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的榮華富貴 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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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恰恰是在這兩種極端的家庭中,姑表親、姨表親做得比較多。窮苦人家娶不起媳婦,就和老親家那邊商量著,要不然咱們兒女互換一下,親事就都成了;而世家宦官等,他們靠著聯姻來維系利益共同體,再加上世家女矜貴,不輕易外嫁,所以姑表親、姨表親特別多。 市井中,那些生活過得去的會請民間接生婆上門的家庭,他們溫飽問題已經能解決,就會想要往上拓展。所以他們結親時,反倒不會在親戚里找,更多的還是會往外找,這樣才能獲得更多資源。姑表親、姨表親也有,數量卻不多,就算找了接生婆問話,問出來的結果卻沒有什么代表性,不能證明姑表親、姨表親真的不利子嗣。 詹權就有些愁眉不展。 因為詹權休沐,府里眾人便又聚在一塊兒聊天。 詹木舒說:“蒼大夫學得很扎實!完全能勝任技堂師傅,還遠遠超過了呢。幸好我那日請教了宋書生,然后第一時間安排人找過去了……若不然這樣一個好大夫被人強納為妾,日后說不得會冤死在后宅里,想想就覺得恐怖?!?/br> 詹木舒對那個趁人之危的商戶毫無好感:“做人還是要憑良心的。那商戶就是太可惡了,若不然怎么偏偏就是他們家,孩子生了好些個,結果生一個死一個,好不容易養大的這個還病病歪歪的,說不定就是因為老天爺知道他們心思太壞了……” “嗯?”詹權一秒警覺。 他打斷弟弟問:“你剛剛說的那商戶怎么了?” “哦,那商戶要強納人做妾……” “不是這句?!?/br> “說不定是老天爺……” “不是!” 詹木舒不知道為何二哥的表情會變得這么嚴肅,結結巴巴地說:“怎、怎么就偏偏是他們家里,孩子生了好些個,結果生一個死一個,好不容易養大的……” “這是哪里的商戶?”詹權追問道。 “我不太清楚,只知他們原本想要強納吉祥街后巷的蒼大夫為妾,去那邊打聽,肯定能打聽得出來?!?/br> 詹權頓時就坐不住了,雖說不知道這個商戶究竟是不是表兄妹成婚,但萬一是呢?他立刻就想派人去打探。萬商知道他的差事,忙說:“那商戶既然心思不好、趁人之危,誰知道平日里有沒有犯別的事?老二要是有空,去暗中調查一下也好。要是人家除了這事沒做別的,就罷了;要是有,那該罰款罰款,嚴重的可能要關起來?!?/br> 不過,還不等詹權離開,外頭就急匆匆來了一個管事。 “發生什么事了?”詹權皺著眉頭問。 管事道:“剛得的消息,姬家被抄了,蓋著皇上大印的告示已經貼在了城門處?!辈还馐蔷┏堑某情T,傳令使會一路把蓋了大印的告示派發下去,每一座城都會貼上。 這個姬家就是之前強娶了木嚴jiejie并又逼死人的。 萬商當時就猜測姬家討不了好,皇上肯定會從重處罰。 沒想到處罰來得這么快! 今天是正月的最后一天,時人說未出正月就是年。而一般情況下,過年期間不會大開殺戒,哪怕犯人真的是罪有應得、配得上千刀萬剮,朝廷也會拖上幾日。 這就和老臣乞骸骨時,君王總要留他一留一樣。老臣再乞,君王再留,如此三乞三留,最終才會同意,這是君王給予老臣的體面。如果老臣一遞折子,君王立馬同意了,那不用多說,都知道君王肯定不待見這個老臣,已經無法再容忍他了。 