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寒娟咬唇,溫聲勸誡:“娘娘,皇上還在乾元殿議事,天寒地凍的,傷了自個的身子不免得不償失。不如我們先回宮,等皇上回了上元殿再來求情可好?” 殷紅的唇已然失了血色,漸漸變得青紫,那搖搖欲墜的身影看得煞是心疼。 李福才轉頭輕聲問:“皇上?” 韓琛深深看了一眼,轉身走了另外一條道,直通上元殿側門。 殿中炭火燒的通紅,可比屋外的寒冷溫暖許多,宮女上前接了褪下的大氅。 透過明晃的窗紙,漫天大雪有愈下愈強的勢態。 執起的筆長久未動,他還是舍不掉過多雜念,喚來在外殿著急轉圈的李福才:“去找一件雪白的貂絨披風給她披上,告訴她,若她還是執著跪在那兒,朕即刻下旨斬了宋正?!?/br> 李福才領旨,手中撈著披風走了出去。 見到他宋梓婧仿佛見到了救星,急著上前揪住李福才的衣擺:“李公公,李公公!皇上是不是愿意見我了?” 李福才將手中的披風給她披上,嘆了一聲:“娘娘,皇上如今煩擾事情多,實在是沒有時間見您。您且先回去,照顧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最好的?!?/br> “是皇上不愿意見我?”宋梓婧倔強的仰頭,不讓眼中的眼淚掉出來。 見她不愿意走,李福才不得不將那逼人的話說與她聽:“皇上還說了,您要是執著于求情,他不介意即刻下旨處斬宋大人。娘娘,您……還是回去吧……” 抓著衣擺的手無力垂落,仿佛被抽了筋骨軟軟癱倒在地,抓在手中的雪沒一會兒便化成水,怎么用力都留不住。 不再掙扎,宋梓婧扶著腿緩緩站起身,那朱紅色的大門像是惡咒般映在腦海,沒走兩步便不受控制倒在雪地中。 *** 淑貴妃從儀仗下來,搭著香菊的手進來時看到的便是亂做一團的景象。 皇上掀開遮風的厚重簾子走了出來,眼不斜視的看著倒地的人,上前將人攬到懷中抱了起來,小心送到轎攆上,囑咐寒娟:“照顧好你家主子?!?/br> 轉身回去時路過淑貴妃身邊,輕飄飄的給了一個眼神。 繞過跪地的李福才跟在韓琛的后面進了上元殿,她已很久沒進過皇帝的寢殿,但只一眼便能發現這殿中陳設細微的變動之處。 淑貴妃輕笑一聲: “皇上如今可是知道了喜歡的滋味?” 第53章 請君入甕 淑貴妃摸過垂掛而下的紗幔, 是荷青色的;屋中的香爐里燒的香料也不是帝王常用的龍涎香,是夾雜著淡淡松香,清新沁人的松鶴入云;就連他腰間所掛香囊也不再是她從前做了送他的那一個。 絲滑從手中劃過, 淑貴妃淡笑著看他:“阿沅也很是喜歡皇上呢,如今倒真是兩情相悅, 為人所稱道呢?!?/br> 李福才眉心突突直跳,很想開口讓淑貴妃不要再說了。 韓琛挑眉, 輕輕拿起方墨在烏山青石硯中轉了兩圈:“若只是來說這些無用的, 貴妃也該回了?!?/br> 淑貴妃面色一僵, 她沒想到韓琛會無動于衷,撩起裙擺規矩跪下:“皇上, 燕王前些年出征重傷未愈,當今西征若隱疾在戰場上發作, 這于戰事不利, 還請皇上三思,換一個人選為好?!闭Z氣平淡沒有絲毫求人的意思, 好似只要她開口皇上就得答應她一般。 韓琛只是勾勾唇角并未笑出來,但正是這種皮笑rou不笑更令人難受:“貴妃與燕王是什么關系, 需由你來為他求旨?” “燕王乃是皇上皇弟, 所以燕王也算是臣妾的弟弟,臣妾為弟弟求情也不可?”淑貴妃嘴邊噙著笑仰頭看著皇帝。 李福才在一旁扶額。 您可別亂說了?。?! 韓琛點點頭,將撕下的紙張丟入火爐中,瞬間燃成灰燼:“為弟弟求情所言不錯,不過貴妃莫不是忘了, 皇后才是朕的妻,你如何敢越過皇后稱燕王為弟?” 唯有皇后才能被宗族親王稱呼為皇嫂,后位之下皆為妾, 是為卑賤之軀,貴妃敢視燕王為弟,燕王卻沒有那個膽子稱呼其為嫂;再者說燕王哪里肯視愛人為嫂? 淑貴妃被堵得啞口無言,從倫理綱常上而言,她與燕王之間是什么關系都沒有。 韓琛將先前在朝堂之上用來威脅韓灼的物什丟到她的面前,那時一塊成色不算好的玉種,被雕刻成了雙蝶戲花的樣式,“朕給你兩個選擇,其一,讓韓灼將兵符上繳,朕重立人選領兵西征;其二,韓灼西征,生死由命,能不能活著回來,朕便不可保證了?!?/br> 沙場刀劍無眼,若是一不小心成了刀下亡魂,誰也不能說什么。 宋妍將那玉佩緊緊抓在她的手里,捏緊的拳頭微微顫抖:“皇上就不能饒了他?” “朕饒他,那誰來就朕?”韓琛繞過深色檀木桌,穩穩坐下,將密報丟到她的面前,“燕王意圖與西夷聯手造反,商定事成之后大洲疆土各分一半。你說,朕收到這份密報時該是什么心情?” 韓灼若無異動,老老實實拿著兵權做他的燕王,時不時領兵平定叛亂,那么他便不會動手。 可如今,韓灼所籌謀的一切都已經危及大洲國本穩固,他已然不能坐等朝州覆滅。 她此時明白,韓灼手中的兵符像是一個定時炸、彈,當時在朝堂上交出兵符,那等同于整個人被架空,成為一個有名無實的王爺,若是不交帶兵出征,起了反叛的心思,那么韓琛便可有足夠的理由將其絞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