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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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粒小小的石子,投進他的心池,漣漪一圈圈向四肢涌去,戰栗不停,又匯聚到他的心頭,他怎能不愛她。 嚴觀只與明寶清行過這樣親密的事情,他從來沒有生出過比較的心思,他知道她是最好的。 她身上的香氣清冽而幽微,像竹葉茶,不論是在窄小的床帳里,還是在蕩漾的晚風里,嚴觀都能聞見,夢幻極了。 她腰肢柔韌而不羸弱,被他挽住的時候,弧度出奇地貼合他的掌心。她的手臂修長而有力,勾著他的脖頸,低下去,再低下去,低到那朵花上去。 還有她的唇舌,偶也會很柔順,但大多時候帶著一點高高在上的從容,還有些傲慢的挑逗。 嚴觀不得不用粗魯和蠻橫一點的進攻攪亂她的淡定,她嬌嬌的輕哼和低吟是對他最好的贊揚。 明寶清知道灶上還差了幾個大菜沒有擺出來,她掐著時間與嚴觀纏綿,不會誤了家宴,但到底在外院磨蹭了那么久,只好推說嚴觀來遲了。 大家都信了,只有文無盡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伸手去勾藍盼曉的指。 正院的廊下掛著一對一對的燈籠,銀白的月光照進院里,同昏黃的燈火一摻,照得院中每一個人都神情暢快。 家宴將散時,角門處傳來很有耐心的敲門聲,細細密密的,隔得太遠,不像敲門聲,倒像是心跳聲漏出來了。 明寶盈夜里還想看一本書,是唯一一個沒有吃酒的大人,便提著一盞燈籠去開門。 隔著門她問了一聲,“誰家叫門?!?/br> 門外人溫聲說:“孟容川?!?/br> 明寶盈將門打開幾寸,孟容川就站在月里,他沒有提燈,是循著月色走過來的,他足邊有一大摞的書,書下墊著一張帕子。 “這些我讓方四娘子替我寄來的書,昨日剛去驛館取來的。大多是隴右一帶的縣志和一本州府的全志,還有幾個殘本,都是算經一類的,還有前朝一位戶部郎中的追憶錄,其中有些他為官時遇到的事情,還挺惹人深思的?!?/br> 孟容川把書挪進了門,連著底下那張帕子一并擺在明寶盈裙邊。 明寶盈下意識偏移了半步,燈籠照亮她的腳面,鞋面上沒有繡什么,是素的,在裙擺的波涌下時隱時現,像浪花上的一只小舟。 “搬得動嗎?” “抱別的抱不動,抱書一定抱得動?!?/br> 明寶盈笑著蹲下身,輕輕撫過那本地方志的封皮,舊書的氣味她最喜歡,一股被日曬過的墨香。 封皮下微微隆起,明寶盈掀開一角,瞧見了信封的描紅。 她抬首看孟容川,他背著光,又穿著黑,通身都是冷色,可淡粉的唇微微翹著,眼神很溫馴,欲語還休。 而孟容川眼里的她——面龐在角門暗處生光,像一瓣細嫩潔白的茉莉。 “那燈籠給你,我寫的紙面,我糊的漿子?!泵鲗氂酒鹕?,將手中的燈籠遞給他。 燈籠紙面很薄,又映著光,讓那些墨字像是懸浮的。她寫的是諸葛孔明的《誡子書》,這文說的是君子德行。 “予你很合適吧?”明寶盈說這話時語調很俏皮。 孟容川握住燈籠桿,心里脹滿了憐惜與感動,他輕聲道:“共勉之?!?/br> 底下的燈籠穗是六串的松子殼,在風里碰著撞著,將這一陣靜謐的默契點綴地清清脆脆。 第132章 公主府 過了中秋, 天就冷得很快。 明寶珊在蠶坊買了很好的細料子,逮著空閑同藍盼曉一塊給姊妹們做冬日里貼身穿著的里衣,店里沒有客人時, 朱姨、衛二嫂也坐下來一起裁縫。 主顧進來時就瞧見每人膝上都擱著一團柔細的云, 倒比什么吆喝都好, 里衣大多是女娘們自己動手做的, 所以沒幾天的功夫明寶珊就賣出去十幾丈長的細布。 林姨執意要做幾件冬衣給明真瑤,明寶盈就勸她做貼身的里衣,在公主府上服侍, 份例里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有, 她就是做了外袍也穿不上。 但林姨還是做了,守在燈下熬得眼酸,折磨自己好叫明寶盈覺得愧疚, 這招數司空見慣了, 明寶盈通常都是同她道一聲, “我要去歇了, 油燈緊著您用”,然后就去正屋與明寶清、明寶錦一道睡。 正屋隔了好幾處,臥房、書房起居還有廳堂, 姐妹三人不論是在一處還是各自有事, 都妨礙不到彼此。 其實廂房的格局也是很好的,臥室分在兩頭, 中間隔了起居小廳,可林姨說自己與明寶盈都沒有掙錢的本事, 在這家里住著, 也不知老苗姨背后如何數落呢,還是要有些眼力價, 省幾個燈油錢才是,所以不肯分兩處點燈,瞧見明寶盈點燈看書,她便熄了燈過來借光。 原本為娘的做針線,當女兒的看書寫文章,這該很好很恬靜的時光。 朱姨夜里同明寶珊一個理賬,一個在紙上描新花樣,也是在同一盞燈下,明寶珊配花色想樣式入了神,朱姨便一聲不吭,理完賬就去給她煮菊花決明子茶了。 菊花決明子茶明寶盈也常喝,那是因為老苗姨和明寶錦會煮。 姊妹四人,只有明寶盈和明寶珊還有個娘了。 明寶盈知道自己該感激的,可在她專心讀書時,林姨總是長吁短嘆,提起的話頭全是抱怨和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