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沖很堅決：“不見?！?/br>
    “我靠，”李大龍瞪著他，半天才說，“我就沒見過你這種人，說你對賺錢不感興趣吧，酒廠的事又這么上心，跟拼命三郎似的?？梢f感興趣，這么好的機會在面前看都不看，你是不是不知道煤礦有多掙錢？”

    席沖知道，但他有自己的考量：“我真不感興趣，而且酒廠我也負責不了多久了，最多到七八月，到時候會有其他人跟你對接?！?/br>
    撇下李大龍，席沖想找個地方洗澡。不過酒廠條件有限，唯幾可以洗澡的地方都在排隊，他在旁邊看了看，還是沒去和工人搶位置。

    湊合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來沒事做，他幫著工人一起下沙，跟其他三個工人負責上甑，一直忙活到中午，李大龍才在廠房里找到他，把他拉出去，用涼水沖干凈沾滿高粱的腳，隨便扒了口飯，就送上車趕去機場。

    風塵仆仆回到廢品站已經是下午，院子里很安靜，席沖在廚房找到人。

    項維冬正蹲在爐子前，專心致志煮著什么，整個廢品站都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怪味。

    看到席沖，他臉色不變，對席沖的歸家沒有任何表示，依舊聚精會神盯著爐子。

    席沖皺著鼻子走近，看不清鍋內亂七八糟的東西是什么，只覺得什么都有，開口詢問：“你弄什么呢？”

    “噓，”項維冬把食指比在嘴前，用十分之低的聲音說，“游陽睡覺呢?！苯裉熘芪?，游陽剛從學?；貋?，一進門就直撲二樓補覺。

    不過項維冬的話音剛落，院子里吃草高興了的小白扯著一聽伙食就非常好的嘹亮嗓子高喊了聲：“咩——”

    “......”項維冬無語，直起身體，用正常音量解釋：“我燉的人參雞湯?！?/br>
    席沖再次看了眼：“雞呢？”

    “這呢，”項維冬用勺子攪了攪，在萬物中撈出未滿月的小母雞，挨個介紹食材，“還有人參、黃芪、西洋參、當歸、靈芝......”

    “你要毒死游陽嗎？”

    “你放屁！我這是給他補身體好吧，你沒看孩子都瘦成什么樣了？當哥的也不知道上點心，一天天就知道掙錢。去去去，邊去，看你就煩?！?/br>
    席沖被推開，不忘問：“那咱倆晚上吃什么？”

    “早上還剩了南瓜粥?！?/br>
    “......”

    項維冬看他：“還要我給你辦個洗塵宴不成？”

    “......不用?！?/br>
    項維冬滿意點點頭，終于關心一下他：“事情都解決了？”

    “嗯?！?/br>
    “之后的人定了嗎？”

    “大差不差，再看看吧?！毕瘺_放下行李，“我去看看游陽?！?/br>
    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項維冬：“對了，你考慮得怎么樣？”

    項維冬正在嘗湯，不知是被燙到了還是味道詭異，總之露出十分耐人尋味的表情，扭過頭不著痕跡地‘呸’了一口才說：“我？我有什么好考慮的?！?/br>
    “算了，回頭讓游陽跟你說?！毕瘺_推開門。

    項維冬哼笑一聲，晃了晃腦袋，聲音很輕，不知說給誰聽：“誰來跟我說都沒用?！?/br>
    去了二樓。

    席沖推開門，屋內一片漆黑，沒有任何光亮。在黑暗中床上鼓起一個長長的包，走近了能聽到熟睡的呼吸聲。

    他走過去，伸手拍了拍被子下的人。沒有任何反應，游陽睡得很熟。

    席沖直接掀開被子，露出游陽埋在被子里的側臉，他仔細端詳了下，也沒項維冬說得那么瘦，伸手把自己冰冷的掌心貼上去。

    果不其然，下一秒游陽就迷迷糊糊睜開眼，茫然地尋找溫暖夢境中忽然凍醒他的冰塊。

    席沖沒收回手，而是在游陽臉上摸了摸，感覺很熱乎，又往下摸他的脖子，說：“起來吃飯?！?/br>
    聽出席沖的聲音，游陽閉上眼睛，舒展了下蜷縮在被窩里的四肢，躺平身體，也不在乎脖子上取暖的手，閉眼笑了下：“你回來怎么不告訴我，說好我去接你的?！?/br>
    “你怎么接，車都不會開?！?/br>
    “不就踩個油門，誰還不會了?！庇侮柦K于睜開眼睛，伸出胳膊說：“抱我起來?！?/br>
    “我要不要再背你下去？”

    “也可以?！?/br>
    “可以個屁，趕緊起來?！毕瘺_收回手，但在半空被游陽捉住，笑瞇瞇地拽回去，貼回臉上，凍得身體抖了一下：“你手真涼?！?/br>
    掌心下的臉頰帶著剛睡醒的熱氣，游陽動了動鼻子，把席沖的手拿到鼻下，仔細聞了下指尖，用篤定的語氣說：“你抽煙了?！?/br>
    席沖特意洗了手才上樓的，也不知道游陽哪來的狗鼻子。

    撲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游陽不放過席沖，雙手捧住他的臉，湊近聞了聞后再次說：“你就是抽了?！?/br>
    “......嗯?！背霭l前李大龍給了他一根，他就抽了。

    “你怎么騙人啊，”游陽不滿地蹙起眉，“不是說不抽了嗎？”

    席沖無從解釋，深感馬上又要聽到喋喋不休的絮叨，果然游陽立刻開始說：“抽煙會變成黑肺的，肺就壞掉了，難道你以后想當一個沒有肺的人嗎？”

    席沖捂住他的嘴巴：“好嘮叨?！?/br>
    游陽往后躲了躲，一把攥住席沖的手腕，怕他聽不見似的，湊到面前說：“抽煙還會導致心腦血管病，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死于抽煙嗎？”

    席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想站起身離開，可游陽不放開他的手，他竟然一下沒能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