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據祝余所言,那天晚上她暗中看著自己去了皮影店,而后一直守在附近,等著騎兵皮影來尋自己。 她說的話一點一點得到了佐證。 至于往后幾天,她將滿身是血的自己收留在此間,任誰家里住了這么個人,想必都難以心大到晚上出去喝酒消遣。 江起舞付了酒錢,一只腳剛踏出店門就又被伙計叫住。 “稍等——這是給您的小禮物?!?/br> 見江起舞回過頭來,但卻并沒有要來拿的意思,伙計晃了晃手中所提的裝有小酒壇的麻繩網兜,憨笑著解釋:“我們店里的福利,每晚最后一位顧客可以免費獲得一小壇酒?!?/br> 江起舞走近準備收下,忽然注意到酒壇壁上和網兜上蹭有一些黃泥,不知怎么想起祝余的潔癖,于是被傳染一般選擇拒絕:“不用了?!?/br> 伙計還在堅持:“這是我們老板自己釀的,嘗過的人都贊不絕口呢!” 江起舞眼都不抬:“那你替我喝了吧,不必客氣?!?/br> 回客棧的路上要經過此間。 庭院內燈火微明,她應當是安全回了家。 江起舞在院外駐足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時卻聽到里頭傳來“嘩啦”的聲響,似是有東西被打碎。 她未及思考便上前了幾步,甚至差點絆了自己一跤,意外地發現院門是虛掩著的。 雖然不久前才不歡而散,此時碰面必然是尷尬萬分,說不準還會火上澆油,但萬一有點什么事呢? 小鎮突發入室搶劫殺人案,醉酒屋主深夜遇害無人知? 喝多了想象力總是格外豐富。 江起舞屏住呼吸,輕輕推開院門,穿過小院一路走到入戶門前,并不意外地發現里面這扇門也未關嚴實。 她就這么暢通無阻地進了兩道門,若是別人也…… 屋內空調的溫度好像被調得很低,令她驟然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連酒都醒了幾分。 江起舞不禁聯想到兇殺案里常提及的以低溫延緩尸體腐壞速度。 不是吧,難道真被她想中了? 她逼迫自己清醒,謹慎地將目光掃過屋內各處,很快就注意到了沙發附近有一大灘觸目驚心的紅色。 由于屋內只開了餐桌處的燈,因而沙發附近有些昏暗,將那抹紅色襯得愈發駭人。 順著紅色將目光上移,一縷微卷的頭發從沙發扶手處垂下。 江起舞三步并作兩步向那里靠近,果不其然看到祝余蜷縮在沙發上,眉頭微皺,緊閉雙眼。 最重要的是,她渾身并沒有什么血跡。 還好,大概只是喝醉了。 那地上的紅色是? 江起舞這才留意到空氣中彌漫的香甜氣息,一股子桑葚的味道。 好吧,是她想得太多,多半是祝余試圖用桑葚汁解酒,卻打翻了玻璃杯,至于過低的空調和虛掩的門,醉酒的人做出什么都是合理的。 江起舞走到廚房,用涼水洗了把臉,然后便開始收拾殘局。 先是升高空調溫度至27度,再是關上了剛才沒顧得上關的門,又在屋內一陣輕手輕腳地翻找,找出工具后將地上的玻璃殘渣和紅色汁液清理干凈。 這些都完成后,又不太放心地從屋里到院子,從樓下到樓上,從陽臺到柜子再到床底,把任何能藏人的地兒都檢查了個底朝天。 直到確保安全,才又回到了一樓客廳。 由于醉意仍未完全散去,她途中還磕磕絆絆了好幾次。 再次站到沙發邊時,江起舞覺得,她真的該離開了,但卻忍不住地盯著祝余閉上的眼睛。 就是這雙眼睛,讓她既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是否是因為年少時身為孤兒的經歷,使她有了重于旁人的防備心,所以才讓人這么看不透呢? 呵,江起舞在心里暗笑,她自己的防備心不也重得很么,居然還在這評價他人。 不知看了多久,江起舞恍然意識到時間的流逝,望向壁鐘。 “居然,快兩點了嗎?”她輕聲嘆道。 鬼使神差地,江起舞感覺有目光注視著自己,一扭頭差點沒把她嚇出個好歹——祝余醒了,正用霧蒙蒙的眼睛看著她。 “那個,我……你,你喝醉了,我路過的時候看到門沒關,又聽到了玻璃打碎的聲音……所以就進來看看……” 祝余罕見地用軟綿綿的語氣說道:“所以,你是在關心我嗎?” “……嗯?!?/br> 如果江起舞今晚沒喝酒,她多半不會直接承認。 “那你現在要走了,是嗎?” “……嗯?!?/br> “可是,我想讓你留下來,可以嗎?” “……” 江起舞無法拒絕,她感覺自己快要溺死在祝余似水的眼神中,但又被僅存的一絲理智壓住了想要回答的那聲“好”。 久久未得到回應,祝余的眼神慢慢變得落寞而黯淡。 這是江起舞最不愿看到祝余露出的眼神,于是一心只想著盡快讓這種眼神消失,以至于失控般地俯身吻下去,吻住了那雙眼睛。 她感受到祝余的眼睛微微顫動,長長的睫毛掃過她的唇瓣,也掃在了她未曾被撥動的心弦上。 她聽到祝余的呼吸聲越來越重,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脖頸,也穿過了衣衫一寸寸拂過更低處。 太熱了,像火燒一樣。 江起舞想,一定是她剛才把空調溫度調得太高了,但27度明明是她最適宜的溫度,今天怎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