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李溫的先生除了陶希仁還有一位李先生,都是清高自傲的學者,對自毀身體的內官向來鄙夷,李溫受他們教導自然不會將春熙帶去上學。趙熹點點頭:“原來如此,我記得溫兒身邊小廝婢女也不少,反而淳兒這里可靠的人不多。春熙,以后你沒事就多來看看淳兒吧,等淳兒長大到了啟蒙時候,你就陪他一起上學去?!?/br> 春熙猛得抬起頭:“上學?” 趙熹笑道:“是啊,不上學如何明理呢?淳兒上學的時候你就站在屋外,能學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br> 李溫皺起眉頭,讓太監學習圣人道理似乎與先生所受違背,可趙熹是他母君、春熙是他玩伴,他希望趙熹開心,便道:“母親若有此意明日溫兒帶他一起去聽課便是,等淳兒長大還得好久呢!” 趙熹道:“你都學習多久了,先生教你的春熙哪里聽得明白?怕會因此連讀書都厭惡了呢!還是跟淳兒一起啟蒙得好?!?/br> 春熙趕忙跪在地上:“讀書是公子少爺們做的事,奴婢卑微,哪里敢妄想!奴婢會好好服侍大公子、小公子,大君已救了奴婢性命、不必替再為奴婢費心了!” 趙熹揉揉他的腦袋:“又不專門教你,更不是我教,有什么費心的?你既然是溫兒和淳兒貼身的人,自然與別人不同,只要盡心盡忠,以后好處多著呢!” 李溫也道:“母君既然這樣說了你就聽吧,你若認字咱倆還能一起看書呢!” 春熙不再推拒,連連向趙熹叩頭:“多謝大君、多謝大公子,大恩大德春熙定以命相報!” 第170章 寡婦 承平回屋后將夜里的事細細說與趙熹。他挨在趙熹身邊,道:“我不瞞你,我與婉月是青梅竹馬、不懂事時也說過丈夫妻子之類,雖讀書識字后知道了男女之別、但婉月對我的情誼我一直都很清楚,曾經我也想過以后會與她相伴一生。后來遇到了你、體會了銘心刻骨、心里再也裝不下別人,但我與她畢竟是總角之誼、又有些愧疚,總希望她過得好些。先前知道她嫁為人婦我還松了口氣,沒想她竟坎坷至此……” 承平長嘆了口氣,趙熹默默握住他的手,聽他傾訴。承平繼續道:“我已有了你,絕不會另娶他人,母親的計劃是萬萬行不通的。我想,能不能請你想辦法去見見她、瞧瞧她如今究竟如何,若她當真辛苦咱們就把她接出來,或是自己生活或是另覓佳偶,總不必在別人家受累?!?/br> 趙熹認真聽承平說完,見他坦誠真摯,笑道:“看你神色嚴峻以為發生了什么,原來是這事!婉月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我很喜歡,這次回來還想怎么沒看到她,原來如此。放心,這事交給我!” 承平奇道:“你同她很熟悉么?” 趙熹調皮地眨了眨眼:“那是自然,我們可是興趣相投的朋友呢!” 承平知道趙熹非小氣之人,但事關自己他還是擔心趙熹會有些不悅,沒想趙熹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同婉月交好一般,承平自己倒有些吃醋了:“嗷,竟不知你還同她是朋友,我還以為你的事我都知道呢……” 趙熹嬉笑著靠近承平,抬手摸了摸他的臉:“我們都喜歡同一個人,自然是興趣相投了!不過便是至親,有些東西也寸步不讓呢!” 承平滿足地紅了臉,將趙熹拉入懷中,又是一夜溫存。 在趙熹看來,想見婉月遞封帖子去馮家見就是了,可誰知道對方竟將他的帖子擋了回來,說是三少夫人寡居不喜見外客。馮家雖不及李、劉、魏三家,卻為司寇、掌管平州刑獄,承平如今無官無職根基淺薄,輕易也不好得罪。趙熹只得遣人多方打探,又尋到承平大姨母說了如此這般,最終由大姨母出面約婉月初五至白云寺上香祈愿,馮家這才同意。 白云寺趙熹常來,也曾與承平一起游覽。還記得先前來時流民滿后山,如今佛音如昔,流民依舊。趙熹與承平重游故地,指著院中流民道:“待寺廟道觀只見佛仙不見氓流,那才真是功成名就呢!” 承平苦道:“天下一統還遙不可及,你又給我派了新活,若咱們真能如日月永駐就好了……” 趙熹哈哈大笑:“那豈不成了老妖怪!放心,咱們攜手共進,成就成、不成便罷,人生有限、子孫無窮,他們定能繼承咱們衣缽,改換新天!” 承平望著趙熹笑顏,心想,江山美人,誰人能舍?只盼日子慢一些、長一些,讓我盡享人世之歡! 二人又問了流民來處、難處,同大家說了會話,沙彌來報馮家女眷已到,二人才又一起離開,前往廟中。 白云寺常常接待平陽官署,廟中有許多廂房瓦舍供女客們休息。承平身為男子不好進入,只在廟里等候,趙熹一人進入院落,由大姨母侍女引至大姨母與婉月所在屋舍。 趙熹站在屋外就聽到屋中有嚶嚶哭泣之聲,待侍女稟報完畢將他領入屋中,就見婉月和大姨母并排坐在屋中塌上,大姨母面上還有淚痕,婉月也雙目通紅。 十多年過去,婉月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機靈可愛的小丫頭,她大了、也老了,素衣凈面、頭上之插了一支玉簪,雖面貌同先前差別無幾,可眉宇間卻愁云籠罩、苦霧難撥,似失了水的玉蘭,枯萎凋零。 趙熹還記得婉月為了承平來找自己理論時的情形,那時她穿著鵝黃衣裙、頭戴珠玉鮮花,像是三月迎春,嬌俏可愛。分明恐懼又強撐勇敢,紅著臉頰瞪視自己,天真浪漫。那時的她生動鮮活,還有對愛人的執著和堅持,趙熹并不討厭、甚至覺得可愛,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當初的婉月會變成如今這副枯槁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