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地獄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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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自顧自地笑起來,兩眼僵直地望向前方,仿佛是在看著什么故人似的。我有些怕,見他還捧著那些藥粉,忙一把從他手里奪過那些粉末,使勁地丟下山崖。他對我激烈的動作毫無反應,依舊是那樣僵直地坐著,嘴角微微地上揚。 是耶非耶?娜娜何冉冉其來遲。不知剛才的迷夢里,女兒對他說了什么,相隔了十七年的歲月,他的女兒又是否青春不滅,微笑如初。我有些悲哀地看著他,終于把那些狗屁的大道理咽進了肚子里。 讓他再做一秒的美夢吧。我對自己說道。須知這世間上的愛恨生死,才是真正看不破戒不掉的毒啊。 回到廟里,一切和往常沒什么不同。和尚們仍舊在低低地誦經。那老道自顧自地倚著柱子坐著,一雙長滿了繭子的大腳晾在破草鞋上,嘴里還哼著什么小調。 他倒是自在!見我在看他,神棍齜牙咧嘴地一笑,那污黃的兩排牙齒活像是小孩用舊的破尿布,給人一種說不出的齷齪。 我沒好氣地擺過頭去,”咱們拿這老道怎么辦?“ “是敵是友現在還分不清楚?!崩蠌埑林卣f道,“只要他不妨礙咱們,山有山道,水有水路,各走各的吧?!?/br> 離這里最近的警局已經接到消息,盡管如此,到這里也得至少三四個鐘頭。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我們幾個又回到了蓮花寺。很難說清這山下的人和這個販毒案件有沒有關系。一個不小心山下山上來個包餃子,別說只有我們三個,就是來個突擊小隊都不夠他們收拾的。 現在整個事情已經很明朗了。這幫子和尚打著慈善的名義,在山上做石膏像。第一遍上漿子是真真正正的石膏,第二第三遍就是往里加料。然后再運到山下去,讓村民給畫上畫,運出去開始販賣。 可是還有些地方并不清楚。比如,和尚好好地受著供養,怎么就突然販起毒了?販毒也就算了,干嘛要拉上山下的村民?莫非是沒有泯滅人性,所以還給村民布施糧食嗎?還有,那個阿囡到底是怎么死的? 總有地方不太對勁。眼見老張和蘇郁芒就好端端地坐在前面不遠的庭院里,我決定去那禪房再看個究竟。這么近,要是真有什么問題在,我喊一聲他們保準聽得見。 依舊是一張木桌,上面供著低眉垂目的菩薩。我打量著屋內簡單的擺設,回想著那天晚上的場景。我和蘇郁芒打鬧,然后燈滅了,有人在手上寫字—— 我到底是錯過了什么?我茫然地一屁股坐在床上,兩只手撐著床板。手心傳來異樣的粗糙感,很細,像是—— 皮屑。 對,蘇郁芒在那之前說了句什么來著?他說,床上有皮屑。 我知道了!我猛地從床上跳下來,卻發現不知何時,門口立著一個瘦長的影子。 是那個瘦高和尚。他貪婪地望著我,不住地舔著干枯的嘴唇,“女施主在此,有何貴干?” “就是來看看?!蔽颐銖姷貙χ恍?,突然放聲大叫,”師父!蘇郁芒!“ 那聲音大的連我自己都給嚇了一跳。誰知門外半點反應都沒有,眼前只有一步步向我逼近的惠覺。 “你說那兩個人嗎?”瘦高和尚有些不屑地說道,“阿彌陀佛,他們剛被村長帶著去山下找你了?!?/br> 臥槽,這兩人怎么這么輕易就上當了呢!身后一陣涼意傳來,我碰到了硬邦邦的墻壁,那濃重的霉氣嗆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這房間的布置我是最熟悉不過了,大小不過十個平方。窗戶不是沒有,卻是開向后山的。我要從那里跳下去,非得摔死不可。 “你呀,還是放乖一點吧?!笔莞吆蜕袚Q了個笑臉,腮邊的兩團肥rou像白蟲般不停地蠕動著,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惡心齷齪,“那晚要不是那個小子在——” 我趁他一個不備,貓下腰低頭向他的肚子狠狠地撞過去。和尚只顧看我,這一下冷不丁地受到襲擊,連連地后退了幾步,我沒命地向前狂奔,卻被他那兩只如鷹隼般的爪子抓住了衣領。我心中一急,更加沒命地掙脫。那衣服本是棉布制成,哪兒經得住這樣大的力氣?只聽刺啦一聲響,那大衣硬生生地被他扯成了兩半。 他大概也沒料到這衣服這么粗制劣造,這么突然地一撒手,整個身體像個斷線風箏般,重重向后撞到了墻上。