下班經常找我玩。

    我才知道部門里有個很年輕的小伙子打算結婚了。

    他手上也有枚戒指，出來玩的時候也忍不住總是盯著看。

    他問我哥你和嫂子在一起多長時間了？

    我說十年，可能差不多。

    他們都哇了一聲。

    又有人問為什么沒要孩子呢？

    我說因為我們不行。

    我估計他們都誤會了，還以為自己提了個不恰當的問題，我只好說：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就是不想要。

    他們又紛紛松了口氣，說現在很多人都不想要孩子。

    他們問我你們平常相處得怎么樣？

    我說我們以前經常吵架，現在好一些了。

    他們很佩服地看著我：這么多年還能在一起，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想，是這樣的。

    這么多年我們只分過一次手，這么多年我們經歷了很多特別難的事，最后還是走過來了。

    可能真的是因為愛情，這種沒有人能解釋清楚的東西，像一根怎么拉扯都斷不了的線，上面纏繞著責任、前途、家庭，捆綁在我和他身上。

    很多人羨慕我們的感情，其實特別多時候我想說，和太多其他的戀人相比，我們只是更加懂得感恩和珍惜。

    我看著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出神，忽然想到大學的時候讀過的一本書里有這樣一句話。

    曾以為走不出的日子，現在都回不去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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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最后一句話是村上春樹說的。

    第34章126-128

    126

    他回家那天我也去了機場，走之前我跟他說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和你爸爸mama說話，他說他知道的。

    我們許多天沒見，偶爾他不忙的時候還是會給我打電話，但不會再說他工作有多累，就問我吃飯沒，吃了什么，下班打算做什么。

    我都一一回答完，也想問問他別的事情，卻發現我了解得很少，幾乎無從下手，我們之間好像就沒什么別的可以再說。

    他說等著我給你帶喜糖回來，如果運氣好還要接住新娘的捧花，我笑他干嘛去和小姑娘們搶，他說他也想跟我結婚。

    我們都知道不可能，我還是嗯了一聲，問他：等你回來之后，可以回家了嗎？

    他說好。

    表姐結婚那天，他很早就給我發了一張他和表姐和合照。照片里他把頭發都往后弄，露出額頭和五官，穿著銀灰色的西裝。

    我一直知道他長得很好，高中大學的時候是帥，到現在是英俊。

    但看到這張圖的時候我還是有點沒反應過來，我和他在一起那么長的時間，幾乎天天能見他，所以沒有察覺時間像刻深眉眼的手術刀，一天天把他變得更成熟。

    我說玩得開心，他可能很忙，直到下午才回：我真的拿到捧花了。

    圖片上是一小束粉白色的玫瑰。

    我說好漂亮，之前還覺得特別幼稚的事情，現在卻開心。

    可惜他又說：后來我送給一個小姑娘了，她說她現在還沒男朋友，非要出錢跟我買，我就送給她了。

    這句話的最后他加了一個哭哭的表情，我說沒事的，給他發了一張摸摸貓咪頭的表情包。

    他說老婆，以后我們也弄個婚禮吧。

    我忘了他多久沒這么叫過我，以前我們都會很認真地對待每一句對對方說過的話，我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還是這樣。

    所以我說好的時候，其實真的想過和他擁有一場婚禮。

    那天晚上他又喝醉了，明明之前我叮囑過他少喝點酒，他答應得很好但是沒聽。

    他朋友圈里罕見地打了幾張婚禮現場的照片，有他和jiejie的合影，他和父母的合影，還有一張可能是他的親戚朋友，里面都是看起來很年輕的人，但我不認識。

    半夜我已經睡了，他給我打電話，大著舌頭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

    他說我剛剛回家了，我爸媽給我泡了蜂蜜水，但是太甜，還是你泡的好喝，我說蜂蜜多點也沒什么事兒。

    他說洗澡的時候好想抱著你，我在家里聞到一個特別好聞的沐浴露的味道，下回我們家也換這個。我說可以，但是你這個時候能不能就別惦記著開黃/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