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茯苓與山瑾一左一右,將一處門庭把手得死死的。 偏殿中,金黃的佛像前,司徒清瀟跪在蒲團上,閉著眼睛雙手合掌,虔誠而期冀。 而一旁的司徒云昭就坐在佛像旁的木椅上慢條斯理地品茶,姿態優雅,禮數周全。修長的指尖搭在青瓷的茶碗上,泛著瑩瑩的光,仿佛品的不是茶,而是瓊漿玉露。 司徒云昭沒什么情緒的目光落在司徒清瀟身上,不由得多了幾分心疼。本就是冬日,連日來的沐浴齋戒,吃齋禮佛,讓司徒清瀟更加清瘦,側臉也更加蒼白瘦削,更仿佛脫離了世俗,纖塵不染。 司徒清瀟閉著眼睛,也感受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昭兒?!?/br> 她聲音輕柔:“來?!?/br> 司徒云昭輕輕搖搖頭,走過去,撩了撩袍子,跪在了與司徒清瀟相隔一只蒲團的最左邊的蒲團上,手中慢慢撚著佛珠。 她也閉上了眼睛,慢條斯理地道:“即便是做戲做全套,也不必如此吧?!?/br> “也并非全然如此。禮佛能讓你得天人護持,積累福澤與善緣,于你的大業多有益處。雖然我知,你一向不信這些,只信自己?!?/br> 司徒云昭輕輕呢喃:“還有你?!?/br> 司徒清瀟抿了抿唇,嘴角帶起了一絲笑意。 片刻之后,茯苓進門來,拱手行禮,“主上。陵游和重樓已經帶人到達靖州和涿州了?!?/br> “讓他們將帶去的錢糧依數分發給百姓。否則公主必不能安心?!?/br> 司徒清瀟知她口是心非,秋日收成不好,許多地方都鬧了災,初雪時,京郊堆了不少難民,在司徒云昭的授意下,司徒云晴從王府中開倉放糧,拿出銀錢救濟難民,是滿皇城第一位賑災濟貧的達官貴人,人人稱頌。 自己的公主府也緊隨其后,賑災放糧,其余的王公貴族,除了真正樂善好施的,其余的皆算計著,拿不出幾斗米來,都叫嚷著家里的田產鋪面收成不好。 茯苓應著,關上門退下了。 “你的好弟弟,今早把王府親兵收去了?!?/br> 司徒清瀟依舊閉著眼睛潛心祈福,毫無波瀾,“莫說三千,便是三萬,如今能護得住他么?” “其實他如今要回頭,也來得及?!?/br> “他在位一日,對百姓來言,都是災難?!彼就角鍨t終于睜開眼來,眼中有一絲落寞,“昭兒,我不僅為百姓祈福,也為你祈求平安,你一定要平安無事?!?/br> 司徒云昭嗓音溫潤:“如今的幸福是我曾連奢望都沒有過的,我很珍惜,我不會讓自己有任何事?!?/br> 此時門被敲響,茯苓在外稟報道:“主上,人來了?!?/br> 司徒云昭揚起頭來,眼里的溫情收了個干凈,“請進來吧?!?/br> 木門打開,一個青衣玉冠的弱冠少年站在門口,只是看上去面色蒼白,沒有幾分血色,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他穩了穩方才一路走來有些吃力急促的鼻息,走進來開口叫:“三皇姊?!?/br> “瀚兒?!?/br> 第176章梁王 司徒云昭站起身來, 一手負在身后,一手撚著佛珠,看著司徒清瀚, 目光帶著審視。 司徒清瀚躬身施禮, 客氣地笑, “平南王萬安。小王久居深宮,這兩年來,連宮里的宴會都不曾參加過, 一直未有機會親自登門拜訪,沒有見過平南王了,還請平南王莫要怪罪?!?/br> 司徒云昭確實不曾見過這個司徒清瀚, 連司徒文泰駕崩之后的喪葬上, 司徒清瀚也只是匆匆一眼,跪在那里沒有多久便因悲傷過度而昏倒了過去, 立刻便送回了殿里休養。 司徒云昭輕輕抬了抬掛著佛珠的手, 玉指纖長, “梁王身子弱, 何須多禮?!?/br> 司徒云昭客氣而疏遠, 看起來是溫和的動作和言語, 卻讓人感受不到一絲親近, 甚至有些壓迫。 反而是司徒清瀟言語溫柔:“來, 瀚兒。同皇姊一起替百姓祈福?!?/br> 司徒清瀚聽到司徒清瀟的話走過去,甚至腿是一瘸一拐的,他跪在中間的蒲團上,雙手合十, 閉眼禮佛。 “我身子弱,父皇先前在時, 令我不得開府立事,我沒有官職,不得器重,手里連些賞賜也沒有,只能捐些平日份例里省下來的糧米?;舒?,百姓陷于水火,這些日子我日夜難寐,可卻自責于自己不能做些什么?!蹦贻p的梁王面帶憐憫與悲哀,雖然比司徒清洛還年長了幾歲,看著卻瘦小、弱不禁風。 司徒清瀟沒有回答,而是問:“你可有去看過淳兒了?” 司徒清瀚老老實實答道:“哦,那日柔嘉皇姊給四皇兄送了藥來,四皇兄身子眼瞧著好了不少。不過四皇兄整日神情恍惚,興致不高,也不愿出門走走?!?/br> 涼薄的女聲從身后傳來:“梁王難道不怕他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么?” 司徒清瀚整個身子都僵住了,“…平南王此話怎講?” “梁王日日寢食難安,恐怕也不全是為了百姓吧?” 殿里靜得落針可聞,只有司徒云昭手中的佛珠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皇上這些日子來荒唐不已,已經引得朝野上下萬分不滿了。有不少朝臣甚至已經起了另立新帝的想法了。兩個年長的親王已故,宣王不愿淌渾水,閉門不出,安王臥病,六皇子九皇子尚且年幼,主少國疑。若是需要個適齡又平庸的傀儡皇帝,你是最適合的。你苦心謀劃,就是在賭,是扶持你為帝的消息先到,還是皇上起了疑竇,要你人頭的消息先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