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反向追求要不得
午后的陽光懶洋洋地灑在公寓客廳那張巨大而柔軟的米白色地毯上。 空氣里浮動著若有若無的冷調梅花香,那是屬于沉柯的信息素,此刻卻收斂了所有攻擊性,只余下一點清幽的、無所事事的味道。 沉柯側躺在沙發上,一只手支著頭,另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劃著面前懸浮的虛擬光屏。 光屏上是本季度各大奢侈品牌的新品發布會圖冊,那些精心設計的、價值連城的衣物和珠寶,在沉柯灰紫色的眼眸里卻激不起半分波瀾。 他終于不耐煩地揮手關掉了光屏,發出一聲輕微的、拖長了調子的嘆息。 那種感覺,就像一個擁有全世界糖果的孩子,卻因為吃得太多,而對甜味感到了徹底的厭倦。 他的目光在空曠的客廳里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那個正蹲在角落里,用一塊柔軟的鹿皮巾擦拭一個古董花瓶的背影上。 “陳然?!?/br> 他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剛睡醒的黏膩和理所當然的召喚,“過來?!?/br> 陳然放下手里的鹿皮巾,動作沒有絲毫遲疑,她站起身,走到沙發旁。 沉柯朝自己身邊的位置拍了拍,示意陳然坐下。 那是一片被他體溫焐熱的區域。 陳然順從地坐了下去,身體保持著一個恭敬而放松的姿態,等待著他的下一句指示。 沉柯卻沒再說話,只是很自然地將頭枕在了陳然的腿上,然后閉上了眼睛。 他的頭發很軟,蹭在陳然的褲子上,帶來一種細微的、溫熱的觸感。他就這樣躺著,像一只找到了舒適窩點的貓,周身都散發著一種懶散的、滿足的氣息。 過了許久,久到陳然以為他又要睡著了,他才重新開口,聲音悶悶的,從她的腿上傳來。 “真煩?!?/br> 他沒頭沒腦地說了兩個字。 陳然沒有問他煩什么,只是伸出手,用指腹輕輕地、緩慢地按摩著他的太陽xue。 她的動作很輕,力道也剛剛好。 “是又有人送了些不合心意的東西過來嗎?” 陳然的聲音放得很柔,像是在安撫一個鬧脾氣的孩子。 “東西?” 沉柯像是被這個詞逗笑了,他發出一聲輕蔑的鼻音,“那些蠢貨,除了會用錢砸,還會做什么?他們送來的東西,連給我擦鞋都不配?!?/br> 他睜開眼,灰紫色的眸子里滿是嘲弄,“昨天,那個姓周的,周家的長子,你知道吧,就是那個號稱‘軍部新星’的Alpha,給我送了一輛最新款的懸浮裝甲車?!?/br> 陳然在心里迅速檢索了一下這個信息。 周家,聯邦軍部的叁巨頭之一,以作風強硬、家教森嚴聞名。 這位周家長子周牧,據說是個S級的Alpha,戰功赫赫,是無數Omega的夢中情人。 “那聽起來,是一份很貴重的禮物?!?/br> 陳然順著他的話說,語氣里帶著適當的驚訝。 “貴重?” 沉柯嗤笑一聲,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那東西丑得像個鐵皮棺材,線條粗俗,顏色是那種最惡心的軍綠色。他大概以為所有人都跟他一樣,喜歡這種硬邦邦的、沒有半點美感的東西。還特地讓人噴了我名字的縮寫在車門上,用的字體又大又蠢,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那點齷齪心思。我讓管家直接開去熔煉廠了?!?/br> 陳然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平穩的節奏。 一輛限量版的懸浮裝甲車,眼睛都不眨就送去熔了。這就是沉柯的世界。 “他或許是想展現自己的實力,覺得這樣的禮物才配得上您?!?/br> 陳然給出了一個聽起來很合理的解釋。 “實力?” 沉柯的語氣更加不屑,“他的實力就是把一塊廢鐵送到我面前,然后用他那股松油味的、嗆死人的信息素告訴我,他很有力量?可笑。Alpha的腦子里是不是都塞滿了肌rou和jingye?他以為追求Omega,就是一場捕獵嗎?展示自己有多強壯,然后把獵物拖回洞里?真是個未開化的原始人?!?/br> 他一邊說,一邊抓過陳然的手,放到自己唇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她的指尖。 “那他后來,還有再聯系您嗎?” 陳然忍著指尖那點微麻的癢意,繼續問道。她發現,聽沉柯吐槽這些頂級Alpha,是件很有趣的事。 這讓她感覺,那些高高在上的、平日里只能在新聞上看到的人物,也一下子變得滑稽可笑起來。 “聯系?他當然不死心?!?/br> 沉柯玩弄著陳然的手指,把它們一根根掰開,又合上,“他給我發信息,說我太纖弱了,需要他這樣的Alpha保護。還說,他可以教我格斗術,讓我變得更強。天知道,他哪只眼睛看出我纖弱了?” 沉柯說到這里,自己都覺得荒謬,他坐起身,看著陳然,“你覺得,我需要他來保護嗎?” “當然不需要?!?/br> 陳然搖了搖頭,目光真誠地看著他,“您是沉家的繼承人,您擁有的力量,是那些只懂得用拳頭思考的人,永遠無法想象的。他這么說,只是因為他太無知了,看不到您真正的價值?!?/br> 這番話顯然取悅了沉柯。 他滿意地哼了一聲,重新躺了回去。 “算你還有點眼光?!?/br> 他頓了頓,又想起了什么,臉上的嫌惡之色更濃了,“比起那個肌rou蠢貨,另一個更讓人惡心?!?/br> “還有一個?” 陳然適時地表現出好奇。 “嗯,姓林的,林氏集團的那個私生子,叫林子言?!?/br> 沉柯撇了撇嘴,“就是那個靠著寫幾首酸詩、辦了幾個畫展,就自詡為‘藝術家’的家伙。他大概覺得自己的路數很高明,不像周屹川那么粗俗。他給我寫了一首詩?!?/br> “詩?” 陳然配合地問,“他都寫了些什么?” “什么‘你是冬日里的最后一枝寒梅,是雪山上不可觸摸的皎月’,哦,還有什么‘你的眼眸是紫色的星河,讓我沉溺其中,萬劫不復’?!?/br> 沉柯用一種平板無波的、毫無感情的語調復述著,臉上寫滿了“快要吐了”的表情。 “他是不是以為自己是幾百年前的吟游詩人?這種陳詞濫調,連叁流的言情小說都不會寫了。還有他那股薰衣草味的信息素,甜得發膩,每次聞到都讓我想打噴嚏?!?/br> 陳然在腦海里勾勒出一個穿著白襯衫,頭發微長,眼神憂郁的Alpha形象,然后又想象了一下他對著沉柯這張臉,深情地念出那些詩句的場面,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也許,他只是想用一種更浪漫的方式來表達愛慕?!?/br> 陳然憋著笑,一本正經地分析道。 “浪漫?把一堆辭藻垃圾堆到我面前,就叫浪漫?” 沉柯坐直了身體,表情冷得像冰,“他上次在拍賣會上,拍下了一幅據說是名家真跡的油畫,然后以我的名義捐給了美術館,還特地找記者大肆報道。他以為這種沽名釣譽的手段,就能讓我高看他一眼?他不過是想利用我沉家的名頭,來抬高他那個上不得臺面的私生子身份罷了。真是又蠢又虛偽?!?/br> 沉柯越說越煩躁,他站起身,在客廳里來回走了幾步,那股清冷的梅香也因為主人的情緒波動,而變得有些銳利起來。 “一個想用蠻力征服我,一個想用虛名捆綁我。他們根本就不在乎我到底喜歡什么,不在乎我是誰。他們看到的,只是一個S級的、沉家的Omega,一個能給他們帶來巨大利益的戰利品?!?/br> 沉柯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陳然,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絲近乎脆弱的厭煩,“你說,他們是不是都很可笑?” 陳然看著他,這一刻,她覺得沉柯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喜怒無常的主人,而只是一個被困在金色籠子里,被無數貪婪目光覬覦的、孤獨的少年。 “他們不是可笑,是配不上您?!?/br> 陳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仰頭看著他,“他們用自己的方式,向您展示他們所擁有的一切。軍功,財富,名聲。但這些東西,您生來就有,甚至比他們擁有的更多。他們拿不出任何您沒有的東西,所以,在您面前,他們的一切示好,都顯得那么笨拙和多余?!?/br> 沉柯靜靜地聽著,眼神里的煩躁慢慢地平復了下去。 他發現,陳然總能精準地戳中他心里最在意的那個點。 不是奉承,也不是單純的安慰,而是一種近乎冷酷的、直指核心的理解。 “還是你有點意思?!?/br> 沉柯忽然伸出手,捏了捏陳然的臉頰,力道不重,“至少,你不會像他們一樣,用那些無聊的東西來煩我?!?/br> 他湊近她,壓低了聲音,“比起跟那些蠢貨周旋,我覺得,還是跟你待在一起,更有趣一些?!?/br> 那氣息噴在陳然的臉上,帶著那股獨特的梅花冷香。 “走?!?/br> 沉柯拉起她的手,朝樓上走去,“陪我玩點別的??偪催@些廢物,眼睛都臟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