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了?！?/br>
    “怎么就來不及了！”

    “因為我說完了?！苯粗荒槡馑廊私^不償命的表情，好整以暇地用指尖敲了敲那壺熱茶，“茶倒出來，遞給我?！?/br>
    哭半天沒有人管，符柚自己用小手委委屈屈地擦干凈臉，口中嘟嘟囔囔的：“遞給你才是真的來不及了?！?/br>
    “你沒有選擇?！?/br>
    他眸中那抹溫柔的笑意，她初見時覺得有多驚艷，現在便覺得有多挑釁。

    “或者你也可以選擇掉腦袋?！?/br>
    “我腦袋長得好好的，你閉嘴！”

    她咬牙切齒地懟回去，一跺腳站了起來，握住壺把氣呼呼地倒了杯熱茶出來，整張臉都寫滿了不服。

    “要跪嗎？”

    “……不至于，我容易折壽?！?/br>
    江淮之瘦削的手指輕輕繞在碧綠色的玉杯上，頓了幾頓，薄唇微啟，緩緩一飲而盡。

    “還是有些燙了?！彼曢_口，音色又多了幾許茶的清冽，“去吧，明日卯時，不要忘了?！?/br>
    “起不來起不來！”

    符柚小手一叉腰，甩下一句話拔腿便往外竄，孰料開門的那一刻，一個瘦瘦高高的黑影差點便倒在她的身上！

    “別……別突然開門呀！”

    李乾景險些摔了個狗爬狀，滿是活力的語調中藏也藏不住少年的陽光，“嘿嘿，先生早呀……”

    “你不是在背書嗎？”

    符柚瞪大了眼睛，話音剛落，只聽聞身后傳來涼涼的三個字——

    “李乾景?！?/br>
    這位太子殿下瞬間面容失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小柚子，快跑啊——”

    -

    鼻尖縈繞著的雪松氣息漸漸淡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東宮有名的古苔梅香氣。

    一路跑到百梅盛放的冬花園，這風風火火和她一樣不懂什么規矩的太子殿下才堪堪停下來。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李乾景不住地拍著自己胸脯，夸張地要命，“差點小命不保！”

    符柚捂著被他拽疼的手腕，大口喘著氣：“你、你跑那么快干嘛呀！跟狗追著咬你一樣！”

    “噓——你可別說他是狗?！鄙倌赀B忙在唇邊比了個手勢，這才注意到她白皙瘦弱的手腕上一道駭人的紅痕，當下便慌了，“呀！我、我感覺我沒用勁呀，對不起小柚子……”

    “哼，符家小娘子寬宏大量，勉強饒你一次?！?/br>
    符柚撇撇嘴，抱著雙臂隨意靠在棵樹上，“講吧，偷聽墻角有什么感想？”

    “爽??！”李乾景猛地一拍大腿，一番欠打的模樣，“以前只有我孤孤零零的被江淮之摧殘，現在好了，不僅有人陪我早起，還有人陪我挨罵，爽??！”

    她一抽嘴角，“為什么你這種人能當太子?！?/br>
    “命好唄?！彼衩刭赓獾販愡^去，“你命不也挺好的，生下來就是我的太子妃?！?/br>
    “這太子妃誰愛當誰當去，還真當是什么好東西啦！”

    “嘁，孤還不樂意要你呢！”

    “別在本娘子面前孤孤孤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打鳴呢?！狈职琢怂谎?，絲毫不把他當個回事，“說正事，這江太傅年紀看著也不大，江家怎么就選出他來摧殘你了？”

    “眼睛還挺尖的嘛，小柚子?！崩钋绊樖謴男渥永锓鰝€小包裹，遞給她塊粉粉的小糕點，“是不大呀，就比咱們大個九歲十歲的樣子吧，我也沒細算，反正從我記事起，東宮就有這么個人了?！?/br>
    她恰好餓了，接過來嚼得十分隨意：“那你啟蒙的時候，他不也還??？這就能當太傅了？”

    “沒辦法吧?！崩钋跋肓讼?，“江家是帝師世家，我記得太祖開國時就承諾每一任帝師都從江家出，我也不知道為什么?！?/br>
    他仔細思考的模樣倒是難得的滑稽。

    “江家大郎江敬之生得早，可惜先天雙腿有疾，就算飽讀詩書也難當大任，二郎江望之才學也還行，可惜是個姨娘出的，家主之位也輪不到他，再然后就是江淮之了，其余都是些旁支，想都不用想的?！?/br>
    “縈月也跟我說過她大哥身體不好，出于禮貌我也沒細問?！狈盅氏乱豢诟恻c，講話含混不清，“那這么看來，他命也挺好的?！?/br>
    “也沒有吧，教我算他倒霉，哈哈哈！”李乾景驟然一聲狂笑，“話說回來，雖然他挺氣人的，還特別擅長跟父皇告狀，他這個人的學識我是服氣的，一看就是挑燈苦讀出來的，確實有真本事?！?/br>
    “哈？”她差點沒被噎著，“還有你尊貴的太子殿下服氣的人？”

    “但是他煩人的這點沒得洗?！?/br>
    李乾景伸出根手指擺了擺，抬頭看了眼天色，“好了不說他了！他下午不在，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咱倆出去玩會？”

    “不去?！?/br>
    符柚拍拍手心里的碎屑，站直了身子，“找你不如找縈月玩去，我得找她算算家里有這么好看的哥哥不跟我說這個賬?！?/br>
    “好看的哥哥？”李乾景似是被踩了尾巴，騰得一下蹦起來，“你說江淮之？他好看？??？”

    少年甩著他那高高的馬尾，跟撞了邪一般繞著她轉了三四圈，“難道世界上最好看的男子不是李乾景嗎？跟我讀，李、乾、景！”

    “吃、錯、藥！”

    符柚學著他的語氣，從齒縫里擠出三個字，提起自己的荷色小裙擺一溜煙跑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