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當時元瀚跟隨謝宥,迎面見到崔嫵冷臉走了出去,是以記得格外清楚。 他也不知道要不要提一嘴,娘子似乎在生郎君氣這件事。 經元瀚一提,謝宥想了起來,道:“是兒子準她出門的?!?/br> “都什么人跟著?” 元瀚說了兩個管事婆子和馬夫的名字。 謝溥擺擺手:“罷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去回一回話也就算了,這個案子該就事論事,朝堂上莫要亂了陣腳,秉公處理就是?!?/br> 第014章 添香 一回到家中,崔嫵就見一箱箱賬冊抬了回來。 看回來的方向是存壽堂,她猜測大概是查出眉目來了,不過這些都不是她一個婦人有資格過問的。 謝宥負劍于庭中,他身著窄袖胡服,是平日少見的利落,額發微濕,眉眼中晴川歷歷,濯水一般。 見娘子回來,他問:“釵子修好了?” 她搖頭:“金石師父說要費些時日,釵子就留在行里了?!?/br> 說完回屋更衣去了。 謝宥眼神追著崔嫵,等人消失在隔扇之后,才收回視線。 元瀚看著托盤里帕子,往日練過劍,都是娘子絞了帕子給郎君擦汗,今日是怎的,難道讓他來? 三尺青鋒“唰——”地收進劍鞘,冷不防朝元瀚丟了過來,他手忙腳亂的抱住。 謝宥將擦過汗的帕子丟回托盤,也走了,只剩元瀚抱著劍,有些莫名其妙,這兩人算不算鬧脾氣了? 不可能,郎君從不與人斗氣,該是娘子一個人生郎君的氣吧。 但是為的什么呢? 只可惜撓破頭,也沒人跟他解釋。 黃昏前又下了一場雨,一掃悶熱 ,給屋中送進陣陣涼風。 一整日謝宥都沒有再往外走,忙活了這么久,賬目的事有了眉目,后邊就不用著急了。 “去問問晚飯擺在哪兒吃?!敝x宥突然說了一句。 元瀚后知后覺郎君實在跟自己說話,“啊……是!” 前后沒有一盞茶的工夫就回來了,答了一個“隨便”。 元瀚眼睜睜看郎君的面色凝固下來了,囁嚅道:“小的也問過,但楓紅那丫頭就是這么說的?!?/br> 他聽到的時候也很茫然。 謝宥低頭沉默片刻,道:“知道了?!?/br> 不過,頭一次見郎君被人晾著,元瀚趕緊撇過頭去憋著,快步出了書房。 兩個人一直撐到晚飯后,謝宥洗漱過后回了內幃,又不見了崔嫵。 平日里都是娘子湊上來對他噓寒問暖,今日一想找她,總不見她人,將她小暗閣里的玩意兒搜羅了一把,還是跟原來一樣,謝宥轉頭問:“娘子呢?” 楓紅道:“回郎君,娘子在西廂羅漢大漆桌那兒寫字呢?!?/br> 謝宥身子剛挨著床沿,又站了起來。 見郎君真往西廂去了,妙青著惱地扯了扯楓紅的袖子,“就你嘴快!” 她嘴快怎么了?楓紅莫名其妙。 崔嫵捻著筆管,正在琢磨下一句,就聽到外頭動靜,趕忙將寫好的字團了扔到一邊去。 “在寫什么?”謝宥轉了過來。 他身著一襲檀褐色廣袖道衣,絲綢暗光下可見精致紋路,行走時衣袂飄飄、風姿雋爽,也只有他這樣的身量,才能把這衣裳穿得如仙人臨世,頗具先晉遺風。 崔嫵瞧著,連氣都不想生了。 但他來得不是時候。 “只是突然想練練字,”她低頭咕噥,“官人,你若是困了就先睡吧,不用等妾?!?/br> “無妨,我還不困?!?/br> 崔嫵心道我管你困不困,我這兒有正事要忙呢。 她抬頭,謝宥已經消失在眼前,隨即身后一副溫熱的身軀貼了上來,拿筆的手也被握住。 “這個字不是這么寫的,看我運筆的力道變化……” 他放低聲音溫暖低沉,長長的手臂環上來,再想到那張討人喜歡的臉,讓人哪里還有寫字的心思,只想窩到他懷里去,逗引得他丟盔卸甲才作數。 可惜崔嫵現在并未有閑情,在謝宥看不到的地方,她并無喜意,反而格外困擾。 生硬,太生硬了。 想討好她也不用這樣,這人今晚是打算一直賴在這兒了嗎? 手被謝宥帶動著,崔嫵的眼珠子從左邊溜到了右邊,想不出借口把人打發掉。 想歸想,她一句話也不說,默默瞧這個人還有什么招。 謝宥其實摸不準崔嫵有沒有生氣,也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就對自己冷下臉,但那種微妙的變化還是令他不安。 她生氣時,兩個人之間像隔了一層薄紗屏風,謝宥能看見她的一舉一動,卻靠近不得。 他湊上來時,其實有點擔心阿嫵會推開他。 所幸,她沒有。 “你在聽嗎?”他感覺懷里的人有點走神。 “在聽?!?/br> 胸膛前的腦袋動了一下,答他一句,像風吹過毛茸茸的稗子草,發絲撓在他的心口。 說完,她的手終于跟上了謝宥的手。 謝宥唇角帶笑,問道:“怎么突然想起來練字了?” 說來奇怪,崔珌寫得一手好字,身為他的親meimei,崔嫵的字卻尋常,一手簪花小楷,詩文也不甚通,母親對此多有不滿。 但照母親的性子,阿嫵就算是才女,她也會不滿阿嫵只學吟詩作賦,不學半分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