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說完，親自摘下了蘭羅脖上的項圈。

    那個金屬項圈被取下時，發出了比鎖上時更輕微的一聲“咔”。

    它不再束縛著皮rou，卻像一道無形的枷鎖，烙印在了蘭羅的神經深處。

    林晚隨意地在指間拋了拋那個冰冷的金屬環，金屬與指骨碰撞，發出清脆而危險的響聲，像是在為這場剛剛結束的戰爭，奏響一段冷漠的尾聲。

    “你看，拿下來很容易?！?/br>
    林晚的聲音很平靜，她將那個項圈放回床頭柜上，就在那杯喝了一半的水旁邊，“當然，再給你戴回去，也一樣容易。我有很多個，各種款式都有，你想試試別的嗎？”

    【A爆了！宿主，您簡直是天生的頂級Dom！太帥了！我宣布從今天起您就是我的唯一真神！】

    系統18號在她腦中瘋狂拉著彩帶，【您看他那副樣子，像不像被玩壞后又被主人丟了一根骨頭的小狗？既害怕又渴望！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該進行‘獎勵性安撫’環節了？數據庫里有八百種方法能讓他對您死心塌地！】

    蘭羅沒有回應林晚的問話，他只是趴在地上，沉默了很久。

    房間里只有他粗重而漸漸平復的喘息，以及窗外城市永恒不變的嗡鳴。

    他沒有立刻爬起來，而是在那片冰冷的地毯上，整理著自己被徹底碾碎的思維碎片。

    恨意、恐懼、屈辱，這些情緒如同沸騰的巖漿，但在那之上，一層冰冷的、屬于學者的理性正在迅速凝結。

    他知道，反抗是愚蠢的。

    這個女人擁有的手段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疇。

    哭喊和求饒也毫無意義，那只會滿足她病態的支配欲。他唯一的出路，是找到自己的價值，一個讓她覺得留著他比毀了他更有用的價值。

    他必須從一個“玩具”，重新變回一個“棋手”，哪怕，是為她下棋。

    終于，他動了。

    蘭羅用手臂撐起身體，動作緩慢而僵硬，他沒有立刻站起來，而是先跪直了身體，然后才扶著床沿，艱難地站穩。

    他沒有去找衣服蔽體，就那么赤裸著傷痕累累的上半身，仿佛在刻意展示著她的“作品”。

    他轉過身，面向林晚。

    那張英俊的臉上，淚痕已干，只剩下蒼白和疲憊，但那雙綠色的眼睛里，卻重新燃起了一點微光。

    那不是怒火，而是一種極度冷靜的、屬于博弈者的光。

    “你做這一切，不是為了你自己?！?/br>
    蘭羅開口，聲音嘶啞，但吐字清晰，帶著一種學者特有的邏輯感，“你的目的，是洛伊·拜倫?！?/br>
    他沒有用問句，而是用了一個陳述句。

    他看著林晚的眼睛，試圖從那片平靜的黑色里，找到一絲自己猜測被證實的波動。

    林晚挑了挑眉，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像是在等他說下去。

    “你想要保護他，不被任何人傷害，不被任何人占有。你希望他能安全地完成學業，實現他那個天真的、想改變Omega命運的夢想?！?/br>
    蘭羅繼續說道，他的分析精準得可怕，“但是你很清楚，以他S級Omega的身份，和他那惹人注目的才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其他人想要占有他。這個學院，甚至這個帝國，對他虎視眈眈的Alpha太多了?！?/br>
    “所以呢？”

    林晚終于開口，語氣平淡，“你想說什么？為你的行為辯解？說你也是為了保護他？”

    “不?！?/br>
    蘭羅搖了搖頭，嘴角甚至牽起一個極度自嘲的弧度，“我之前的行為，是基于一個Alpha的本能占有欲，以及一個學者對完美樣本的渴求。我承認，那很傲慢，也很愚蠢?！?/br>
    他坦然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這種姿態，遠比任何反抗都更讓林晚感到意外。

    “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br>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說出的話需要巨大的勇氣，“既然我已經是你的所有物。那么，我的資源，我的人脈，我的一切，也同樣是你的。你可以用更聰明、更有效的方式來達成你的目的?！?/br>
    【哦豁？】

    系統18號發出了看好戲的電子音，【宿主，這條狗好像開始學會思考了耶。他這是在向您獻上投名狀嗎？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林晚的身體微微前傾，她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說來聽聽，你的‘聰明方式’是什么？”