那墻皮本就是年久受潮,長滿了密密的霉斑。只聽嘩啦一聲,整個墻皮居然坍塌下來。撲靈靈的白灰四散飛揚,一股子嗆人的霉臭味迅速地彌散開來。 和尚拼了命地咳嗽著,趁此機會,我慌不迭地從地上爬起來,頭也不回地就往那后窗跑。窗外樹的枝葉綠的要沁出水來,萬丈深淵下,一條銀線似的溪流湍急洶涌,驚濤駭浪里卷起的寒氣幾乎要迎面撲上來。 那并不是什么溪流。那水在本國境內有個復雜到令人忘記的名字,到了東南亞,他們管它叫湄公河。蜿蜒而上的水霧里,我隱約看到有扇小窗戶正向外開著。 要沿著這直溜溜的墻壁跳到那小窗戶里,真是需要實打實的技術。別說這個了,平時就連攀巖都一次沒成功的我,想要跳到那里去,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絕望地回過頭,那和尚揉搓著被白灰迷住的眼睛,一張瘦削的臉涂了白灰,越發顯得怪異可怕。他就這樣一步步地向我逼近,兩展小黑燈一般的眼睛里閃過貓玩耗子般的興奮,“小妮子,看你往哪兒逃?” 玉碎和瓦全,真是人生永遠的兩難啊。身后如煙如霧的水汽如同一只無形的大手,連帶著我一并翻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微微地睜開眼睛,只覺得全身每個關節都被敲了個粉碎。眼前黑乎乎的,唯有不遠處,一個縹緲的白色身影。 我有些驚恐,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被捆了個嚴嚴實實。頭有些痛,好像剛才我從一個很高的地方跳了下來。。。 “你醒了?!蹦莻€白色的身影轉身對我微微一笑,“說到底,還是我救了你呢?!?/br> 墻角一盞幽暗不明的燭火照亮了他的面孔,居然是那個惠覺主持! “你還想叫我感激你不成?”我沒好氣道,悄悄地彎過手腕去,在地上一下一下地輕輕磨著繩子。 “怎敢怎敢?!彼p輕地對我微笑著,手突然伸向了我腕子上的麻繩,左右繞了兩圈,居然又在上面打了個死結。我沮喪地低下頭,任憑他的手關節不輕不重地在我的脖頸上輕輕敲擊,像是在撥弄一把古琴的弦。濕氣森森地沁上了我的膝蓋,我跪在那里,分明感覺到了頸動脈在他手里的顫抖。只要他狠狠一用力,我便會血濺當場,即時斃命。 “警察已經在山下了,”我幾乎要癱倒在地上了,沒頭沒腦地對他大叫,“就算你殺我第二回,你也逃不掉了!” 我的聲音回蕩在龐大的神殿里,幾乎是有些凄厲了?;萦X卻對此置若罔聞,他舉著燈臺靠近墻壁,正很專注地在看著什么東西?;鸸庀?,他的影子時短時長,忽明忽暗,像是有無數的鬼魅相隨一般。 巨大的恐懼攥住了我的心,眼前這個人,根本連生物都不算,他是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年輕人總歸是沒有良心?!蹦┝?,他嘆息一聲,漫不經心地伸手取了火燭,將那些落滿了灰塵的燭臺一一點亮。這是間空間極為遼闊的殿宇,像是久久無人使用般,呈現出一派寥落的景象。沒有供桌,也沒有佛像,大殿柱子上的紅漆紛紛地掉落在地,可就連那些落下來的漆都被厚厚的塵土埋沒。 墻上繪著一幅巨大的地獄圖。跳動的火燭下,那些舉錘拔劍的厲鬼仿佛活了一般,齜牙咧嘴地要從畫上跳下來。血池孽海里的罪人們,驚恐地張大嘴巴,無聲無息地發出塵世間最凄厲的哀嚎。牛頭馬面手提著卷宗,站在十殿閻羅前大喊著眾人的刑名。旁邊的幾條毛發油亮的惡犬,張大著嘴巴,隨時準備著撲上去爭搶那些血rou模糊的尸體。 “一,二,三。。?!被萦X懶洋洋地用手拂過畫壁,從最淺的寒冰獄,剪刀獄,再到枉死獄,火山獄。畫上的青面鬼卒或者力揮刀斧,分解肢體,要么就架著一口大鍋,惡狠狠地把些赤身裸體的男女老少丟進油鍋。我看得心驚膽戰,他卻只是這樣輕輕叩擊著墻壁,嘴里漫不經心地點著數。 “十八?!彼谖颐媲巴W×四_,總結似的評論道,“五惡十逆,永墜無間?!?/br> “你就不怕死后報應嗎?”我對著他大吼道。這個人面對如此可怕的因果報應,卻絲毫不為所動,他,他分明是個瘋子!“貧窮才是這世間最大的惡,比起它來,無間又算什么呢?”他有些不解地看著我,聲音里幾乎帶上委屈了,“我真是不明白,你們這些人何必要來多管閑事?不錯,我是在這里販毒??赡怯衷趺礃??這山下的人托我的福,有飯吃,有衣穿,再不用受老天爺的氣,就是你們這些人,自作主張,自作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