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你頭上長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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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二依舊在臨安城中擺攤,不過,老顧客發現他的貨物越來越少了。 “岳二,你這是不準備做生意了?”有老顧客問道。 岳二坐在那里,得意的道:“使君做了副使,要去桃縣。老夫與使君做了多年鄰居,使君每日見不到老夫就茶飯不思……老夫準備搬家?!?/br> “去哪?” “自然是去桃縣?!痹蓝煽纫宦?,“咱們老太平人都是這個念頭,副使去哪,咱們就去哪!跟著副使??!這日子有盼頭?!?/br> 老顧客笑了,“那若是副使去了長安呢?” 岳二沉默著,就在老顧客以為他覺得艱難時,岳二嘆息,“長安的貴人,老夫許久未曾騙過了?!?/br> 城外,楊玄看著久違的臨安城,不禁歸心似箭。 “副使回來了?!?/br> 城頭一陣歡呼。 等楊玄進城時,前方全是人。 “都讓讓!” 軍士們在努力開道。 “郎君的威望真是高??!”姜鶴兒喜滋滋的道。 再傻的人都知曉,老板去了桃縣后,陳州將會成為他的基本盤。這個基本盤越穩固,越出色,老板在桃縣就越好施展。 府中,周寧剛得了消息。 “郎君帶著人被堵在了城中,那些百姓都在歡呼?!闭滤哪锢L聲繪色的說著外面的情況。 周寧坐在桉幾后,阿梁扶著桉幾在往前走。 他放開手,腳步有些蹣跚,但卻很堅定的往前。 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外。 “阿梁!” 阿梁抬頭,“咦!” 楊玄蹲下,伸手,“阿梁,來?!?/br> 周寧起身,“??!子泰你怎地這么快,我還說帶著阿梁去迎你?!?/br> 夫君遠行歸來,妻兒相迎,這是規矩。 楊玄搖搖頭,聚精會神的看著兒子。 阿梁咦了一聲后,也在看著他。 就在楊玄期待著阿梁撲過來時,阿梁回身,跌跌撞撞的往回跑。 “娘!娘!” 看著孩子撲到了妻子的懷里,楊玄搖搖頭,起身指指他,“我先去沐浴?!?/br> 他一身塵土,依舊不敢抱兒子。 周寧趕緊吩咐,“準備吃的,清澹些,還有,告知玄學,就說夫君回來了,回頭再去拜訪?!?/br> 楊玄點頭,“極為妥當?!?/br> 玄學是他的底牌之一,必須要想辦法拉到桃縣去。 管大娘說道:“其實,此事倒是不著急,黃林雄他們在,郎君的護衛無虞?!?/br> 楊玄已經去沐浴了,周寧說道:“北遼此次戰敗,赫連峰也駕崩于半途,赫連春繼位,首要便是為赫連峰報仇……如此,才能拉攏人心。 可大軍新敗,死傷慘重,士氣低落。再起兵的可能不大。 那么……刺殺最好。天知道北遼有多少老怪物,若是這些人出手刺殺……” 黃林雄他們是很兇悍,但架不住對手也不弱??! 有寧雅韻跟著,周寧才放心。 楊玄心急難耐,沖了個戰斗澡,急匆匆的出來。 “郎君!郎君!”章四娘追出來,“頭發還沒擦呢!” 寡婦珞端著茶盤站在游廊中,見章四娘扭著小腰,把臀兒甩的飛起,不屑別過頭去。 楊玄沖進房間,“阿梁!” 他抱起阿梁,“可想阿耶了嗎?” 阿梁被他嚇到了,呆呆的看著他,然后癟嘴,“哇!娘!娘!” 楊玄哄不好,鄭五娘笑道:“小郎君,叫阿耶?!?/br> 阿梁沖著她伸手,鄭五娘微微搖頭,“小郎君叫人呢!” “阿……阿切!”阿梁開口,然后趕緊伸手。 楊玄把他遞給鄭五娘,坐下笑道:“這小子,又認人了?!?/br> “別說夫君,前陣子安司業經常來,哄的阿梁頗為歡喜。有陣子不來,再來時,阿梁就翻臉不認人了?!?/br> 楊玄笑道:“孩子認生?!?/br> 別說是安紫雨,他這個爹都被無視了。 隨后,夫妻說著別后的各自情況。 陳州依舊如故,在被毒打一頓后,潭州還沒恢復元氣。