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陸昭驚呼一聲,“官府會用酷刑讓她游街的!jiejie!” 陸理拔腿跟了上去,女子一身血跡,路人皆避讓,她一路快走到最近的河邊,扔下手中刀,長長嘆了一口氣。 這口氣,嘆得如釋重負,她殺了她的夫君,即將被官府緝拿酷刑,卻輕松起來。 頭頂上壓著的大山,有時遠比死亡更加沉重和可怖。 第八章 那女子蹲在河邊洗手,一陣陣血色在河水中散開,打著轉兒很快消散,她甚至有些開懷地攪了攪河水,不見絲毫恐懼或悲傷,起身看見陸理也不驚訝。 她似乎已經解脫,不在意將會面對官府的通緝,她問陸理,“你可覺得我狠辣無情?” 這話沒頭沒腦,她大概只是需要一問罷了,見陸理搖頭,她便笑了,“也好,死前有人相伴,算得一知己?!?/br> 說著拾起刀,便要自盡。 陸理急忙制止她,“不可!你殺夫證道,為何要自盡?” 她有些疑惑,“殺夫證道?” 陸理一臉正色,“正是!你那夫君欺你至此,你殺他,幾于道?!?/br> 那女子再次看向陸理,這次看得很認真,“多謝姑娘寬慰,我于下九流中漂泊長大,為了葬親,自賣為妻,成親后靜貞賢淑,想的也是琴瑟和鳴,誰知所遇非人,如今已至絕境,我不想受官府酷刑,殺人償命,我殺了他,還他一命便是,姑娘不必為我可惜,若官府允許,還煩請姑娘為我殮尸,來世結草銜環,報此大恩?!?/br> “至于道,婦人不懂,但想來,殺人怎能幾于道?” 陸理道,“天下分清氣濁氣,修清氣便是神仙,修濁氣便是妖魔,可見修煉之事,常有兩面,陽可修,陰亦可修,況且我道逍遙,昔日抱樸子曾為伏波將軍,所殺者何止一人?可見殺伐并非修道阻礙,天下女子苦夫權久矣,你如今于絕境中殺夫,如何不算殺夫證道?” 這個世界的人都極為崇尚神仙,其中以皇家和底層為最,這最迷信的,永遠在兩端,皇家為千秋萬代,底層因毫無希望,所以陸理以神說勸絕望之人。 看女子在認真聽,陸理嘆道,“你以命償命,亦無人會贊你如何,既然毒婦之名已定,如今,你倒不如跟我走,我有心改變天下女子命運,你可想盡一份力?大道至公,眾生平等,男女于大道而言自然相同,你夫欺壓你至如斯地步,你殺他如何不是更幾于道?你所求,不亦是“公平”二字嗎?你所殺,不正是“不公”所在嗎?” “哪怕你不修煉,難道你不想看看這世間另一種可能性?或許十載,或許二十載,亦或許此生,我保證,這世間定是日月換新天,女子命運再不相同,你若今日自盡,我敬你殺夫證道的魄力,定為你大辦喪葬,亦不需你來世結草銜環,但我只問你,你可愿隨我,為那盛世盡一份心力?” 封建男權社會的官府,不能給女子帶來公正,所以才把人逼到了絕路上,這女子,有血性,陸理不愿看她憋屈離世,她不必為人販子償命,不必為頭頂的大山償命! 那女子難得猶豫,“我愿意,可我如今是官府逃犯,恐怕會牽連姑娘……” 陸理打斷她,“此乃小事?!?/br> 那女子也是豪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若如言,愿效犬馬之勞?!?/br> 陸理急忙扶起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平靜道,“前塵往事,不必細究,今日新生,請主子賜名?!?/br> 陸理拒絕,“不必喚主子?!?/br> 那女子卻很堅持,“請主子賜名?!?/br> 陸理也不再言,略一思忖,“你便名赤刀如何?一片赤心,由刀而使?!?/br> 女子拜倒,“多謝主子賜名?!?/br> 事情說定,陸理讓赤刀進入空間,赤刀這才知道為什么陸理說這是小事,原來她有神通,赤刀并不多看空間,只覺心里一塊大石轟然墜落,她殺了那個賭鬼,再也不必提心吊膽會被賣掉。 赤刀身上滿是鮮血,她看著看著卻突然笑了出來。 他想用她的命,換他的放縱,那如今她便用他的血,換她的新生,殺夫證道,赤刀喜歡這四個字。 那些拳打腳踢、肆意折辱,都盡數消散在這四個字中,她是官府認可的他的私人財產,他可賣她、租她、辱她,她沒有絲毫反抗的余地,如今殺了他,她便自由了。 殺夫求得靈魂上的自由,陸理給了她身份上的新生,真好,真好,赤刀在心里連聲感嘆,又念及陸理所言之事,心中驟起波瀾,忽又覺注目,眼神凌厲地掃過去,原來是只黑白獸,赤刀愣在當場。 飛墨一直好奇地看著赤刀,看她看過來這才出聲,“你打架真厲害!” 赤刀又是一愣,轉而笑道,“多謝?!?/br> 飛墨變成小姑娘的模樣,趴在赤刀身上,“我也可會打架了,我給你講講我打架的事吧?!?/br> 赤刀摸摸她的腦袋,眼神柔和,“好?!?/br> 陸昭在外面和陸理商量下一步去哪里,陸理說道,“若日后有機會,可讓赤刀上戰場一試,她之性情,我看比顧陵穩重多了,兵法可習,本性難移?!?/br> 陸昭點頭,“那些圍觀男子個個廢物慫包,不過是這封建社會偏著他們罷了,倒是赤刀,先前沉住氣一言不發,一動手便是霹靂手段,殺夫、懾人、脫身、自盡,安排得十分妥帖?!?/br> 陸理點頭,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赤刀有點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