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憑物
天光熹微,晨光如薄刃,悄然劃破和紙的屏障。 鈴木葵驟然睜眼,仿佛溺水者掙脫深淵,唇間溢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嗚咽。 昨夜的一切,幕幕畫面在腦海中無聲地倒映。 冰冷的軀體、粗糲的侵犯、被撐開的飽脹、澆灌的寒冰濁液……每一個細節都如同燒紅的烙鐵般刻在她的記憶里,帶來靈魂深處的震顫。 “嗚…”她下意識地縮成一團,雙手緊緊抱住自己。 預想中的疼痛和酸軟并未如期而至。她驚疑不定地低下頭,急急拉開寬大的棉質睡衣領口,查看自己的身軀。 她的睫毛在淡青色眼瞼上投下細碎陰影,隨著急促的呼吸輕輕顫動,如同垂死蝴蝶的殘翅。 胸前光滑白皙,連昨夜被嚙咬、被指甲掐擰的紅痕都不翼而飛。她顫抖著手探入睡褲下方,觸碰腿根。 沒有撕裂感的腫痛,沒有粘膩的濁液殘留,那里干干凈凈,仿佛昨夜那場徹骨的凌辱只是一場極度逼真的春夢。 “怎么會…”葵赤著腳跳下床榻,冰冷的榻榻米激得她腳心一縮。 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沖到放置桐木衣箱的主屋里,拉開沉重的蓋子。 赤紅的彼岸花振袖迭得整整齊齊,安靜地躺在箱內的最上方,被陳舊帶著歲月微塵的濃郁幽香溫柔地包裹著。金線與墨線的彼岸花紋在晨光里顯得內斂,不復夜晚那流淌著血光的妖異。 它看起來就是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華貴且艷麗的古董和服。 安然無恙。 葵無力地扶著箱沿,腿軟得幾乎要跪下去。 真的是夢? 一場由這座死寂老宅、這件美麗詭異的衣物引發的,混合了恐懼與極致感官刺激的荒誕夢境? 可從冰冷的觸感,到被貫穿的痛楚,再到那強行被推上高潮的痙攣,還有被jingye灌滿zigong的冰火交融的戰栗…… 一切都真實得讓她頭皮發麻。 她混亂地梳洗。冰冷的井水潑在臉上,讓她打了個寒顫,卻無法驅散心頭那塊沉甸甸的冰。 指尖觸碰到頸側時,似乎覺得那里的肌膚比別處更涼一些,湊近那面模糊的銅鏡細看,卻什么都沒有。 “必須…必須找個明白人問問?!笨哉Z。 夢也好,真實的遭遇也好,那令人窒息的束縛感與陰冷的氣息,讓她對這個老宅徹底失去了安全感。 她需要答案,哪怕只是一根虛無的稻草。 她換上一身素凈的衣衫,簡單的盤起發,幾縷碎發垂在耳際,隨著呼吸輕輕晃動,像是隨時會被風吹散的細雪。 出門前,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角落里的桐木衣箱上,那一片沉寂的赤紅像是有生命般,攫住了她的心神。 葵幾乎是逃一般地沖出了老宅的大門。 清晨的薄霧尚未散盡,濕冷的空氣裹挾著草木腐朽的氣息。 古老的町落寂靜得可怕,青石板路蜿蜒向前,兩側是緊閉的、仿佛從未有人居住過的屋舍,只有檐角的風鈴偶爾發出空洞的輕響。 循著模糊的記憶和外婆零星提及的只言片語,葵在町落邊緣一處幾乎被藤蔓吞噬的木造小屋前停下。 門楣上懸著一串褪色的注連繩,繩結下方,掛著一個早已風干發黑的桔子。 這就是“水見婆婆”的所在。 葵深吸一口氣,抬手叩響了斑駁的木門。 “吱呀——” 門開了條縫,一股濃烈的線香混合著陳年草藥的氣息撲面而來。門內一片昏暗,只有深處一點微弱的燭火搖曳。 “進來吧,迷途的小小姐?!币粋€蒼老沙啞的聲音從黑暗深處傳來。 葵踏入屋內。 光線昏暗,勉強能看清狹窄的空間里堆滿了各種難以名狀的雜物。 如風干的動物頭骨、色彩詭異的紙扎人形、用紅繩捆扎的枯枝、盛著渾濁液體的陶罐……空氣粘稠得幾乎令人窒息。 燭火旁,一個向僂的身影蜷在破舊日的蒲團上。水見婆婆穿著洗得發白的藏青色和服,頭發稀疏灰白,盤成一個松散的小髻。 令人心悸的眼睛渾濁發黃,瞳孔像是蒙著一層翳,卻精準地“釘”在了她的身上。 “坐?!逼牌胖噶酥该媲耙粋€同樣破舊的蒲團,聲音像砂紙摩擦。 葵依言跪坐下來,雙手拘謹地放在膝上。 昏暗的光線下,她能感覺到婆婆那渾濁的目光在她身上緩慢地、一寸寸地刮過,尤其是在她的腰腹和脖頸處停留了許久,讓她渾身發毛。 “說吧,小小姐?!逼牌诺穆曇艉翢o波瀾,“被‘憑物’纏上了?” 葵的心臟猛地一跳。 她咽了口唾沫,艱難地開口:“我……我住在外婆留下的老宅里。那里…不太干凈。我好像做了很可怕的夢……” 她隱去了最不堪的細節,只含糊地提到冰冷的觸感和無法掙脫的恐懼。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br> “那不是夢,小小姐?!逼牌叛壑檗D向她,“那是‘憑物’?!?/br> 葵渾身冰冷,牙齒咯咯作響:“憑….憑物??” “每一件華服,都是一個囚籠,囚著一個因執念或怨毒化生的‘穢’?!逼牌诺穆曇羝桨鍩o波,卻字字如冰錐刺入葵的心臟,“你穿了那件‘彼岸花’,便是解開了它的牢籠,自愿成了它的‘憑依者’?!?/br> “我沒有自愿!我只是….”葵的聲音帶著哭腔。 “穿上了,便是契約?!逼牌糯驍嗨?,枯瘦的手指指向葵平坦的小腹,“它選中了你,在你體內種下了它的‘穢種’。昨夜只是開始。每一次..它享用你,那‘種’便會更深一分,直到徹底占據你的zigong,將你變成孕育它、滋養它的溫床?!?/br> “到那時,你的精氣神、你的血rou,最終都會成為它掙脫束縛、徹底現世的養料?!?/br> 婆婆渾濁的眼里閃過一絲極淡的憐憫,“逃不掉的,小小姐。你穿了它的衣,承了它的種,你的魂魄已與那宅邸、與那‘憑物’纏縛在一起?!?/br> “離開宅子越遠,那‘種’便越饑渴,反噬越烈。最終,你會被從內而外啃噬殆盡,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br> 葵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渾身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小腹深處似乎傳來一陣隱秘的、冰冷的悸動,隱隱在呼應著婆婆可怕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