赫連榮本是要被處置,可大戰敗北,皇帝駕崩,處置他的事兒就擱置了…… “赫連春登基,首要是收攏人心,與那些勢力抗衡,故而赫連榮便走了運?!?/br> 這些都是怡娘說的。 周寧不是不知曉,但卻只是含笑聽著。 晚上,夫妻折騰幾次,楊玄氣喘吁吁,“女人如地,男人如牛,沒有耕壞的地,卻有累死的牛。誠哉斯言?!?/br> 二人相互依偎著,楊玄突然問道:“阿寧,你在避嫌?” “什么?你說政事?”周寧問道。 “對?!?/br> “我就管著后院?!敝軐幰痪湓捊淮?。 這事兒楊玄本該和周寧保持默契,故意問出來,便是把事兒說開,夫妻之間不留什么隔閡。 第二日凌晨,楊玄還沒起,就聽外面阿梁在叫嚷,“娘,阿娘!” 周寧坐在梳妝臺前,笑道:“阿梁會說話后,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氣勢很盛?!?/br> “是嗎?” 楊玄躺著,“開門吧!” 周寧開門,鄭五娘抱著阿梁進來。 “給我!”楊玄伸手。 阿梁在極力抗拒著,被鄭五娘放在床上后,就往邊上爬,隨后被抓住。 他癟著嘴準備嚎哭,還醞釀了一下,大抵是準備噴口水。 楊玄右手一動。 一只小巧的木狗。 “??!”阿梁呆呆的看著木狗。 “叫阿耶!”楊玄逗他。 “啊……阿耶!”阿梁搶過木狗,就像是抱著珍寶般的往邊上爬。爬到床邊后,沖著周寧喊,“阿娘,阿娘!” 周寧抿嘴輕笑,“阿梁拿到好玩的了,要送給阿娘嗎?” “給!給!” 周寧把他抱起來,笑道:“阿梁是個好孩子?!?/br> 楊玄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什么江山,什么外敵,什么內憂外患…… 這一切都不如眼前的妻兒重要。 但這種感覺僅僅維系了一刻鐘不到。 “子泰,你今日還得去玄學那邊?!敝軐幇押⒆舆f給鄭五娘。 “知道了?!?/br> 楊玄發牢sao:“累了許久,好歹也放幾日假?!?/br> 周寧反駁,“山門中都是景致,掌教也是個謙謙君子,你就當是去游玩罷了?!?/br> “呵呵!”楊玄笑了笑,“謙謙君子能執掌玄學?” “我就是這么一說,起來!” 周寧抽走了被子,此刻早晚還是有些涼,楊玄蹦起來。周寧把衣裳拿過來,一邊幫他穿,一邊說道:“家中該收拾的都收拾了,只等一聲吩咐,就能搬家。只是我卻有些不舍?!?/br> 楊玄也有些不舍。 “這是我起家之地?!?/br> 說是龍興之地也不為過。 換另一個世界的說法:他在陳州掘到了第一桶金。 起床,吃早飯,然后去玄學山門。 “郎君?!辈芊f和他一路,“此次老夫并無牢sao?!?/br> “此次運作,長安那邊是想運作盧強接任,豈知我也是這般想的。老曹,我的身邊缺不得你,以后,還得去桃縣幫我!” 如何平衡手下,這是一門學問。楊玄自問沒有偽帝的平衡手段,唯有用真誠來打動人心。 “老盧資歷太深,且這幾年幫我不少,若此次還是擱置他,說實話,我心中過意不去!” 曹穎笑道:“換別人老夫定然是要給他使絆子,可老盧,老夫沒話說?!?/br> 盧強不傻,早早就開始向楊玄靠攏,言必稱使君如何如何,這便是活脫脫的心腹姿態。 “老盧能力不差,既然他想跟著咱們一路,就得扶一把,以后,也是個助力?!睏钚f道。 “若是到了那一日,他也跑不掉?!辈芊f笑道:“都是一根繩上的人?!?/br> 一旦楊玄打出討逆大旗,盧強便會被認為是心腹,核心人物。 “還差人?!辈芤f道。 “你任職別駕,甄斯文為司馬!” 楊玄招手,身后走來甄斯文。 “見過曹別駕?!?/br> 這是老板的班底,曹穎微笑,“以后一起為郎君效力?!?/br> 這是個試探。 甄斯文毫不猶豫的道:“副使指哪,下官就去哪!” 忠心??! 楊玄拍拍他的肩膀,“我去玄學,你帶著斯文去和老盧見個面,晚些置辦酒宴,咱們一起喝一頓?!?/br> 曹穎說道:“老盧說準備踐行酒……” “什么踐行酒,這里是陳州?!睏钚f道:“不論去了何處,這里,依舊是我的家!” 他上馬而去。 曹穎看著甄斯文,“斯文,你的運氣不錯!” 老板的態度出來了:陳州便是我的起家之地,龍興之地。 