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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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被藍盼曉念叨著的明寶清正在長安城長安縣道德坊開元觀以東二里西巷第五戶的小小窄門前站定。 “就這了,她們若是在萬年縣賃住處,我能查得更快?!眹烙^隨手將韁繩甩在臨近的一棵樹上,韁繩自己打了個捆,系上了。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四周泛著一種幽藍的光芒,小院門口的燈籠并沒有點燃,像是漂浮在無邊苦海中的兩個泡沫。 明寶清走上前幾步,伸手卻又頓住。 據嚴觀找到的那中人所言,這只是個一進的小院,很小,所以只要明寶清略留神一聽,就能聽見里頭傳出來的陣陣歌聲——朱姨在教明寶珊唱曲。 明寶清僵在那里,聽明寶珊掐著一把嬌柔的嗓子,唱那‘寂寞厭厭地,一夜長如歲’。 她唱得還不是很好,聽得出生澀,但也唱得很認真。 越是聽出她有多么竭力去咬每一個字眼,去繞每一個轉折,明寶清越是悲傷。 妾室出身,總是伺候人的,可即便是朱姨,也不愿在女兒跟前賣弄愉人的技藝。 偶一次家宴,明侯吃醉了酒,要朱姨當眾唱曲。 明寶清眼見她臉上露出了罕見的局促,望向明寶清的目光流露出哀求的意味。 明寶清的生母那時候已經去世了,藍氏剛進門,對一切都生澀拘謹,她坐在明侯身邊時,明寶清都能感覺到她在戰栗。 于是明寶清讓眾人一道祝酒,把這件事含糊了過去。 一眾子女眾星捧月,明侯卻似笑非笑地看著明寶清,只不過是在回憶中與明侯對視了一眼,明寶清卻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不適。 那是以往被她刻意忽視且美化成寵愛縱容的一種感覺,而明寶清直到現在才明白,這是輕蔑。 嚴觀見她不進去,以為是怕里頭守了家丁,抑或干脆就是某個相好的,于是走上前伸臂就要推門。 “誒!”明寶清雙手抓住他的胳膊,眼底的水光一晃而過,很快消失不見,“罷了,我不計較了,當是賠她的荔枝兒吧?!?/br> 嚴觀搞不懂為什么,要是陪別人這樣沒個交代的走了一趟,費了人情面子不說,到頭來只說‘罷了’,他定然要覺得別人是在耍他。 他也覺得自己該怒一下的,于是在心里鼓了一下氣,看著她很快松開的雙手,刺道:“那鳥可是你自己扔的?!?/br> 明寶清本要說‘難道不是你不肯放過在先嗎’,但又覺得這話太長真累人,只嘆了口氣,道:“對,是我?!?/br> 她轉身從晦暗處走進月光下,好離那可憐的唱曲聲遠些。 宵禁示警的鼓聲很急促,明寶清腦中雜念被鼓聲推到角落,她忙望向嚴觀,道:“今日多勞煩嚴帥,眼下快宵禁了,嚴帥還是早些歸家吧?!?/br> 嚴觀將要說的話被她阻塞,他頓了一頓,問:“那你呢?定然是不能出城了?!?/br> 明寶清早有預備,道:“這附近的開元觀是坤道道觀,我去問一問,能否收容女娘居住?!?/br> 宵禁鼓聲起時只是關閉坊門,之后一個時辰內,坊中還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嚴觀看似干脆地點點頭,招來絕影離去,明寶清則朝道觀走去。 眼下,坊市還是很熱鬧,熟悉的香氣像是從記憶的傳出來的,但又過分的濃烈真實,明寶清循著味抬起頭,看見是匾額上寫的是洪氏缹鍋鋪,明真瑄曾帶她來吃過。 缹鍋與冬日里常吃的暖鍋不同,暖鍋是熱湯煨煮生食,而缹鍋則是用少水緩火油燜。 想吃缹鍋得耐得住性子,于銅鐺中先鋪一層鹽、豉、姜、椒,再鋪上肥潤一點的羊rou或豬rou,再布上一層蔥,蔥上則需再布香料調味,再布rou與蔥,循環兩至三層。 因在道觀附近,這間缹鍋鋪子取素食蔬果也很便利,所以缹鍋還可以素煮,多用春日用瓠瓜,秋冬用菌蕈。 明真瑄帶明寶清來吃的時間挑的很妙,剛下了一場涼涼秋雨,羊rou肥美,瓠瓜未落,菌蕈冒得飛快。 將蔥與香料鋪在一處,一層瓠瓜一層rou,一層菌蕈一層rou,小火在銅鐺下將羊rou中肥油都煸出來,滴落在瓠瓜、菌蕈上,又反煎出其滋味香氣來,交纏雜糅,至銅鐺掀開時,房頂都要被那陣香氣頂翻了。 羊油煎羊rou,又有蔬菌汁水浸潤,豐腴柔細,瓠瓜菌蕈則沁滿rou香,滑嫩清甜。 明寶清仰臉望到二樓臨窗的雅間,似與那時拈著筷子懶懶看窗外的自己對了一眼。 她那時可不忙著吃,筷尖避過羊rou只夾起一朵菌子,笑道:“我今兒給哥哥做參謀,功勞苦勞都占足了,一頓缹鍋可打發不了我?!?/br> “你要什么?只說得出來,哥哥哪有不替你弄來的?”明真瑄道。 明寶清那時想了又想,她什么都不缺,就搖搖頭道:“我只盼你早日娶了嫂嫂回來,好寬慰阿娘在天之靈?!?/br> ‘還好尚未來得及娶范jiejie?!?/br> 明寶清心想著收回視線,忽得往身后掃了一眼,人群熙熙攘攘,皆是陌生又模糊的臉孔。 她走了一日的路,腰腿又酸又漲,心頭也郁郁的,很不愿去想許多事,轉回首從缹鍋鋪子前頭干脆地離開了。 明寶清在開元觀住了一夜,雖算得不一夜好夢,但起碼令她安然無虞。 可藍盼曉并不知道,這一夜憂心忡忡,始終睡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