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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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寶盈把下巴擱在明寶清肩頭上,用她的一縷頭發摸黑編小辮,一邊編一邊問:“jiejie這兩日都在巡視官坊,那蘭陵坊這幾間可有去過了?” “嗯,原來那果園邊上還有一間馬場,占了蘭陵坊五中之一的地方呢。我先前匆匆而過,還以為全是果園菜圃一類。說是馬場,其實也養驢騾牛羊一類的畜生,甚至還有駱駝呢,只不過是以馬為主,以馬為重的。馬場里還設了一個小小的官衙,主事的比我高半階,是個九品的官牧。若不是別人用手指著他跟我說他就是官牧,我還真是認不出來,他沒穿官袍,兩腳踩在血水里,正在給馬兒接生呢?!?/br> 明寶盈聽得津津有味,明寶錦也趕緊收拾筆墨吹了燈爬上床來聽。 “那小馬駒娩出來的時候還裹著胎衣,濕漉漉地躺在地上,胸膛一起一伏,呼吸得好用力。小馬駒看起來黑乎乎的,但官牧笑著說小馬駒同它娘一樣,會是個紅發美人。官牧一邊朝我走過來,一邊吩咐手下的書吏,說過幾日要記得給小馬上馬籍?!?/br> “小馬還有籍呢?”明寶錦窩在兩個jiejie中間,好奇地問。 “對啊,那些馬兒全都是官家的,自然要有馬籍?!泵鲗毲迕鲗氬\的腦袋,說:“而且那些馬兒都是做軍馬用的,更要一絲不茍?!?/br> “那這個馬場是歸在兵部名下的?”明寶盈問。 “不,兵部名下的馬場在城外,這個馬場是北衙軍的?!泵鲗毲逭f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而且這個馬場很早就有了,那會圣人甚至還在太原呢?!?/br> 明寶盈的聲音也悄然起來,“阿姐的意思是,憲君公主在替圣人育戰馬?” 明寶清說:“我雖是這樣想的,可聽聞馬場那時候其實是在晉王名下的,但的的確確都是憲君公主在打理,育出來的好馬也都用在了圣人的私軍上,晉王似乎并沒有沾到一絲好處?!?/br> 明寶盈也順著明寶清這話琢磨起來,明寶錦對這些陳年舊事并沒有興趣,就問:“那阿姐今日去馬場做什么?你近來不是在做大錘子嗎?” 明寶清笑了起來,道:“大錘子還在做,韌性好的木料還在挑選,不過我新做了一個用在牲口脖子上的皮套,這個皮套能讓牲口拖拉重物的時候不那么受力吃痛,我想給驢騾馬牛各種牲口都試試,宇文主事就說蘭陵坊有一間馬場什么牲口都有,所以我才去的?!?/br> “就是嚴阿兄給絕影戴的那種嗎?他還給月光做了一個的?!泵鲗氬\好像有點困了,翻了個身又蜷進明寶盈懷里了。 “是也不是,他那個籠頭只適合御馬,但牲口耕地拉貨是肩用力更多,皮套是套車的板子里邊的,好讓牲口肩頭受向后的拉力時別勒得太痛,更避免受傷?!?/br> 明寶清小聲了些,心想那馬場能買羊乳、牛乳的事情,還是明日再跟她說吧,免得明寶錦興奮起來,又睡不著了。 明寶盈心照不宣地默了一會,聽見明寶錦的呼吸均勻綿長起來,她才又開了口。 “后日公主于太廟祭祖,隨后巡城,jiejie去看嗎?” “后日官衙里還賞果子吃呢,我拿了果子若沒事就去,嚴觀要去擎旗,你呢,書苑放一日的假?你們去嗎?” “我和周娘子都約好了,要去秦娘子家的一間飯館樓上看,守著就能瞧見了,給jiejie留一座吧?” “好,二娘忙著給人做衣裳,都小半月沒出門了,我若回來的早,把她也帶去?!?/br> 明寶盈輕聲應了,又笑了一聲,道:“大jiejie怎么還是連名帶姓的叫嚴中侯啊?!?/br> “不然,叫嚴郎???”明寶清難得有點不好意思,說:“叫大郎的話,也覺得別扭呢?!?/br> “那叫鹽罐?”明寶盈碎碎地笑著。 “也叫不出呢?!泵鲗毲宓穆曇袈犉饋碛蟹N罕見的嬌憨。 “嚴中侯沒有字嗎?”明寶盈沒從聽明寶清或嚴觀提過。 “行冠禮的時候,陸大夫的夫君給他賜了一個,叫三畏?!泵鲗毲宓目谖怯幸稽c不易覺察的意味深長。 “三畏?是出自論語里的君子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泵鲗氂泼艘幌?,奇道:“陸大夫的夫君就是嚴中侯的夫子,他只是個普通夫子嗎?” “嗯,屢試不中,從沒擔過一官半職的?!泵鲗毲鍑@息著,又輕輕重復了一遍,“如此洞若觀火,怎么會屢試不中?” 明寶盈默了一瞬,道:“看來孩子做事就算瞞了長輩九分,總也漏了一分?!?/br> “是啊?!泵鲗毲逵值溃骸澳墙腥??怪怪的,那叫阿三,還是叫阿畏?都不順口?!?/br> “阿三挺順口的?!泵鲗氂滩蛔⌒?。 “可是聽起來像個無賴的市井閑漢?!泵鲗毲逍α藥茁?,側身替明寶錦掖了掖被子,輕道:“你與孟參軍如何了?他在我們跟前都是好模好樣的,但真的好嗎?” “他心里傷得很,但秦主簿這事逼得他更上進了,他大抵覺得每一分懈怠都是對秦懷謙性命的糟蹋?!泵鲗氂皇遣聹y,但她不知道,她其實猜得精準無比。 “如此這般?!泵鲗毲逵行┎恢撜f什么好了。 “如此這般如何?”明寶盈卻問,“阿姐與嚴中侯一月方見三兩次,不見時很念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