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女官(清穿) 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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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會兒,梁九功小聲問:“陛下,歇了吧?” 康熙沒動,只淡聲問仍跪著的黑影,“這幾日他可曾夜半離過養心殿?” 黑衣人:“粘桿處如今得用,屬下不敢跟得太緊,這幾日去過永壽宮,今日去了長春宮,再沒進過假山?!?/br> 胤禛登基時,后世令人聞風喪膽的粘桿處只有個雛形,經不得事。 他登基后,是康熙暗中下令,讓暗衛不動聲色傳授經驗。 一年半的時間,粘桿處倒也出息,叫暗衛都再不能輕易近身。 康熙知道兒子的脾氣。 登天的機緣是把雙刃劍,老四私下里找地方發泄委屈,抑或偷樂一番,倒不是什么大事,他只裝作不知道的。 康熙嘆了口氣,老四其實跟胤礽一樣,只后宮里受點子委屈,天潢貴胄的出身,沒經歷過風雨。 不像康熙,三歲時,因皇父愛若第一子的榮親王生病,他得了天花被扔出宮一年無人問津,冷暖盡知。 即便登基為帝,要受皇祖母訓斥,臣子欺瞞……鰲拜甚至敢當著他的面打殺大臣。 平三藩時,康熙更是將自己當小倌用,安撫后宮,委屈隱忍之多,早算不清楚。 他自認為君英明,是因為要什么樣子他都可以有,唯獨沒有傲慢。 如今都一年半了,老四這才沉穩下來,也真是……白長了二十幾年的年紀。 不過想起昨日,胤禛平靜溫和地帶著兄弟們一起受他教導,康熙還是壓下了嘆息。 他又問:“馬武可曾交代,他對老九是個什么打算?” 黑衣人頭垂得更低,“屬下無能,只探得富察大人在清點賬冊,偷偷使人還了欠國庫的銀子,并未探得太多?!?/br> 康熙那雙與胤禛格外相似的丹鳳眸微睜,帶起眉頭微微挑動,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不用暗衛多說,做了幾十年君王,康熙立刻明白了兒子的打算。 這真是要當個討債鬼了不成? 那好歹是他親兄弟,竟也能往死里坑。 他心中不滿又壓不住了。 先前他跟老四說,事緩則圓,叫老四悠著性子慢慢來,這混賬只當耳旁風。 有曹寅在,江南稅收如今沒人插手,國庫空虛的問題早晚能解決,就這些時候都忍不了嗎? 剛登基的帝王不想著施恩,先想著清算…… 思及此處,康熙又無聲嘆了口氣,想起太子胤礽,若這孩子還活著,他又何必cao那么多心。 老四雖辦差認真,行事也干脆利落不留后患,卻過于較真。 非黑即白的性子,偏是個急脾氣,這放在臣子身上不是壞事,可放在一個帝王身上,卻容易出大亂子。 由著他冷酷無情,雷厲風行下去,往后傳出苛待臣民,殘忍嗜殺的名聲,這天下有志之士,誰還愿意為他效命? “叫人壓一壓戶部和禮部的差事,別叫人看出端倪?!笨滴跛尖庵従彽?,輕哼了聲。 “把話遞給烏雅氏,叫她給養心殿安排些顏色好的女官?!?/br> “天天瞎捉摸些不像樣的,倒不若多給朕添幾個孫子,也不用跟朕一樣沒得選?!?/br> 梁九功和黑影愈發低垂了頭顱,這話只能當作沒聽到。 * 關于子嗣的問題,發愁的不只是康熙一個人。 胤禛從長春宮回來后,面色算不上好看。 弘昀馬上就叫六歲了,合該是去尚書房的年紀,卻連路都還走不穩,似乎來陣風都能吹倒。 李氏不但沒有愛子之心,反倒悠著乳母和太監照顧弘昀。 見他去了,胸脯子直往他胳膊上扎,哭得梨花帶雨,卻絲毫不見她目光往弘昀身上轉。 胤禛既擔憂弘昀的身子,又惱李氏的拎不清。 先前弘盼就叫她給養沒了,大公主懷恪也叫她養得病歪歪的,送去永壽宮一年半才將將緩過來些。 越想胤禛心里越著惱,心底打定主意,往后是不能叫李氏生孩子了。 他剛坐在御案前,蘇培盛就將給弘昀安排的師傅人選折子遞過來。 “湯斌大人那里已經請太醫去看過,身子無大礙?!?/br> “另有南書房大臣上書,張廷玉大人之兄張廷瓚大人學識淵博……善經義?!?