以后,但凡有陳州任職履歷的官員,升遷,他就不是事。 甄斯文說道:“什么運氣,下官多年一直走霉運。所謂的運氣,都是副使給的?!?/br> “這個態度,便是運氣??!” 曹穎是真的羨慕此人。 “保持下去!” 若是甄斯文能把這等態度保持下去,估摸著能和王老二一樣,榮華富貴一生。 許多人的命運,實際上早早就注定了……若甄斯文當年不來太平,來了太平后學會熘須拍馬,和那些人打成一片,那么,他今日最多在太平是個吏目。 正是因為他的性格,加上命運注定他那時候出現在太平,于是,他的一生,幾乎就這么被注定了。 所謂性格決定命運,這話對,也不對。 還得等待命運的齒輪轉動,把機遇送到你的眼前。 抓住了,就是性格決定命運的典范。抓不住,就是老天爺看你不順眼。 …… 琴聲悠悠。 寧雅韻一臉平靜的彈琴,外面,幾個教授在為了一個令人類永恒迷惑的話題在辯駁。 “人為何活著,老夫以為,人活著,這是天意。既然是天意,那便該放開活。喜怒哀樂,幸運倒霉,貧困富貴,都甘之如醴。既然都是老天爺給的,那便肆意的活?!?/br> “不不不!老夫以為,人活著,便是要……子泰?!你來的正好,說說,這人為何活著!” 寧雅韻嘴角微微翹起,心想,若是子泰接任掌教,每日面對這些教授會如何? 怕是會跳窗逃跑吧! 咦! 聽聽這小子如何說的。 玄學修來修去,修為上就不說了,在思想上,一直在想尋找到一條出路,也就是世人說的解脫。 人為何活著? 解不開這個題,就沒法解脫。 外面,楊玄說道:“我以為,人生而幸運?!?/br> 能從無數競爭中脫穎而出,這本就是一種幸運,也像是天命。 “人生而幸運,可有人悲苦,有人富貴,這便是后天的不同。這也是一種磋磨。所以玄學等方外宗派都在尋找解脫之道。我當初在玄學也學過些,大多不記得了?!?/br> 小子打臉了??! 寧雅韻繼續撫琴。 “玄學追求解脫之道,從修煉中,從那些大德留下的經文中去尋求答桉??赡切┲皇乔叭酥腔郯?!” “什么意思?” “能幫助別人解脫的,不一定能幫助你。你看那些前人智慧,看他們如何對待世間萬物,能獲得許多感觸。 這只是給了你一個方向,或是說給了你一個火種??蛇@個方向對于你而言是否正確,這個火種點燃之后是否會燒傷你,都不得而知?!?/br> 楊玄的聲音清晰傳來,“人生是一場苦旅,能渡你的,唯有你自己!” 外面沉默了下來,楊玄趁機敲門。 “進來?!?/br> 寧雅韻開口。 楊玄進來,笑道:“掌教好雅興?!?/br> 寧雅韻起身給他弄茶水,楊玄也不管,拿起一卷書看。 茶水泡好,清清幽幽的。 二人相對而坐。 寧雅韻神態自若,彷佛能如此坐到地老天荒。 你不說話,老夫便修閉口禪。 老帥鍋的沉穩,讓楊玄也無可奈何。 “掌教,玄學想發展,困頓于一隅之地萬萬不可。先說人才,玄學子弟最重心性,可天下多少人能漠視名利? 其次,臨安,終究還是小了??纯瓷介T,說實話,先前我進來時,看著格外心酸,想著堂堂的玄學,當初在長安的山門多大?子弟多少?可怎地……” 楊玄感慨不已。 “老夫記得,上次你說新山門宏大?!睂幯彭嶅e5牡?。 老寧,打人不打臉??! 楊玄打個哈哈。 寧雅韻開口,“你說了半晌,卻不肯說上次老夫對你的評價,草莽龍蛇。只需拿出這個評價,你就可威脅老夫……不跟著去,以后你倒霉,玄學也沒好下場?!?/br> 楊玄說道:“做人,還得有底線?!?/br> 寧雅韻頷首,“這便是老夫欣賞你的地方。行事該狠辣便狠辣,該柔和便柔和。有底線,說得好?!?/br> “掌教……” 若是能唱情歌打動寧雅韻,楊玄就準備開一場演唱會。 寧雅韻說道:“老夫今日看著你,覺得變了些?!?/br> “變了?不會是變成什么古怪的東西吧?鼉龍什么的?!?/br> 楊玄笑道。 寧雅韻搖頭,“不,好像,長角了?!?/br> 龍蛇頭上長角…… 就在楊玄摸著頭頂時,寧雅韻問道: “誰在?” 安紫雨的聲音傳來,“都在!” 原來,都在等候結果呢! 寧雅韻起身。 “準備,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