皇上選擇在正月最后一天,一個按例不會大開殺戒的日子下達對姬家的處置,并且還要第一時間把消息傳遍全國,足以證明皇上的決心。那么,稍微有一點政治素養的人都要提醒自己,皇上是玩真的,絕容不了底下陽奉陰違,這個差事要好好辦。 當然,肯定難免會有糊涂蛋。 但真有糊涂蛋,這個糊涂蛋肯定討不了好,說不定皇上就等著糊涂蛋冒出來,他好開啟第二輪的殺雞儆猴。如此,不糊涂的人就又能老實很久。 這個回話的管事是負責在外頭打探消息的,萬商之前做了什么,不用和他們解釋,也不用被他們知道。他們的眼界也一般。故而他說:“姬家罪名不少,我看后頭還有更惡劣的罪名,確實不無辜。但不知為何告示上要把強娶良女、逼死寡婦放頭一個?!?/br> “這有什么難以理解的。把人逼死就是殺人!自古殺人都是重罪?!比f商說。 姬家的可怖下場就擺在那里,京城中的百姓自然會議論紛紛。 就連陳平的餛飩攤上,原來湊過來的人都是為聽傳記的,現在傳記熱度略降,大家都討論起城門口新鮮出爐的告示來了。有那種自詡比一般人有見識的,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消息,故作神秘地說:“你們以為被連窩端的就只有姬家一個?根本不是!在姬家被逼死的寡婦,前頭的那些個都不去數,只說最新被逼死的那位……” 聽到這里,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原來被逼死的寡婦還不止一人! 這人等大家重新靜下來,繼續說:“最新那位是木家女。知道這個木家嗎,就是年前被趕出京城的,且三代不許為官了。只因他們曾經故意把族女嫁給快要病死的,再逼著族女守寡,還以此為榮 ……逼人做寡婦,天打雷劈!逼死寡婦,抄家滅族?!?/br> 后果竟然這么嚴重?眾人又倒吸一口涼氣。 看到大家的反應,這人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越發高談論闊了:“反正以后啊,要是聽說哪里有寡婦病死了,朝廷肯定會派官兵帶著大夫過去調查,看真是病死了,還是被什么人害死的……” 人群里有一個人慢慢退出去,然后拔腿往家里跑。 周圍有認識他的,臉上露出看不起的表情,往地上啐了一口:“他爹已經死了快十年,他娘也是寡婦。聽說他娘這兩天有些風寒,他媳婦卻說是裝的不給抓藥。他聽他媳婦的,果然就不給老娘抓藥?,F在得知寡婦死了會被朝廷調查,他這是怕了吧?” 其實皇上頒布的關于寡婦的旨意,更多是針對還有生育能力的青年寡婦。但有些人懵懵懂懂的,好比這個第一時間跑回家去的,他只知道現在不好叫寡婦病死。他娘要是死了,他肯定就倒霉了。他可不想被砍腦袋。所以他沖回家去給老娘抓藥了。 人們一邊罵這個兒子狼心狗肺、不是東西,一邊又覺得好死不如賴活著,他老娘要是能借著姬家的事吃上藥、活下來,這樣也好。 茍府。 茍太監頭也不抬地喝著茶,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木叢。木叢跪在他腳底下,原本想抱著他的腿嚎啕大哭。但見茍太監這一副冷漠的樣子,他頓時就哭不下去了。 木叢訕訕道:“您也知道,當初都是那些來求娶的騙了我們木家,看他們誠心誠意的,哪知道竟然藏著壞心,瞞了家人病重的消息……我們木家也是被騙的啊……” 茍太監輕哼一聲。 他用一種輕飄飄的好似什么都不在意的語氣說:“你雖救了咱家一回,但咱家也為你安排好了前程。若不是咱家幫你過繼,想辦法把你留在京城,又把你安排進書院,你如今就要跟著你家嫡脈一起被流放……真說起來的話,咱們已經兩清了啊?!?