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圈好友都愛開玩笑。

    姜晚笙只覺得他也是在玩笑，沒當真，但也有點不開心。她不喜歡別人隨意評價或是開祁琛的玩笑。

    “不要說他?！彼龥]好氣地嗆他，“你才精神不正常?！?/br>
    顧亦辰緘默不語。

    他緩緩抻了抻脖子，不由自主哼笑一聲。

    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

    -

    接近晚上九點鐘，一群人來到民宿旁的溫泉泡私湯。山里溫差大，夜風微涼，夏天泡湯倒是比想象中更舒服。

    群山茂綠，松林滄桑卻也株株高聳入云，融進夜色中，展露濃郁青黛色。

    在這樣的天然氧吧里賞泉聽風聲，好不愜意。

    私湯帶了音響，放著悠揚的音樂，氣氛放松舒展。

    姜晚笙在溫水里發了一會汗，昏昏沉沉地很輕快，仿佛踩在云端中，靜謐中，她只覺得更想祁琛了。

    這種想念會順著氤氳的霧氣不斷拉長，似乎沒法壓抑，它來自本能。

    她裹緊浴袍，找了個角落，坐在木凳上給祁琛打去視頻電話。

    管家送來一盤水果，姜晚笙捏了一顆青葡萄，冰冰涼涼才凍過的，她含進去籽還沒吐出來——

    祁琛已然按下接聽鍵。

    他人在宿舍，像是才洗過澡的模樣，濕發半干，水汽滑過他飽滿的喉結，琥珀色的瞳孔輕抬，似冷冬天里淌過林澗的山泉，清冽干凈。

    隔著屏幕，還是能聞到他身上的氣味，沁進鼻尖。

    稍稍對視，姜晚笙驀地紅了臉，她垂下頭，顫著眼睫笑。

    祁琛也輕輕地笑。

    他先開口，問道：“笑什么?！?/br>
    尾音掉落，姜晚笙抬起下巴，仔細看了他兩眼。平常沒表情的時候祁琛的臉更偏冷點，透出難以忽視的距離感。

    但只要笑，會很不一樣。

    尤其是那雙眼，浮上一些濕漉，真的很像只小狗。

    而且，他只對她一個人才會露出這樣的笑。

    姜晚笙彎著眼回答：“我喜歡你笑?！?/br>
    “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br>
    安靜一秒，祁琛迎著她這句話，唇角的弧度拉得更深些。眉眼線條舒緩，光垂下一點暗影。

    他長長的手指觸上屏幕，把對面畫面放大。

    而后把話題引開，“在哪里?！?/br>
    “泡溫泉呢?！?/br>
    祁琛問：“一個人？”

    “一堆人?！苯眢险ＵＱ?，“有男有女?！?/br>
    “是嗎?！彼穆暰€如常，語調很平，沒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好吧?！?/br>
    “噗哧——”姜晚笙忽地失笑。

    她半瞇著眼，露出貝齒，夸張地說，“你吃醋啦！你吃吃吃吃醋啦！”

    “你完蛋啦祁??！你真是太太太太，”她抿唇，俏皮得要很，“太喜歡我了?！?/br>
    祁琛沒否認，垂眼看著她說，“我早就完了?！?/br>
    兩人間的氛圍蔓延出一種別人擠不進去的暗昧，裝在瓶子里的綿密泡沫一樣，快要溢出來了。

    祁琛原先是在浴室的。

    電話一響，他幾乎是邊套衣服邊接聽的，沒來得及戴耳機，所以聲音是外放的。

    都聽得清楚。

    宿舍不知是誰忍不住了，扯著嗓子從床上發出一聲哀怨：“這么甜！!!”男生錘墻，“琛哥，你做個人吧，我們這群單身狗做錯了什么——”

    八人間。

    話語出，一呼百應，通通附和道，

    “這狗日子沒辦法過了！”

    “在座的各位都是好人，除了你倆！”

    “早八加上科研實驗本來就煩了，我恨恨恨，我恨這個世界，我恨所有情侶……”