/br> “文淵閣大學士陳廷敬大人擅八股,翰林院徐乾學大人善書畫、王鴻緒大人善算學……” 胤禛捏了捏鼻梁,淡淡打斷蘇培盛的話,“暫且放著吧,讓湯斌繼續教十五他們便是?!?/br> 蘇培盛想到二阿哥那孱弱的身子,輕輕應了聲是。 頓了下,蘇培盛打起精神,含笑給主子換了盞茶。 “陛下叫奴才傳到慈寧宮的話,舒寧姑娘聽明白了,已稟報了太后娘娘,掏了外家齊氏的好方子,安排鈕祜祿靜怡在千秋節晚宴后來送補湯?!?/br> “齊氏查過了?”胤禛淡淡看他一眼,見蘇培盛點頭,才又沉吟思忖。 “鈕祜祿氏?哪家的?” “兵部侍郎阿林保大人家的嫡次女?!碧K培盛趕緊解釋,鈕祜祿阿林保是鈕祜祿分支。 “她曾祖父與遏必隆老公爺是堂兄弟,如今跟公府關系還過得去?!?/br> 鈕國公府已出了一個皇后一個貴妃,再不可能繼續出皇后了,家中嫡出女也沒有合適的人選進宮。 但鈕祜祿氏族人中用的不少,這鈕祜祿靜怡反倒是最合適的,因此當初才會被家里逼著進了宮。 胤禛對耿舒寧的效率還算滿意。 他懶洋洋地拿起一本折子翻開,“明日叫人在太后跟前敲敲邊鼓,把瓜爾佳氏和耿佳氏送到養心殿來?!?/br> 雖然他厭惡耿舒寧,但當初她莽撞闖青玉亭,卻也是個意料之外的驚喜。 胤禛無法與人言說的陰暗心思和秘密,突然有了個能分享的,倒是比喝悶酒更叫他舒坦。 即便胤禛對她殺意從不曾消退,卻也有種隱秘的肆意在里頭。 與其直接殺了那混賬,倒不如慢慢折磨,待得自己徹底掌控這天下的那日,再給她個痛快,才對得起自己挨的嘴巴子。 蘇培盛小心覦著皇上臉色,不太拿得準萬歲爺的心思。 瓜爾佳氏因為過后要追封太子的緣故,萬歲爺必是要收入后宮的。 而耿佳舒寧……那位的志向,可不是想往后宮去的祖宗啊。 他思忖著,小心翼翼多了句嘴。 “太后娘娘本意是想讓舒寧姑娘來,舒寧姑娘思慮周全,因嬤嬤說這位靜怡姑娘是個好生養的,才向太后娘娘推薦了?!?/br> 胤禛微微蹙眉,斜睨掃蘇培盛一眼。 狗奴才,就知道擅自猜度他的心思,他稀罕那么個混賬往他床上鉆嗎? 蘇培盛被這一眼嚇得縮了縮脖子,硬著頭皮干笑,“奴才就是捏不準該怎么給兩位姑娘安排差事?!?/br> 胤禛冷冷開口:“瓜爾佳氏奉茶,那混賬……皇額娘憂心什么,就叫她干什么便是?!?/br> 蘇培盛:“……”這是要那祖宗把養心殿圍房的官女子們想法子往龍床上送? 可往日里負責這事兒的都是年紀大的嬤嬤,這位祖宗就算心思再風流,那也是個黃花大姑娘。 要送,也是把自個兒往龍床上送不是? 多余的話,蘇培盛卻是不敢問了。 萬歲爺自打登基后,帝王心思愈發深沉,他猜不透,也不敢多猜。 * 胤禛若知道蘇培盛的心思,估摸著要給他一頓板子。 對耿舒寧,他最大的興趣,就是看著她腦袋落地! 起碼入睡之前,胤禛是這么想的。 豈料到了夜深時候,明黃色的床帳之內,卻又變了一番天地。 對耿舒寧,他依然是厭惡、膩煩甚至惱怒的,所以掐住那把子細月要的時候,力道狠到幾乎要將對方折成兩半。 而那混賬,rou嘟嘟的臉頰泛起深深淺淺的緋色,被晶瑩汗珠子映得姝色艷麗。 帶著唇珠的飽滿唇瓣微微張開,聲聲嬌軟,喚著‘萬歲爺饒命’。 他怎么可能饒了她? 他恨不能剮了她! 就連胤禛都不知道,自己哪兒來那么大的恨意。 許是被發現自己躲在暗處苦悶的難堪,許是對她狡言飾非自己卻不能發作的憋屈,抑或在她面前破罐子破摔無法掩飾的暴戾…… 糾纏在一起,‘啪’的一聲化成了嘴巴子,如記憶中那般打在他臉上。 唇角感受過的麻癢變成帶著惱意的火星子,在唇齒撕咬間不小心咽下去,在五臟六腑燒出了欲望的火焰。 衣裳不知何時破碎去了幔帳外頭,所有聲響都細碎,再沒個完整的聲兒。 胤禛在布庫場偷偷藏下的強悍,令渾身每一寸肌rou都化作利劍,似要叫這惱人玩意兒連心腸都攪個天翻地覆。 女子孱弱又可憐地顫抖著雙手,一次次推搡,卻更像四處點火。 胤禛心里更恨,多少的膩煩都變成了欲念,半分不講道理。 他更發了狠盯住她,嬌嬌兒如滿弓,在哀哀地討饒中,弓弦拉到極致,滿滿的惱火似箭矢毫不留情釘死獵物。 終于,那混賬再沒了討饒的力氣,卻讓他又多出了幾分遺憾。 其實,他這弓箭場上還沒待夠…… * 夜深未央,還有一個多時辰皇上就要起身上朝了,守夜的趙松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