/br> 是的,木家嫡系和之前的族老、宗老等已經確定要被流放,旁支雖幸存,但想繼續在地方上享受特權,這是不可能的了。整個木家分崩離析,族人各謀生路去吧。 木叢心里不忿,他知道狗太監這是又想問他要好處了。 該死的,閹人果然欲壑難填! 偏偏他們木家如今已經拿不出來什么了! 雖然木叢手里確實有一筆銀子,是木家嫡系被趕出京城時,他父親留給他的。這筆銀子不算少。再加上他們在京城里還有一座大宅子,要是賣了,也能換些錢。但現在木家明擺著完了,木叢總覺得應該給自己留下后路。這些銀子絕無可能拿出來。 于是他只裝作聽不懂茍太監的話,低頭繼續哭。 茍太監瞇起眼睛,盯著木叢的后腦勺。 都這樣了,木家還不打算把底牌拿出來嗎? 看來逼得還不夠??! 第57章 其實茍太監并不知道木家人手里究竟有什么, 只是年前世家瘋狂咬木家,在暗中推了不少文官出來,只為把木家“咬”得敗退京城, 皇上總覺得這里頭是有問題的。 皇上可不信世家這么做是為了保住陳家。 要知道陳家名聲敗盡后, 也沒見世家出手相助。明明陳家如今的當家老太太還是申屠家的庶出女,算算輩分該是宮里申屠貴妃的姑姑, 但世家說放棄也就放棄了。 可見陳家并不重要。 所以,果然還是木家人手里有什么吧? 茍太監忽然輕笑一聲,彎腰扶住了木叢的胳膊, 硬生生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唉,瞧你這樣子,真又怪可憐的。都說傷筋動骨一百日吶, 你為救咱家斷掉的腿, 是不是還沒好全?罷了罷了,雖然咱家恨鐵不成鋼, 但也不能真把你丟下不管……” 茍太監壓低聲音說:“咱家給你指條明路吧?!?/br> “還請公公救我!”木叢連忙打蛇上棍。 茍太監說:“要想把你父兄全須全尾地救下來, 這是不太可能的了。但你要這么想, 他們只不過是被流放了而已,人還活著。只要人還活著,就有以后, 是不是?” 木叢努力點頭。 “所以, 等你將來有了功名、入了官場,或者你干脆獻上什么東西,從此巴上貴人中的貴人……讓貴人為你出手。流放地有好也有壞, 指不定就能幫你父兄挪挪地, 挪去那種好一點的地方……再熬上兩年,遇上個大赦天下之類的……他們不就都能順順當當地回來了?而只要人回來了, 京城中日后未必沒有你木家的一席之地啊?!?/br> 木叢頗為心虛。他知道自己的本事,想拿下功名太難了。 那就是……巴上貴人中的貴人? 可那樣的人物哪里是現在的木家能巴上的? 茍太監受夠了木叢這幅蠢樣子,指點他說:“不然給你父兄去一封信吧。你就與他們說,如今這一支只能指望你了,叫他們全力支持你。你好了,他們也就好了?!?/br> “是是是,公公說得太有道理了?!蹦緟残恼f,如果父親還藏有銀子什么的,就應該全拿出來給他,他在京城中獨木難支,若沒銀子開道,什么時候才能闖出名頭啊。 京城東門外的碼頭。 一般說來,這邊的碼頭都是從二月份才開始熱鬧起來的。因為從二月開始,各地漕運的船就陸陸續續進京了,之后官船、商船、民船將絡繹不絕,熱鬧一直延續到十一月。不過今年北方河流結冰的情況不算嚴重,所以在一月底就已經有官船陸陸續續進京了。民船和商船倒是不多,因為都要避開漕運,等到三月才是它們的爆發期。 又一艘官船靠岸。 萬茍十分自覺,雖然有著安信侯府的面子,但他本人只是一個平民百姓,侯府的面子只是保他不被官差欺負,但要是他反過來去欺負官差,這不是給meimei招雷么! 等官差們都走得差不多了,萬茍這才領著兒子萬平安慢騰騰地下了船。