    …………

    祁琛喉嚨微微滾動，干脆地帶上耳機，幾秒后，宿舍里的唉聲嘆氣的抱怨被隔絕在聽筒之外。

    聽完所有的姜晚笙一直在咯咯得笑，肩膀都在顫抖。

    “你們宿舍的人也太好玩了?！?/br>
    祁琛無奈搖頭。

    “如果我進了濱大，到時候去找你的時候順便找他們玩?！苯眢险f，“都是我的學長們，到時候賄賂他們一下，可以好好照顧我的男朋友?！?/br>
    祁琛不為所動，他提醒：“我也是你的學長，找我玩就行了?！?/br>
    “找你玩什么?！?/br>
    “什么都可以?！?/br>
    “真的嘛?！苯眢喜[了瞇眼，她本來就性格外放，不喜歡收斂自己，加上隔著屏幕的異地戀，更喜歡一些'刺激'

    她緩緩說出一句話。

    因為他帶了耳機，所以只有他能夠聽到。

    “把你捆起來?！彼蛔忠活D，“項圈，你聽過沒有?！?/br>
    祁琛不動，有須臾的定格。

    姜晚笙指尖發燙，但還在繼續說，“項圈上還有鈴鐺?！?/br>
    “我來買?！?/br>
    倏然聽到他這句話，姜晚笙反而止了音，她發愣一下，“啊……”她就是過過嘴癮。

    可祁琛的口吻卻是當真了：“給女朋友做狗?！彼暰€不輕不重，卻讓她有點喘不上來氣，“天經地義?！?/br>
    姜晚笙不說話了，本來泡完溫泉皮膚就沾了一圈紅暈，現在更甚，絨毛上都是血色，像一只水蜜桃。

    “你你你……”她的聲音不連貫，快

    速轉移話題，“你明天還要去科研所嗎？”

    祁琛從喉嚨里蔓出一點笑意。

    “嗯，要去?！?/br>
    明天可是周末哎。

    姜晚笙嘆口氣，覺得他有點累，問：“這個科研所的項目有錢拿嗎？”

    “有?！?/br>
    “還真有啊?！苯眢香蹲?。

    祁琛的專業物理系，濱大物理排名穩居國內前三，想來項目金應該不會太低吧。

    她換了表情，眼巴巴地望著他：“把錢攢著，給我買禮物?！?/br>
    祁琛笑：“好?！?/br>
    “那你想好給我買什么了嗎?！彼嵝?，“這次生日?！?/br>
    還有三個月就要到姜晚笙的生日了，這還是兩人在一起以后過的第一個生日，她比過往的每一次都感到更加期待。

    祁琛看她，忽然說：“想好了?！?/br>
    “什么什么！”

    “戒指?！彼龅亻_口。

    話說得不疾不徐，好似隨口一句，但姜晚笙卻徹底怔愣，戒指這樣的物件代表的是什么，她清楚地知道。

    太鄭重了，也太珍貴了，再開口她的語氣都變得有些僵硬?！澳恪?/br>
    “騙你的?！痹挍]說完，就被祁琛打斷。

    他看向她的目光沒有任何變化，唇角的弧度也是，似乎真是一個逗弄的話。

    姜晚笙倏然松口氣。

    她不是害怕，只是單純的有點被嚇到，如果真的到那一步，似乎確實來得有點快了。

    他們還沒公開，爸媽的態度更是個未知數，她不是不想考慮未來，只是暫時沒想到那么久遠的事。她某些方面有點喜歡逃避，既然還沒發生，提前預料豈不是給自己徒增煩惱嗎。

    她嘿嘿笑兩聲，又說了其他的話題。

    -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眼見著快到時間，就準備掛斷電話。

    臨掛前一秒。

    姜晚笙突然想起什么，她“哎”了一聲，問道：“你是不是和顧亦辰有矛盾??？”

    祁琛目光稍定，面色如常：“沒有?！?/br>
    “怎么了？”

    “其實也沒事……”姜晚笙咬唇，“就是他今天說了句怪怪的話，我總覺得哪兒不對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