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竺文清給他擦完之後就把毛巾洗干凈掛在了晾衣架上。 余眠閉著眼翻了個身,側躺著背對風扇。 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神色清醒至極。 窗外忽然刮起了大風。 正在客廳里倒熱水的竺文清心中沒來由一梗。 總覺得要發生什么事一樣。 倒完熱水之後,他想看看余眠還清醒沒有,清醒的話還是說一聲再走。 結果一進臥室門就跟人撞上了。 “老師!” 見余眠被自己撞得跌坐在地,竺文清嚇得冷汗不斷,連忙上前把人扶了起來。 “對不起老師!我沒看到你起來了,你沒事吧?” 余眠坐到床邊,胳膊肘撐著膝蓋,彎著腰,一只手蓋在腦門上。 “沒事?!彼ひ粲行┚雴?,“剛剛就一直頭暈來著,不怪你,你別自責?!?/br> 竺文清見他臉色有些蒼白,不禁有些心疼,“老師,你臉都白了,身體不舒服嗎?” 余眠看他一眼,扯出一個無力的笑,“沒有,反正一直是這樣的,習慣了?!?/br> 竺文清知道他身體有病,但不知道是什么病,“???怎么能這么大意呢!是喝酒喝的嗎?要去醫院嗎?” 余眠揉了揉眉心,呼了口氣,“去醫院也沒用,一直讓我住院,又治不好,還讓人難受,無聊死了……” 聽出他語氣中的頹廢,竺文清也不好勸了。 得了絕癥的人要么極度悲觀,要么及時行樂。 可余老師這么溫柔,這么好,他講題的時候很有耐心,不知道有多少莘莘學子本該在他的課堂上熠熠生輝。 為什么會生病呢。 …… 窗外下起雨的時候,就像云中人端了個窺出半邊天的巨盆,雨水嘩啦一下沖刷下來。 那一瞬間擊打在窗戶上的力道令屋里的兩人都愣了愣。 風在此時也不想停歇,呼嚎著卷著窗外的潮濕進來,落進鼻尖時讓人辨出一絲明顯的泥土氣息。 竺文清嘟囔一句“要關窗”,就匆忙跑去,把余眠客廳里的窗戶關了,還細心用旁邊的抹布擦了一下窗臺和書桌上掃到的雨漬。 擦完之後一抬頭,窗外濃墨一樣的黑,玻璃反光,自己的倒影又因急落的雨在屋內燈光的映襯下蜿蜒成看不清的線。 忽然,窗外的樹影清晰了一瞬,雪白的光閃過之後留下了疾雷聲。 與雷聲同時響起的,是隔壁一陣噼里啪啦的動靜,隔著雨落和墻壁聽不真切。 竺文清心里忽然鼓動著悶跳了好幾下,回頭想對余眠道一句走了,然後看見對方懶懶散散地插兜靠在門框上。 “余老師,我回家看看去,說不定我爸想著下雨涼快就忘記把窗戶關了?!斌梦那宥Y貌道別。 余眠似乎在聽到哪個詞的時候微微垂了下眼,在那之前他一直在靜靜地看著竺文清。 聽完竺文清說的話之後,他抿著有些蒼白的唇抬眸沖他笑了笑。 “回去吧?!?/br> 第48章 仇恨值理論(五)失魂落魄 人總是在極度不敢相信的畫面前會變得精神恍惚,腳步不拔。 竺文清就體驗到了。 他從余眠家里出來後,納悶地看著不知何時關上的家門,在催人的風雨聲中來到自家嵌著鐵柵欄的窗戶外。 雨聲煩人,空氣中是令人不適的塵土味道。 家里窗戶柵欄上有時間留下的銹屑,屋里的燈不知道什么時候關了,竺文清下意識想到了停電,然後瞇著眼透過里面的窗戶,想要看清自己的父親還在不在客廳里。 當自家陽臺的閃電像剛才一樣閃爍出來的時候,竺文清看見兩個黑影。 哪怕只是輪廓,他也能認出來,雙手垂在椅子兩側的人是他的父親,有人站在椅子前面,手里舉著形狀尖利的東西。 閃電消失,滾雷驚空的那一刻,那人手里的東西倏地刺下去。 ‘噗嗤’一聲,合著入耳的嗡鳴。 …… 竺文清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在瘋狂拉拽那生銹的柵欄,許是力道太大,發出的動靜驚擾了左右的鄰居。 又或者是他嘴里的哭嚎聲透雨穿風,讓睡夢中的人不得不睜眼。 有人一開始來拉他,看到什么之後又幫他,腳步聲和熟悉的鄰里人聲混在一起,雜著掃進走廊的雨,讓竺文清越來越著急。 他憑著蠻力生拉硬拽開了那片鐵柵欄,雙目猩紅地左右環視,不知是誰遞給他一個別人家里的椅子,他抄起來就向窗戶砸去。 巨大的聲響像噩夢一樣驚醒了樓下的居民,既而有孩子啼哭,整棟樓都開始明燈不安。 竺文清一下一下砸著,仿佛想用這動靜驚走屋里的另一個黑影。 可是無用,那道黑影似乎悠閑地做了個抬手擦臉的動作,帶著連帽的頭低垂著,姿態像凝視戰利品一樣。 屋里門窗緊鎖,稍微比屋外的動靜小一些,所以那些聲響落在瀕死的竺福江耳中,就像隔了一層布。 他捂著胸口的洞,抽搐著死死瞪大眼睛,盯著那個只有他一個人能看到的臉。 “你……” ‘嘩啦’一聲。 老式的窗戶終于不堪重負,讓椅子砸進了屋里。 竺文清瘋了一樣往里爬,那窗框上還殘留許多碎片,他顧不上自己,也顧不上撐在上面時又是誰的手伸過來墊在他身體上護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