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承平笑了笑:“趙小姐與大哥定親在即,想必心里也有些不安,所以才想先見見夫婿吧!當今亂世禮崩樂壞,男女大防早不似從前,何況趙家小君也不是傳統女子,大哥坦然赴約又有何妨!” 承盛搖搖頭:“我已拒絕了小姐?!?/br> 承平不解:“這是為何?大哥難道似母親一般,并不滿意這門婚事?” 承盛嘆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我滿意不滿意、喜歡不喜歡呢……” 這便是不滿意了。承平道:“大哥沒見過趙小君吧?趙小君艷如驕陽,烈如灼火,不似一般紅粉嬌嫩,卻明艷璀璨,叫人不敢直視。何況趙小君爽利干練普通男兒都不如,就算不說趙將軍也能成大哥助力,大哥一定會喜歡他的!” 承盛連連搖頭:“紅粉骷髏,就算他艷絕天下、傾國傾城又如何?我又豈是那輕浮好色之人?娶妻娶賢,我只愿未來的夫人能端莊賢惠、相夫教子與我舉案齊眉,我敬她愛她,她溫柔待我,二人相濡以沫,這便極好了!至于其他,我堂堂男兒應自立自強,豈能依靠妻族成事?我只愿我的妻兒能安穩生活,不必如母親、側夫人那樣辛苦度日。何況如你所言,不過些微小事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打出手,這像什么樣子!難道我以后也要如趙將軍般看妻子臉色度日了么!” 承平問:“即是如此,大哥為何不同父親說清楚?”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父親已然決定,我哪有反對的道理?何況府衙屬官均已知道此事,我若拒絕,趙小君顏面何存?” 承平并不贊同:“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大哥既然不愿意就該同父親說明才是,父親也未必會強令大哥娶趙小君。如今這般大哥心里不快,今日拒了趙小君他也難免多想,你二人本可琴瑟和鳴也有了嫌隙了!” “可我又能如何!”承盛忽然想到什么,攥住承平的手道,“要不、要不三弟你替我去跟趙小君說,現在趙將軍還未響應,趙小君若咬定不嫁,趙將軍未必不答應他!” 承平有些無奈:“大哥你可想好了?這話一出趙小君必知你不喜于他,萬一趙將軍認準你是賢婿、親事成真,你二人后如何生活?” 承盛松開承平,頹然道:“是啊,趙小君性子剛強,他若知道我不喜他,恐不會善了,萬一鬧出什么事、或以后變本加厲,我又該如何是好……” 承平見承盛如此苦悶也有些不忍:“不然我先去見見趙小君,見機行事……” 承盛感謝不迭:“多謝三弟,多謝三弟!” 第6章 再見 沙羅翻金頂,降龍箴碑林,佛香繞塵世,鳥語遠梵音。承平拾階而上,遠遠望見松浪亭里樹了一煙青柳,蔥蘢翠玉。承平在亭外站定,行禮道:“趙小君,別來無恙!” 趙熹轉過身來,煙柳化成一尾青魚,飄揚的發尾搖擺游曳,蕩起陣陣漣漪。 見是承平,趙熹挑了挑眉,還沒多問,蘭英已噔噔跑上前來,掐腰怒道:“你來做什么!你們不說男女授受不親么!被人瞧見了可怎么好,壞了你李家清白高潔的名聲!” 朱鶴不忿:“又不是我們公子拒絕你的,你對我們兇什么……” 蘭英惱羞成怒:“好啊你們竟然跟蹤我們!嘴里說著禮教卻干著窺伺的行徑!卑鄙無恥!偽君子!真小人!” 對女子而言名節大于天,這趙家小君雖說非男非女可畢竟是要嫁人的,想來于女子也差不了多少,想要偷偷幽會心上人慘遭拒絕不說還被別人看到,朱鶴想想都羞死人了,更何況是趙小君呢!朱鶴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不敢反駁,只垂頭站著挨訓。 承平亦羞紅了臉,向趙熹躬身致歉:“有道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承平不問自擾違背君子之道唐突了小君,還請小君恕罪。只是承平愚見,巾幗不讓須眉,就是一般女兒也不必拘于深閨行卑矩謙外事不聞,小君雖樣貌出眾但并非普通閨閣女子,與知己同好君子相交又有何妨?承平只是偶見蘭英姑娘與唯謹,大哥因要侍奉母親不能離身怕小君誤會,這才叫我前來向小君賠禮,我兄弟二人絕無其他心思!” 蘭英的憤怒、朱鶴的沉默、承平的道歉都是怕趙熹不快,可趙熹自己卻并無羞怒之色,反而抱起雙臂、走出亭子走下石階,走到了承平身邊:“哦,你覺得我約你大哥出來是君子之交無甚避諱,那又何來‘非禮’之說?既然并非無禮,你看到就看到了,又有個唐突之處?你兄弟二人絕無其他心思,這其他心思又指什么?” 趙熹離承平極近,承平呼吸間似乎都是趙熹身上淺淺的草木香,分明是干凈清爽的味道偏偏叫人神魂顛倒,害得他臉色越來越紅,也不敢抬頭看趙熹,只能盯著趙熹的鞋子——不過普普通通的銀色短靴,看著只有自己手掌大,白色的靴底繡了紅云,燎到了鞋邊,燒進承平眼中;承平連忙將視線上挪,仍是那柄熟悉的匕首,同一藍底纏枝花卉的荷包一并別在一指寬的錦帶上,那錦帶繞住趙熹腰肢,像輕煙繞竹,撩動人心;再向上逃,又被一段皓腕捕獲,分明是普通青衫中短短露出干凈一截,竟也雪白潤澤,膩人眼眸;承平慌不擇路抬起頭,跌入瀲滟春池,承平覺得自己才是一尾魚,竟在這深潭中沉醉不已。 這春池閃了閃,承平這才緩過神來,狼狽躲過趙熹戲謔的打量,支支吾吾說不出話。趙熹似被承平老實憨厚的樣子取悅,不再咄咄逼問,轉而道:“你覺得雙元與其他人可君子相交不必避諱,這話很得我心意,我愿與你交朋友,你愿意與我同游白云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