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天母教團的教眾衣飾上都有蝴蝶和花蕊的紋樣,他們統一著灰袍,赤足行走,而在其余地方似乎都未有設限,看起來似乎是苦修士。 但對于天母信徒來說,他們喪失家園、經歷災難,度過惶惶不安的時期,而在到達天母身邊,獲得母親的庇護時,卻仿佛再度回到母親的花園(zigong),他們進入圣堂之中禱告,便如陷入一場安眠,而等走出時,回寰在母親掌心、感受過愛意的花朵落地,就有了無可比擬的勇氣。 他們赤足踩在大地上,有了自我根植于此的意識,無論身在何方都能感受到在他們遙遠的思念中,真切地有一根繩索,牽系在自己的手腕上,由此與他們共同的母親有了關聯,而她投下近乎永恒的、跨越時間和空間的慈悲的目光,注視著他們做出每一個選擇。 母親啊,她慈悲地張開懷抱,等待能真切地再次將他們擁入懷抱的那一刻,母親啊,她已整理好她風雨順和的樂土、永遠無災無難幸福安康的神國,只等待他們的回歸。 天母的信徒皆平等地是母親的花朵。 沒有任何人例外,沒有人高高在上、令滿心愁苦乃至不幸的人們怨憤不甘,他們認知到自己與同胞們共同立足在大地上,共享著母親全部的愛,而哪怕此前有過苦難和不幸,然而他們都能從母親這里得到補償,得到那無言的愛的呵護/回報。 他們是平等的,在母親這里能達成這一點,只要這份平等永恒不變,他們就永遠是天母的信徒。 這是一份最卑微的信仰,然而他們自己未能認知到。 他們祈求也奢望來自人類不變的母親的愛,哪怕其縹緲虛幻,但它并不是無望而不可及的……僅僅這樣就能令他們歡欣并且滿足。 人類的存在在世間、在宇宙太過微渺,而在他們自己看來,卻覺得自我的族群壯大且偉大,他們心中燃著熊熊野望,還有對自我極高的贊賞,但是在由人類聚集而成的社會中,卻又極其易于滋生自卑、悲觀、憤恨等種種負面情緒。 當一個物種有了智慧,發展出屬于他們族群、屬于當前社會和對從前歷史進行歸納總結后不斷反思也不斷進步的文明,當他們以自我(族群)為主體,以看似理性的思維提出哲學,當他們擁有了為族群更好地繁衍發展而設立的規則,就已停留在原地,意味著他們進行了自我約束,有了無法超越的上限。 至上的文明之下,近乎沒有個體認知到一點事實,即—— 文明是并不平等的,文明從來不存在平等,它并不能以平等與否的觀念來看待。 停留在原地的族群中,作為‘不平等’的土壤始終滋生著最為原始的罪惡,從族群脫離蒙昧之初時就存在,一直不斷地往下延續,個體的負面情緒也為組成罪惡的分子,無論在哪個時期都活躍并壯大,只有暴露在明面還是潛藏在看似繁榮的社會下的區分。 但因個體的壽命和個體的能量受限,因而這份罪惡在大多數時候并不明顯——除了有領袖率領龐大的懷抱相同理念的群體,顛覆當前規則、創立新社會的時候。 然多數時候的不明顯不意味著不存在,于是人類社會中,敏銳感知到那份罪惡(根植于人類社會的極多不平等)的人,及受罪惡影響而致使自身也深陷罪惡的人,他們病態地渴求平等,潛意識即向往平等,而這部分群體卻是極為龐大的。 于是恰逢時機,秉持平等教義的天母教團才能極速地發展壯大起來。 而隨著天母教團的信眾增多,逐漸有傳言流出——信仰天母的教眾可以從灰霧中全身而退,并且獲得天母的賜福,其人為善之后獲得死亡豁免,信仰越深的信徒甚至能不吃不喝也不會死亡。 在最初這些傳言僅被當做天母教團宣揚自身的夸大言論,然而隨著愈來愈多身著灰袍的教徒出入灰霧中,并且不受影響、不會迷失,逐漸引發另一場動蕩。 天母教團的教徒毫無顧忌地在人前展示身上來自于天母的眷顧,紛紛宣揚他們所信仰的天母的偉大,這一日漸龐大的群體在最初的聚集過后也逐漸擴散開來,到達各處積極救助他人,就在各種有關天母教團的夸張乃至離奇的傳言都甚囂塵上的時候,突然爆出一則事件—— 某處基地因私下研究灰霧而致使整個基地所有人都迷失于灰霧中。 隨之而來的,則是天母教團與帶來災難、散播灰霧的神祇有關的言論在民間大肆鋪開,而各國官方沉默,沒有對此發表任何宣講澄清或說明,任由事態持續發展,因此大多民眾對天母教團的態度,要么堅決抵制,要么投身其中信仰天母。 各處開始爆發宗教沖突。 而對于某些人來說,當天母教團的新負責人-平野秀子走到人前,她在人前展示自己的力量,當使用言靈時,輕易實現各種非自然現象,熊熊的烈火不僅在她身后燃燒,也還在那雙艷麗如血的眸子中伴隨著野望永存不滅。 她與平野宗秀有著相同面龐,只是更加柔和秀美,兼具了極強的攻擊性,還擁有了非常人的力量,她是天母教團的領導者,率領著無數灰袍教眾,現身說明天母對待她的孩子們的慈愛,進入灰霧中帶出僅僅迷失、還未異化的人們,令他們重回世間,以此擊破謠言。 當他們見證天母的偉力,能使人死而復生并且獲得力量,就有無數人蜂擁而去,虔誠無比地信仰著天母,試圖在這滅世之災里獲得庇護,與他們的信仰一同永存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