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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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光直勾勾的,看得我心里發怵。 “……已經燒掉了?!?/br> “噢?!?/br> 光溪是個十惡不赦之人,mama不留他的任何照片,空蟬也把他的照片都燒掉了。 “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蔽译m然已經知道了答案,但還是想再問一遍,“他,不在了吧?!?/br> 空蟬點頭。 “很早就過世了。你別難過,他并不值得?!?/br> “我明白,放心,我不難過?!?/br> 見都沒見過,自然不會有太大的情緒波動,知道他是個壞人有點失望,但也沒有產生強烈的恨意。 假如可以見上一面,我倒是有個問題想問他。 ——你的女兒也是普通人,你敢用她做移植實驗嗎? 當然了,我不會告訴他,我是他的女兒。 我只想把這當成一個故事。 …… 在五條家飽飽地吃過午餐,我提出了告辭。今天是大晦日,mama還在家里等我。 臨走時還拿了五條家一大堆禮物、豐厚的年玉,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阿悟,麻煩你送鈴溪溪回去?!笨障s說。 “ok,小鈴,我們走吧,小鈴,喂——” 五條悟叫了我好幾聲,我都沒有答應。 在走到院中時,我的注意力全被那棵晚櫻樹上的涂鴉吸引了。 樹干上,紅色的顏料畫著兩個踢球的小人。 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是小孩子的手筆。 我摸了摸樹干,很粗糙,刮得手心都有輕微的刺痛。 這棵樹很老了。 我仰起臉看向冬日的天空。 雪后放晴,細膩的陽光透過樹枝上的積雪上、樹枝的縫隙,照在我的臉上,十分舒服。 微風吹過,涼絲絲的雪水滴落在我的臉上,而后順著往下滑落。 “……已經這么多年了啊?!?/br> 我回過頭,看向身后個子高挑的銀發青年,“小悟長高了?!?/br> 回答我的,是一聲很輕的嗤笑。 “哦呀,你可算想起我了?!?/br> * 記憶是在踏進這里的時候,慢慢回來的。 六歲前的記憶模糊不清,宛如藏在冰面下的暗流。 冰面咔擦一聲,碎裂開來了。 我叫源鈴溪,最初沒有姓氏,就叫鈴溪。 父親源光溪是個敗類,被五條家養大后又背叛了他們。在有了我以后,他又將我送到了五條家,交給空蟬撫養。 聽上去很不要臉,但空蟬接受了,原因是如果我繼承了光溪的術式,卻沒有得到正確的引導,很容易走歪。 我被養在最深處的院子里。 這里不缺吃也不缺穿,就是時常讓我覺得迷茫。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的,我一點也不知道。 負責照顧我的幸子jiejie總是對我說:“鈴溪,你不能偷溜出去,外面有只長著六眼的妖怪,專吃頑皮的小孩子?!?/br> 六眼的妖怪,我想起電視上看到的吃人怪獸,不吱聲了。 幸子給我很多玩具,我最喜歡的是一只皮球,經常拍它。 與我為伴的,是滿院的樹,花花草草,還有門口潺潺流淌的小溪。 聽說那條小溪也叫鈴溪,和我同名。 ——是父親取的名字。 關于父親的事,我是在一次午睡時無意中聽到的。 ‘光溪少爺竟然變成了詛咒師?!?/br> ‘真可憐,這孩子這么小就離開了爸爸mama?!?/br> ‘詛咒師的女兒,萬一繼承了他的術式,真的要從小嚴加管教了?!?/br> 我緊緊地閉著眼睛,那些話稀里糊涂地鉆進了我的腦中。 ……基本聽不懂。 但是那些話,竟然一個字不落的,全記在了我的腦子里。 童年的時光是很無聊的,我只能在樹下拿著果汁,與太陽對影成三人。 直到一個冬日,我照樣對著樹舉起飲料杯,抬頭卻看到樹上坐了一個男孩。 他看上去與我同歲,穿著質地考究的和服。 “你為什么在我家里,你叫什么名字?”男孩問我。 他的臉被樹葉遮擋了一角,表情虛幻在光影里。 “我叫鈴——”不對,幸子不讓我告訴陌生人名字,于是我改口道,“我叫……戰斗暴龍獸?!?/br> “騙誰啊,那我還叫鋼鐵加魯魯呢!” 男孩從樹上跳了下來。 他腳尖一勾,就勾走了我的皮球。 “喂,這個球是拍的,不是踢的?!?/br> 他踢得更用力了。 “你不會玩,不覺得用踢更好玩嗎?” “我不覺得!小鬼,把球還給我!”我扯住了他的羽織,氣勢洶洶地說,“不然我讓外面的六眼妖怪把你烤了!” “六眼妖怪?”他一腳把球踢遠了,扭過頭看著我。 對上他的視線,我看清了他的臉。 樹梢上雪水消融,落下一滴,摔碎在他的眉心。 銀白的發絲被風輕柔吹散,冰藍色的眼眸緩緩眨了一下。那里面,完整的映出了我的臉。 于是,我找到了全世界最美麗的鏡子。 第十八章 我把皮球送給了男孩。 作為回禮,他同意把眼睛借我當鏡子用。 我和他分享美味的和果子,在樹干上用紅色顏料涂鴉,見證我單方面宣布的不滅友誼。 我畫了兩個小人,這種顏料是特制的,會隨著樹的生長,不斷滲透到最里層,永遠都不會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