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司徒云昭想到了她們會在這樣的場景下見面,但又沒想到,沒有別來無恙,只有刀劍相向,劍拔弩張。 “我向來要做的,就是自盤古開天地都不曾有過的事情,如果三公主有意見,盡管,殺了本王?!彼就皆普衙娌桓纳?,眼神堅毅,甚至捏住劍尖,抵住自己的喉嚨正中間。 倘若有分毫控制不得當,那劍就會刺破那瓷白如玉的肌膚,司徒清瀟握著劍的手心都在發涼,劍柄冰冷刺骨,卻還用力握住那沉重的劍。 司徒云昭彼時還尚未完全成熟,咄咄逼人的陰狠勁兒卻已有個七成,“怎么?三公主不敢了?那不如本王來幫幫三公主?!彼笞?,手上使了力,司徒清瀟慌了神,慌忙抽開劍,離開她的喉嚨,可還是在她指尖上滑過,留下一道血痕。 司徒清瀟反應過來抽去劍的速度很快,可是劍太過鋒利,還是傷到了司徒云昭。她蔥白的玉指流出了點點鮮血,滴在了書案的明黃奏折上,一滴兩滴,暈染開來。 司徒清瀟將眼睛從那處傷口上撇開,將劍收進劍鞘,“司徒云昭,我給你三日時間,放了六位親王?!背⒅谢实鄄〉?,一位親王連同家人被處斬,先后又有六七位親王被捕,可想而知旁人悠悠眾口會如何議論,皇室顏面何存,人心惶惶,這是動搖國本根基的事情。 司徒云昭面無表情,毫不在意,從懷中扯出一只手絹,摁住了傷口,純白的手帕上也洇出了血跡,鮮紅刺目。一邊道:“恕難從命。三公主,六位親王與端王相勾連,此事已經交給刑部徹查,什么罪行都由刑部審訊,他們若無罪,自然不會有人冤枉了他們?!?/br> 于理的確如此,但是于情,朝中臣子家人若被捕入獄,臣子求求情,君王尚且能念及往日恩情,有網開一面,從輕發落的可能,何況是皇室近親。但顯然司徒云昭是鐵了心不松口,來一個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讓天下人眼睜眼瞧著,這皇室宗親犯法,與尋常人沒什么不同,甚至更甚,等于將皇室的面子放在腳下踩踏,不在意朝堂亂象橫生。 司徒清瀟靜靜地望著她許久,司徒云昭覺得這眼神混合著悲涼,傷痛,半晌,司徒清瀟終于開口,聲音輕飄飄的,“你倒是變了不少?!笔?,又很冷漠。 “上一次見面,還是父王在的時候,連父王t的喪葬禮上,三公主都沒有出現,的確許久了。時過境遷,人心易變?!彼就皆普演p輕嘆息,又意有所指。 司徒清瀟的心狠狠地撕痛著,她轉過身去,緊緊地咬住下唇,“你若太恨,就且恨我、恨我父皇吧。如今父皇已經病倒,時日無多了。旁人是無辜的,你看那跪在門口的王妃、郡主,受到牽連的朝臣,他們家中都有白發蒼蒼的父母、祖輩在擔憂啊?!?/br> 司徒云昭坐下來,壓了壓眉眼,看著桌面上明黃色的奏折,漫不經心道:“這些話,大抵不會對我有何觸動。三公主,我可以放了他們。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作為交換?!?/br> “什么?” 她翹起嘴角,看著司徒清瀟的背影,露出一個看似由衷的笑容,“陛下的隨身令牌?!?/br> 她不急不慌地補充,“你也知道,現下皇帝病倒了,朝中無人主持大局,一團亂象,趙王年長,蠢蠢欲動。如今我雖為太尉,手中卻無兵,兩塊虎符也都在邊疆的將軍手中,手中唯一有些兵衛的只有趙王。你將陛下的隨身令牌交給我,六位親王放出來之后,我才好主持大局,安撫朝堂。否則,太子年幼,趙王魯莽,趙王一旦得勢,局面可就并非如此了?!?/br> “當然,我不是在與公主商議,公主不答應,我也有一萬個方法拿到令牌,只是,想賣個面子給三公主。畢竟,日后太子能否即位,你我還是要合作?!?/br> 司徒清瀟越聽心越涼,“你是鐵了心,要爭權奪利,改朝換代?!?/br> 司徒云昭望向窗外,“人一旦從心里最深處渴望權力,需要權力,一旦嘗到了權力的滋味,就戒不掉了?!彼龂L過了低到塵埃的滋味,所以害怕,所以需要、渴望權力。 “難道在你心里,沒有比權力更重要的事情么?”司徒清瀟想知道,司徒云昭的變化,對權力的渴望是否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自己合該如何計劃下一步。 卻沒想到,她斬釘截鐵地,“有?!彼凵耧h遠,似乎在看湛藍的天,又像在看宏偉盛大的奢華王府園林,“可是這一生都不可能了?!?/br> “如果能回到十六歲,我愿意付出一切代價,包括生命?!备竿跄稿€在,每到新歲,平南王府張燈結彩,熱鬧非凡,而自己,也可以毫無束縛,看著那個清冷孤傲的三公主,等她展露笑顏,自己可以開口喚一聲jiejie。 司徒云昭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聽到司徒清瀟嗓音微啞,“下午,令牌我會著人送到府上,朝堂一干事宜,就勞煩平南王殿下了?!?/br> 說罷,便出了門去。 室內重回寂靜,司徒云昭久久不能回神,許久,她握著手中的手帕,才出聲,低沉又輕啞,“盡管恨我就是了,至少這樣,還能把我留在你心里?!?/br> 大殿宴散,人幾乎也走盡了,司徒清瀟像被生生釘在原地,明明是夏夜,手卻是冰冷的。 司徒清漪嘆了口氣,“現下你還想與我走嗎?” “對不起,皇姊,明日再敘?!彼就角鍨t出了大殿,幾乎是奔跑在這皇宮里,深夜里人少,卻還是免不了有宮人側目,一向端莊的長公主這失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