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舅姑對息婦總能挑出錯處。 阿嫵自有自己的好處,謝宥并不想苛責她去當一位才女。 “行了,官人,妾自己再琢磨琢磨?!?/br> 謝宥松了手,崔嫵果然認認真真寫了起來,他站在一旁,反倒沒事,心里的話倒騰了幾個來回,終于開口:“先前你說那事……” “什么事?” “你說若是你也如王氏一般,我會如何?!?/br> 她悶聲悶氣:“官人不讓拿來比,妾自然不敢造次?!?/br> 她果然是為這件事生氣。 謝宥斟酌說道:“阿嫵,那日是我口氣重了些,不過遇著此事,生氣自是人之常情,我們既為夫妻,便該以誠相待,方好長久相守,彼此不辜負,此事非我一人之力,往后若我犯了同樣的錯,你自然也可以生氣,我絕不會有怨言……” 崔嫵聽懂了,若她出了和王氏一樣的事,他定然生氣,但崔嫵同樣也可以生他的氣。 但這怎么能一樣。 就算謝宥來日納了妾,她再生氣,于他也是不痛不癢,外人還道一聲風流,可自己若陷于此事,就是□□無恥,身敗名裂,到時浸豬籠、沉塘,都是萬眾叫好的事。 就算他寬和不計較,留命歸家,往后夾縫里求生,就不可憐了嗎? 他不過是溫和一點的謝宏罷了。 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崔嫵的心跟墜了石塊一樣,沉了下去。 看著她運筆不穩,謝宥道:“心亂了,就別寫了?!?/br> 她怎么還是不高興,自己是不是又沒有說對話? 崔嫵黑瞳沉沉:“誰說只有心靜時才能寫,曠達豪邁者寫就草書,寫,妾就不能寫心亂書?” 謝宥竟不知自己娶了一個小無賴,無奈道:“胡攪蠻纏?!?/br> 崔嫵看透了,自己拖拖拉拉不去睡覺,他也不會走。 她索性將筆一丟,回身直接蹦到謝宥身上去,“不寫了,睡覺去!” 謝宥怕她摔下去,趕緊抱緊,“這又是何做派……” 崔嫵這一蹦,才看到他耳朵已經紅透了。 還以為這人直接抱上來,有多游刃有余呢。 “那放妾下去?!?/br> 她松手,謝宥反抱緊了。 “罷,外間無人,就這一回?!彼麃頃r遣散了屋里的人。 她凝視著夫君耳尖的紅,還故意湊近呵氣:“沒人,你把人都遣走了?” 一想到謝宥來時就琢磨著來賠禮的事,還提前把人遣散了,崔嫵就有些忍俊不禁,那點氣瞬間溜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兩個人對視著,謝宥的耳朵更紅,輕咳一聲:“走了?!?/br> 他一路走得穩當,崔嫵在懷里仿佛沒有重量一樣。 一路上燈一盞盞滅掉,光亮逐漸暗了下來,崔嫵真有些困了,眼睛一開一闔,看謝宥把最后一盞燈滅了,黑暗徹底環抱住兩人。 床帳微動,夫君睡到身側。 可真睡到了床上,崔嫵又忍不住琢磨瑣事,時間緊迫,有些事還是得早日布局才好…… “今日去做什么了?”謝宥感覺到她走神,手掐上了她的臉。 “官人你已經問過了?!?/br> 謝宥目光如炬:“只去了官巷?” 她打了個哈欠:“不信就把跟出去的人都招來問問?!?/br> 見她又不耐煩,謝宥便不問了。 衣帶被輕扯開,謝宥俯身,把嬌柔的身子抱壓住,臉埋在崔嫵頸側。 崔嫵迷迷糊糊的,手指揪上他肩頭的衣服,“官人,不是初一十五才……” 她說到半道清醒過來,猛地閉了嘴。 但是晚了,抱她的動作停住,謝宥退開,躺在了身側。 “官人,妾忘了……” 她會忘,是因為從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反觀自己今夜作為,也顯得急色。 “無礙,睡吧?!?/br> 蟲鳴蛙噪,已是深夜。 崔嫵從這床被子鉆到那床,環著謝宥的腰,安然枕到他肩上,昏暗的室內,有幾聲響亮的親吻。 “睡罷,明日,咱們……” “嗯?!?/br> 高的那個影子滿意了,低頭也親了親懷里的人。 — 第二日謝宥上值去,崔嫵才得空撿回那團紙。 攤平了,將昨夜想到的謄抄在新紙上,直寫到日頭西斜,才停了筆。 “讓那些幫閑的分給各瓦肆里的評書、傀儡戲、雜劇的,過幾日升堂之后,就說這兩出戲?!?/br> 旁的,她還得費些時日去編。 妙青領了命,一邊往外走,一邊看娘子寫的話本,嘴里嘖嘖稱奇,冷不防就撞到了人。 “哎喲!不看路長一對兒招子干什么,出氣使???” 一聽這叫聲,抬頭看果然是撞到了春柔。 妙青雙 手往腰上一叉:“撞的就是你,亂晃什么,又想跑哪兒做鬼去?” 因著春柔平日做派,藻園里就數兩個人最不對付,妙青的性子不比楓紅和煦,當下就回了嘴。 “我是大夫人藻園里的,比你們這些在屋里伺候的還體面,哪兒就有我去不得?” “也別什么事都搬出大夫人來,大夫人可吩咐了,園子里不許說大房的事,就你到處胡言亂語,這不是帶頭打大夫人的臉? 走啊,咱們一塊兒去大夫人面前分辨分辨!看你那些小姐妹會不會包庇你!” 妙青扯開大旗,拉著春柔的手就要往青靄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