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趙熹看向陶希仁,讓陶希仁上前答話,陶希仁便將貪官欺民的事又說了一遍。承盛看看趙熹,見他薄唇緊抿很是不快的樣子,一時也猜不準他心思,只向陶希仁道:“這事先前咱們已經商議過,這些人我會找機會提點一二,他們若不知悔改、待戰事緩和本公子定會處置?!?/br> “小人趨利,為惡不懲何以勸善?何以絕惡?大公子便是將他們責罵一通,可他們一無下官職、二無少錢財,以大公子為人,甚至‘提點’都要私下進行、悄無人知才好。大公子縱有勸善之心卻不用雷霆手段,小人粗鄙、不覺大公子仁德,只覺得有恃無恐呢!” “事后再慢慢處置嘛!” “這兩日正在征丁,此時不處置、等戰事平緩又要有多少百姓受害!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大公子該盡快處置才是!” 承盛頗為無奈:“一府六司上下全在你書函之上,將他們全辦了,州府哪里還有人做事呢!” “只抓罪魁、罪重者,殺雞儆猴也可??!微臣已列名單罪證,只管將他們審問斷罪、判刑責罰即可!” 承盛嘆道:“陶兄是高潔之人,本公子佩服得緊,可是陶兄,水至清則無魚!如你所奏,火耗壓民、搶民為役、賣役為奴,這些事行而普遍,豈是一官一吏之過?怕早已上下勾連、相沿成習!貪腐之患由來已久,不然國公也不會任陶兄為御史、也不會支持陶兄處置承素了!可就是處置了又如何?蠅螟蠹蟲、殺之不絕,沒了承素又有其他,可見陶兄之所愿不能實現、陶兄之舉措也無用處?!?/br> 陶希仁道:“處置李承素是立規矩、現在便是守規矩的時候!規矩得守、大家畏懼,之后自然不敢以身犯禁。李承素之后李家宗族自約自束、反而出了兩位高才,這豈非懲惡揚善之效!此次大公子若能嚴懲不貸,平州定政平風清!” 承盛頗為無奈,他煩躁地靠在椅背上,道:“陶大人,本公子只問你一句,我抓了他們、納糧征役的事交給陶兄,陶兄能像他們一樣及時將錢糧人丁備齊么?” 陶希仁覺得不可理喻:“微臣職責乃監察州府官員,納糧征丁之事微臣從未做過,如此緊要之時怎能擔起此事?可是大公子,是他們沒有做好他們分內之事,您不懲有罪之人反刁難于微臣,于州府、天下何益!” “你不行,我也找不出別人來替,我又怎敢出手!” “六司人才濟濟,誰不想位高權重,除了上面、下面多得是人!” “他們上下一體,你抓他們長官斷他們財路他們怎會如你所愿!他們定要挾權自恃、拖延糧丁、威脅州府!到時州府威嚴掃地,以后更難行權了!這些我早就說過,陶希仁不懂就算了,趙熹你在前線多年,你也不懂么?你又把他帶來做什么!” 趙熹這才道:“我明白,大哥是擔心他們沆瀣一氣、為了維護自己的那點利益故意同州府對抗,因此才不敢下手。這事其實好辦,便如陶兄所言,六司人才眾多、頂替之人數不勝數,大哥只需將替代者名單擬好,其余的交給我便是?!?/br> 承盛警惕起來:“你要做什么?” 趙熹笑了笑,眼眸中泛出血色:“罪者懲,逆者誅!” 司戶衙門門口麻衣駝地涕淚成河,攢動的百姓哭嚎一片。有老嫗扒住差吏,大聲哭求:“我們老三上個月才走、不是說不會征了么,虎子才十一歲??!官老爺,求求你,放過他吧!” 差吏一把將她甩開:“州府的事哪里要你來管!上頭有命要征丁、你們就得出人!不想出人就交錢!” 老嫗趕忙爬起,渾身疼痛也顧不得、又撲到差吏身上:“我哪里還有錢啊,州府要納糧、我們家連口糧都沒有了!我們家只剩這一個孩子,求求官老爺、求求官老爺,放過我們吧!” 差吏厭煩不已,抬腿將老嫗踹倒在地,老嫗捂著肚子半晌爬不起來。四周的百姓也都如這老嫗一般哀嚎乞憐,老嫗的痛苦竟多如平常。 趙熹見到便是如此景象。他上前扶起老嫗,一把揪住差吏:“州府有命,一月之內戶不再征,此次征丁雖急卻也有命,未滿十三歲者不征,你竟敢明目張膽違背州府法令!” 差吏也是個沒眼力的,竟不認得趙熹,瞪了他一眼,瞧他長相艷麗穿著精致猜想是貴家公子,便想敲他一筆:“你又是什么東西!這次要征丁一萬,說得一月不再征、年不滿十三不征,這不征那不征怎么湊夠上面要的人!勞役人不夠怎么支持前線、因此戰敗又怎么辦!我看你是青州jian細吧,故意找茬!來人,這里有青州jian細,快抓了他回去領賞!” 其余差吏立即圍了上來,趙熹瞇起眼冷笑一聲:“別以為我不清楚,征丁一萬已有九千七,這里怎么也有四百人吧,多出來的人都被你們抓到城南燕子口當奴隸賣去他地!人口乃州府之根,你們竟將良人抓作奴隸、動搖州府根基,你們才是州府之賊!” 差吏惱羞成怒:“□□娘的,敢在這里胡說八道!快把他抓起來!” 趙熹也不啰嗦,就近抽出官差佩刀、弓身躍至差吏身前、揮刀斬下差吏頭顱! 眾人皆驚! 趙熹尤覺不足,從地上拎起差吏頭顱走進衙門,衙差見狀紛紛躲避不敢上前。司戶參軍正與同僚在后衙喝酒,聽說如此以為民變,連滾帶爬要逃,剛剛出門正碰上趙熹。司戶見他手中人頭七魂散了三魄,雙腿打顫跪下身來:“不、不知大君大駕前來有失遠迎!請大君恕罪、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