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蓉娘子和娟兒對視了一眼,重新坐下。 下首的崔嫵似是消停了,還斟起酒來。 娟兒在蓉娘子耳邊道:“咱們如今已拿到銀票,不必久留,待會兒你佯裝被她激怒,憤而離席就是?!?/br> 蓉娘子點了點頭。 這還用佯裝,從一見到這個王娘子起,她就覺得被此人冒犯了。 既然銀錢騙到手,找個借口離開這府尹宅子就是,不過這之后,她也不再是什么司使娘子,再無人追捧了,那些詩詞也似北風吹落葉,散落無人知。 這段時間真是短得令她扼腕。 “我聽聞三嬸嬸在登州時,就是官兵地痞圍院也不懼,怎么到江南反而怕起來,不隨謝叔叔巡鹽去了?” 崔嫵一開口,就有幾十雙耳朵在聽著。 這些娘子也不是蠢人,大家都嗅出了里邊的貓膩。 幾百萬兩銀子送出去買平安,她們才后知后覺,似乎有些草率了…… 蓉娘子道:“我是不怕,不過官人心疼,這次說什么也不愿我再犯險,更不想長久分別,才讓李御史送我來滁州?!?/br> 她提起謝宥時,臉上刻意蕩漾起甜蜜。 聽別的女子炫耀夫君有多疼愛她,崔嫵沉下了面色。 指尖在杯沿輕撫,崔嫵道:“原來如此,不過三嬸嬸當真不記得我了,咱們上一次見面你還記得嗎?” 蓉娘子敷衍道:“我離京已有兩三個月,記不清了。我倒要問問你,你說你是王家的外侄女兒,有什么證據嗎?” “王家的侄女兒不是官不是爵,要什么證據?現在去西北請我伯伯都得一個多月呢, 倒是三嬸嬸,你說你是司使娘子、鳳陽郡君,可有什么證據,你那告身法物何在?” 娟兒站前一步:“憑你也配看娘子的告身!” “別人怕司使娘子這個身份不敢問,可我不怕,我自然問得,我問你,那封郡君的遍地銷金龍五色羅紙何在?” “你……誰會隨身攜帶那些!” “這些東西恰是該隨身帶著的,你們是一點規矩都不懂嗎?” “哪里有這樣的規矩,你少在這里瞎說?!?/br> 娟兒常年行騙,還算冷靜。 “對,是我杜撰,我就是想看看那銷金龍五色羅紙是什么樣的而已,那東西確實不用隨身帶著?!?/br> “哼——你哪里配看!” 娟兒擲地有聲,就是要所有人都聽見,這家伙在騙人。 崔嫵看向蓉娘子:“三嬸嬸,我真不配看呀?” 蓉娘子冷冰冰地說:“我不是你三嬸嬸,那告身若府尹娘子想看,我自會私下給她驗看,輪不到你在這兒辱我名聲!你確實不配?!?/br> 她這話說得極有水準,明面上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有告身,到了私下,府尹娘子還真敢問她要嗎? “你要給她看什么,那銷金龍五色羅紙嗎,你哪來那張紙?” “自然是官家賜……” 蓉娘子張了張嘴,忽然發現她的話有兩個坑。 她發現了,崔嫵莞爾一笑:“是了,官家怎么會賜你銷金龍呢,那是公主娘娘們才得授的,鳳陽郡君受賜的是銷金團窠花五色羅紙,當初我認錯了,還是謝家三嬸嬸糾正我的,讓我萬萬不能弄錯了, 這位……滁州冒出來的三嬸嬸,你怎么說官家賜了你銷金龍呢?” 此話一出,周遭都在竊竊私語,蓉娘子萬萬想不到會栽在這里。 娟兒說道:“這……也是沒有的事,你胡亂說什么?” “這可不是沒有的事,這是記在禮部典籍上的,官家封鳳陽郡君那一日的邸報上也有記載,讓府上大娘子找出來一看便知了,為何你這位親自捧過告身的人,會不知道呢?” “都說了,我不記得這些瑣事,而且你故意坑我,我根本沒注意你問的什么!” 四周懷疑的眼神看過來,讓蓉娘子如坐針氈,她打算照娟兒說的,憤而離場。 就在起身打算說話時,被崔嫵先奪過話頭戳破了她的心思:“不要急著跑嘛,我再幫你回憶回憶,貴妃娘娘請您上瓊樓時,我也在呢,您當真不記得我了?” 李御史讓蓉娘子假扮司使娘子時,就和她細細交代過諸多細節,其中司使娘子與貴妃交好,貴妃常宣她面見,蓉娘子早記在了心里。 可她已有些氣短:“宴上人那么多,我如何記得你……” “記不記得也不打緊,當夜貴妃娘娘賜了您斗群芳百寶玉冠,瞧著讓人羨慕,我當時坐得遠沒看清,三嬸嬸這趟出來可帶了,讓我長長眼?” “那東西貴重,我不放在家中,帶它做什么?” “真沒帶那頂斗群芳百寶玉冠?”崔嫵瞇著眼睛暗示道。 蓉娘子這次聽出她在挖坑,立刻改口:“貴妃娘娘所賜根本不是斗群芳百寶玉冠,你亂說些什么?” 說完,她為自己的反將一軍得意,偷偷瞧那些官家娘子們的眼神。 崔嫵追問:“那是什么冠?” “是——我收的冠子,與你有何關系,大娘子,你這是什么意思?”蓉娘子將矛頭調轉,對著府尹娘子開嗆,“府上就是這么待客的?怎么縱得人如此無禮,句句對我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