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在幻象中,以人類的眼光來看纖細秀美的少女知道自己原本是什么模樣,但她頂著生育過后身材豐腴的三十余歲女人形象,眉目間漾著笑意。 “在此重生吧,我的小花們?!?/br> 她的身軀似乎無限高大,哪怕俯身彎腰和他們說話,也顯得極具威懾和壓迫,隨著她眼波流轉,那無數個意識全都被剝離開,單獨被包裹在一個個繭中,他們的意識逐漸消散,而在現實中他們身上皆攏上一層藍色的光。 他們的身軀在光繭中被融化,意識被打散重塑,天女慢慢地想,他們都是她的信徒,哪怕被改換了意識和模樣,不管愿不愿意,既然已經是信徒那就默認同意并且感恩‘母親’的恩賜,等他們重新站在這片大地上,就將是她最忠誠可愛的小花,這不過是他們理應付出的代價。 天女的意志從這處幻象中收回,已經完全變成毛蟲模樣的身軀也開始泛著藍光,牠收縮變成一個光點浮在祭壇上的空中,然后感受到那些被改造而形成的信仰,牠并不是從信仰中汲取力量,而是從自己的所為中收獲有關‘孕育’和‘歡愉’的力量。 天女飛升本就是羽化成蝶、破繭重生。 牠凝聚出纖細秀美的少女身形。 隨后鋪在天穹上的藍和黑全都被牽扯著流動,逐漸傾瀉到她的肩頭、手臂,化作一件華美精致的衣袍,混雜到一起卻仍分割明顯的藍和黑還在孜孜不倦地流轉,也還有更多燦然的光輝涌來,在她的衣上和胸前形成裝飾。 似若金屬的裝飾搖晃在風中,和宛如蝴蝶羽翅的衣擺一同搖曳,在她胸前金色的光輪中流淌著最為明亮美麗的藍色光輝和世間萬千瑰麗壯闊的現象。 無數流光環繞著天女身周,最終凝聚為細細的光輪。 她被力量和諸多現象、象征妝點,敞開雙臂接受天母的意志,而她本身的意志巋然不動,吸收了那樣的權能就如同饜足般,天女微微含笑,如少女般稚秀美麗的面龐上帶出一絲僅有身為‘母親’的角色才具有的慈愛。 天女升天。 因傾蓋在天穹上的色彩被收回,此刻天光大亮,她垂眸看著那些已被改換了意識和模樣的信徒,輕輕地問詢:“都還好嗎?我的孩子們?” 她的形象不便來到人前,因她已成為行走的災害——身軀是力量的顯形,比之前的巨型人頭蠕蟲的形象更加不可直視,她真正與這片天空融為一體,輕一低眸就能注視到世界任何一個角落。 哪怕異象都已經消失,但隨時都能感受到自血脈中流淌的生于本能的預警,仍舊無人敢直視天,在熾熱莫名的光照下,在他們平視即可見的祭臺上,站著那位天母教團的教主——萬蕊夫人。 她的形象豐腴,身上沒有任何一絲贅rou,有一張完美呈現出溫婉柔和氣質也不失威嚴的鵝蛋臉,完全符合世人腦海中的生育過孩子的母親形象,她應慈愛,也應具有對自己孕育的孩子的絕對掌控力。 她也許‘理所當然’地對孩子傾注不求回報的愛,但她也有著不容置疑的權利能處置這些不得不依附于她的孩子們,母親的權能是絕對的。 人類會忘記會忽視、輕視生育他們的存在,因為他們早就失去了對母親的敬畏,他們成長在父權下,他們自始至終鍥而不舍地打壓著本應握有全部生育權利的女性,他們剝奪走母親的權利,而冠在完全與之不配、不匹配的自己身上。 貪婪的東西。 當然在此之外她確信自己聽到了千年以來,數不盡的女性的慟哭哀嚎,她們的遭遇多么令人悲傷,她們該有多么可憐可愛,可總有的腐壞的東西給她們潑盡臟水、肆意侮辱,父權壓迫母權,當然也還有另外一種壓迫,即為上位者壓迫、剝削下位者,但不論是什么樣的壓迫,總是那些可憐的女性們處在最底層。 人類的生命就是誕生自孕育中,他們懂得,但他們就是這樣做了,他們將生育權從母親/女性那里剝奪并洋洋得意非常自傲,哪怕在女性意識覺醒的今時都仍不愿意歸還。 不平等始終充斥在這個世間,她本來應為那些更為可憐被人類隨意處置的動植物們向人類問責,但它們都已陷入灰霧、成為灰霧之主的從屬,她也就無可奈何,只好只審判著人類這一單獨的群體。 天女笑起來,于是她映照在世間的投影——萬蕊夫人也笑起來,兩張面龐上的笑容完全不一致,她的笑總是兼具著青澀、秀氣和無可奈何的,而萬蕊夫人的笑仿若溫和慈悲,是再好不過的一張假面。 她對此尤為滿意,她看到自己的小花們都在她問話之后從各自的繭中掙脫,身負罪惡尤為污穢的個體早就被消融,也許幸存的男性信徒只發現身體變得健康(仍舊有行走于灰霧中的能力),但她剝奪了他們一切向上的通道,所有超凡生生世世都與他們無關,包括原本這個世界上的異能力,以及,他們再也沒有再行罪惡的機會。 噓,腐壞的小花們—— 要藏好你們心中的罪惡,不要暴露在母親眼下,否則,你就將真正被埋入土中作為花肥,畢竟作為她的信徒,就將默認再無自我權益,他們的一切都是屬于她的。 醒過來的信徒望向祭臺上的身影,目中全是狂熱的信仰,而萬蕊夫人近乎平行地向他們展開雙手,“向我祈禱吧,向我夸耀吧?!?/br> 哪怕那句話語聲輕輕,卻清晰地傳達到所有信徒的心中,整個世界的信徒都自動劃分為兩部分,從灰袍的教眾中走出獲得力量的女性,在她們身后是毫不重要、根本沒得到母親贈予力量的教徒,畢竟雖然大家都進入了繭中,但真正被重新孕育的只有她憐惜和喜愛的那些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