    “與其像現在這樣，被動地替他解決掉一個又一個麻煩，不如主動出擊，把他放到一個所有人都無法輕易觸碰的高度?！?/br>
    蘭羅的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帝國科學院的‘普羅米修斯計劃’，你應該聽說過。那是帝國最高級別的基因研究項目，直屬皇室，由科學院叁巨頭聯合主持。任何入選的研究員，都將獲得最高級別的安全保護和無限的研究資源?！?/br>
    他停頓了一下，觀察著林晚的反應，然后拋出了自己最大的籌碼。

    “很不巧，項目的負責人之一，安東尼·費曼教授，是我的導師。而我，擁有一個舉薦名額?！?/br>
    房間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這個提議，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林晚平靜的心湖里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她確實想過無數種保護洛伊的方法，但沒有一種，比這個更直接、更釜底抽薪。

    一旦洛伊進入那個計劃，他就等于被貼上了“帝國財產”的標簽，任何想動他的人，都得掂量一下與整個帝國為敵的后果。

    這幾乎能一勞永逸地解決她的任務。

    可是，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條件呢？”林晚看著蘭羅，眼神銳利，“你這么做，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不是已經給我了嗎？”

    蘭羅的視線落在了她手中的那個項圈上，隨即又移開，聲音低沉而順從，“我只是在為我的主人，提供一個更高效的方案而已。一條有用的狗，總比一條只會被關起來的廢物，更能取悅主人，不是嗎？”

    他說得如此卑微，如此順理成章，但林晚卻從他那過于平靜的眼神里，讀出了一絲危險的信號。

    他不是在臣服，他是在交易。

    蘭羅用這個提議，將自己從一個單純的“奴隸”，變成了一個不可或缺的“臂膀”。他正在用自己的智慧，不動聲色地，重新編織他們之間的關系網。

    “你倒是個聰明人?！?/br>
    林晚靠回床頭，雙臂環胸，審視著他，“你知道，我完全可以繼續用項圈控制你，讓你無條件地去做這件事，根本不需要和你談什么條件?！?/br>
    “是的，你可以?！?/br>
    蘭羅坦然承認，“但那樣得到的，只是一個被迫執行命令的、心懷怨恨的軀殼。他可能會在舉薦信上動一些手腳，或者在與費曼教授溝通時，故意說一些模棱兩可的話。有很多種方法，可以在不違背你字面命令的前提下，讓這件事的結果走向失敗?！?/br>
    他頓了頓，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林晚：“但我現在提出的，是一個合作。一個心甘情愿的、會動用我全部智慧和資源去促成的合作。我需要向你證明我的價值，證明我比那個項圈更有用。而你，只需要給我一個機會，一個作為‘你的狗’，為你辦成第一件事的機會?！?/br>
    【宿主！別信他！這家伙一肚子壞水！】

    系統18號發出了警報，【根據數據庫分析，這種‘以退為進’的策略在權謀劇本里出現率高達87.4%！他這是想讓您對他產生依賴，等您離不開他的時候，他就會反過來咬您一口！】

    林晚當然知道蘭羅沒安好心，但她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提議非常有誘惑力。

    這的確是解決洛伊問題的最佳方案。風險和收益總是并存的。

    “聽起來不錯?！?/br>
    她終于松口，但語氣依舊帶著審慎，“不過，我怎么知道你不會?；?？我怎么確保，你不會借著這個機會，把洛伊送到另一個更高級的籠子里去？”

    “你不需要完全相信我?！?/br>
    蘭羅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么問，他平靜地回答，“你可以全程監督。從我起草推薦信，到我和費曼教授的每一次通訊，你都可以旁聽。甚至，你可以讓洛伊自己，去和教授見面。你只需要在幕后，確認一切都按照你希望的方向發展?！?/br>
    他把姿態放得極低，將所有的控制權都交到了林晚的手上，仿佛真的只是一件等待被使用的工具。

    林晚沉默了。她在權衡。

    這個計劃一旦成功，她的任務進度將大大推進，甚至可能直接通關。失敗的風險，似乎又在她的可控范圍之內。

    畢竟，那個項圈，還在她手上。

    “好?！?/br>
    她最終做出了決定，“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但是，蘭羅，你給我記清楚了?！?/br>
    林晚站起身，走到蘭羅面前，她伸出手，用指尖輕輕劃過他后頸上那道還帶著新鮮血跡的齒痕。

    “狗繩雖然松了，但項圈還在我手里?！?/br>
    林晚的聲音壓得很低，像魔鬼的耳語。

    “如果你敢有任何不該有的心思，我保證，下一次，它會直接嵌進你的骨頭里。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