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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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了蛇形只余rou,香氣一股股從灶臺涌出來,聞味就知道錯不了。 堂屋雖不算小,可那桌子若一下坐了這么多人,就挨得太緊密了些。 老苗姨貼著灶臺吃,明寶錦和游飛坐在臺階上吃,明寶盈先端了幾碗進屋給朱姨、林姨、明寶姍。 藍盼曉左右看看,很是局促地對嚴觀道:“您請?!?/br> 嚴觀一個人坐了下來,藍盼曉去端粥給明寶清。 “嘗一口?”藍盼曉捏著勺子哄明寶清,她也想明寶清多補一補,因為眼下真是吃不起什么好的。 原以為換了金絲,手頭能寬裕些,但那卷金絲含金很少,賣的主要是個捶打細切的手藝錢,布莊只許了半吊錢,加上藍盼曉繡的帕子,勉強才多給十個子。 錢捧在手心里,雖也是沉甸甸的,可進了一趟藥鋪出來 ,就少了一半。 明寶清看得出哪些方子合明寶珊的體質,哪些方子又是糊弄人的,要選好的,自然要價高。 她這才體會到,延醫用藥,也不是窮人能受用的。 明寶清忍住一口想嘆出去的氣,看向那一勺粥,粥底微微有些發黃,顯出一種熬煮過后的風姿。 明家人并沒吃蛇的習慣,但秋日宴請的宴席上,偶會有一道蛇羹,入冬前的蛇最肥美,rou絲和菌絲混做一碗,吃了也不知道是蛇,同鱔魚分別不大,明寶清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吃過。 ‘君子遠庖廚,果然是不假?!鲗毲咫m沒見到老苗姨料理蛇的過程,但畢竟是眼瞧著蛇被叼在花貍貍口中,總覺得心有戚戚。 可,這蛇粥實在太香。 “母親?!泵鲗毲咫y得嗔一句,但也沒太矯情,張口小小抿了一勺,她眼眸微睜,笑道:“真鮮,竟是這樣清甜滋味?!?/br> 因為不舍得下蛇皮,所以這粥水沒那么黏唇,粥水綿綢,蛇rou細膩。 若不知道是蛇rou,還以為自己吃了一道上佳的魚粥,只這‘魚粥’不是海味,而是山珍。 嚴觀豎著耳默默吃著,怎么也想不到今日會以在她家中吃一碗粥來結尾。 “小青鳥?!彼{盼曉擰了個帕子給游飛仔仔細細擦了擦臉,抬頭見嚴觀還在埋頭喝粥,就輕聲道:“我給你端一碗粥,你回家帶給你翁翁喝啊?!?/br> 游飛知道她是想要自己走,嚴觀畢竟被他砸了個頭破血流,眼下不追究,念頭一轉,又不肯了怎么辦? “不?!庇物w鼓著臉頰大聲說,他還怕嚴觀待著不走呢! 嚴觀不耐煩地往嘴里灌了口粥,道:“安生點成不成?沒腦子的犟種?!?/br> 游飛脖子一梗就要回嘴,被藍盼曉一把揪住臉,“說你犟真是沒錯的?!?/br> 嚴觀似乎不記得自己此行的目的了,喝空了一碗粥,歪頭望進廚房里,對老苗姨微一頷首,起身朝外去,經過就游飛的時候拍了他腦袋瓜一記,道:“滾回家去!” 游飛滿腹傷情,腿還麻著,被拍得一下就撲了出去,捂著腦袋不滿地看嚴觀,可見他滿脖子的血,都是從后腦傷處流下來的,表情又有點悻悻然。 藍盼曉另擰了個帕子遞給嚴觀,好讓他擦血。 明寶清對游飛輕輕擺手,游飛見她也讓自己走,遲疑片刻,還是撇著腿走了。 嚴觀沒見到明寶清的動作,只見游飛的眸子移了移,不動聲色地用帕子胡亂擦了兩把。 血淋淋的帕子嚴觀也沒擱到藍盼曉手里,直接丟進水桶里,洇開一桶的紅。 他摸摸腦袋上的血包,皺眉牽著馬韁繩朝外走去,一道輕卻不加掩飾的腳步聲跟在身后。 嚴觀端了一會架子,還是忍不住側眸看她。 一碗粥下肚,她被疾風吹白的臉上也有了些紅潤血色,橫在腮上一片,抹在鼻尖一點。 人果然還是要吃好東西,尤其是她這樣矜貴的小娘子,更要用珍饈來供。 “游小郎的腳會好嗎?” 她一開口就叫嚴觀氣悶,怎么都不會問他的腦袋裂成這樣要不要緊呢? “只不過叫他麻上一晚上,你也這么看不過眼?” 嚴觀看向前方,余光見明寶清微微搖了搖頭,道:“也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郎君是要吃點苦頭的,不是誰都像嚴帥這樣大人有大量?!?/br> 其實嚴觀之所以放過游飛,是因為他心底有虧欠。 那莊子上的奴仆拿住游郎君又報了案,他那幾個手下素來油滑,收拿好處都是家常便飯,于是將游郎君又打了一頓,雖拿住了分寸,但到底是不分青紅皂白就做了錢財的打手。 再者就是游郎君這人本身,也令嚴觀有些過不去。 他當初怎么都不愿意賣鄉上頭那塊田,是因為他洞悉了買主的意圖,知道他們是想私設碾硙(niǎn wèi),所以堅持不肯。 青槐鄉此地水網密布,但渠道纖細,其中最大的一條釀白河是主流,小院邊上的這條小溪就是其分支。 游家就有幾分田在買主莊園附近,亦在那釀白河邊上,那地設碾硙最合適,碾硙一設就好借水利破麥脫稻,細碾面米,但隨之而來的就是淤泥塞渠,渠壞水溢,斷塞荒廢。 那幾分田最后還是被人家買去了,但奇怪的是,那上頭好好種上了稻,并未建設碾硙。 “明娘子這是在諷刺某?”后腦傳來的疼痛感將嚴觀從回憶中拽了回來,他一時間也說不出多的話。 “實話?!泵鲗毲逖巯峦f話總有所保留,說一句,想兩句,肚子里揣著的比說出來的多,可不似她以往那般含沙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