結果聽得一聲舅舅。萬茍望過去,一臉驚喜地說:“寶兒!這么冷的天,你怎么來碼頭了?!?/br> 碼頭上風大。詹木寶卻說:“不冷!前兩天,二弟就從衙門里聽來了消息,說今年的官船已經陸陸續續進京,我就猜著您和表哥肯定會早早回來……我這兩天都在碼頭上等著,可算等到你們了!”他每天從早守到晚,硬是守了好幾日才把人守到。 衙門若是只為傳遞消息,會快馬加鞭走陸路,所以消息傳得比船行速度要快。 萬茍一時間都沒意識到外甥已經是侯爺了,因為外甥瞧上去還和以前一樣,毫無侯爺的架子。他兒子萬平安笑著打趣:“喲,這廂有禮,給侯爺表弟問安行禮啦!” 十分不倫不類的,都是戲文里聽來的詞兒。 詹木寶哈哈一笑,跳下馬車,在表哥肩膀上捶了一下。表哥又捶回來。這么玩來鬧去的,倒是還和以前一樣。萬茍從老家回來,順路帶了一些貨物來京城里賣。幸好詹木寶多備了幾輛馬車,叫小廝幫舅舅先把貨物送回家去,他則陪舅舅先回侯府。 只這一會兒,又見一艘官船靠岸。不過詹木寶已經接到舅舅了,就沒有多看。 碼頭離著東門近。他們直接從東門進城。 因為這時節進京的基本都是官船,所以此刻東門開了中門,而在中門排隊等待進京的人又大多都和“官”沾點關系,要是本身就是官員,要么是官員的家眷。饒是那些自詡身份不夠的官吏和官差都退到側門去排隊了,但中門處的隊伍也不見短。 詹木寶覺得在一眾官員間,他還是低調些比較好,就沒打出侯府的旗去插隊。 萬茍撩起馬車的簾子往外看,見城門上貼著告示——這本來就是每個城門口都會貼的——忍不住問:“他們在看什么?我看那告示是黃的,難道是傳說中的皇榜?” 詹木寶頓時就有話說了,滔滔不絕地說起了姬家如何如何可惡。 萬茍道:“還是京城好啊,在京城逼死寡婦是重罪。鄉下的寡婦死了都沒人管?!?/br> “以后就都有人管了,即便是鄉下地方也不例外。我娘說,判案的時候先別說什么寡婦不寡婦的,只問一句,寡婦是不是人?既然是,那么殺人就是重罪,”詹木寶道,“我這幾個月一直在讀律法方面的書,單讀律法沒意思,要配合案卷來看才行?!?/br> 其實他娘還偷摸著和他說了好多話。都沒和別人說過,只和他說了! 不過娘也說,在沒有足夠的能力自保,沒有足夠的學識去與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辯駁之前,這些話都要藏在心里。甚至日后等他有自保的能力了,也能仗著身份有所作為了,都不用特意把這些話說出來,而是靠著自己的作為直接把這些話實踐出來。 娘說,如果律法是完全公平公正的,那么官員判案時,可以直接依照律法判;但現在的律法明擺著是不公平的,明擺著是偏向那些掌握話語權的人的,那么官員判案時,就一定要有自己的堅持。 起先,詹木寶沒聽懂這番話是什么意思。 后來他在庫房里找到一本沒有封面的書,其實也不是他找到的,而是龐大用找到的。龐大用原以為這也是古籍,結果翻開看了兩眼發現這的完成時間還不到二十年,是前朝的某位二品大官早年在大理寺任職時,自己寫的在小范圍內傳播的書。 書是好書。 當這位二品大官還是三品的大理寺卿時,他習慣把一些經典的案子記錄下來,這由此而生,曾小范圍地刻印過。后來他高升去了吏部。又過幾年,因為看到了王朝將傾,他上書針砭時弊,惹怒當時的大jian臣,在大jian臣的暗中推動下遭人誣陷。 一夜之間,大官家里的男丁全部下了大獄,女眷全部沒入教坊。 那個大臣姓什么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