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去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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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前面遭遇了太多艱難和磨礪,所以到了此刻,親事的準備工作順利的令楊玄不敢置信。 “奴還擔心去周氏會被冷遇,哎喲喲!沒想到卻格外客氣,好茶水上了,說話又客氣,走之前還說是留飯,天神喲!周氏的飯菜奴做夢都想吃一頓,只是想著不能給楊司馬丟人,這才忍住了?!?/br> 花娘一邊說,一邊偷偷看著楊玄。 老賊蹲在邊上,干咳一聲,“我家郎君的臉上沒長花,看幾眼差不多就行了?!?/br> 花娘臉一紅,拍手笑道:“奴后來去打聽過,那周氏女長的如同天仙一般,多少人家求娶都不肯,為何愿意嫁給楊司馬?!?/br> “我家郎君有長處?!崩腺\說道。。 花娘的目光掃過楊玄。 但視線角度不對。 楊玄說道:“日子定在明年下半年,很是合適。到時候還得請你倆聯絡兩邊。老賊?!?/br> 老賊遞上一錠銀子。 大手筆??! 花娘此刻對楊玄的財力再無疑慮,心想這多半是個破落戶,不過幸好祖上留下些產業或是銀錢,還能大手大腳的花錢。 收了銀錠,花娘心中舒坦,“奴冒昧問問,郎君尋奴時迫不及待,為何定日子卻要延續大半年?” 楊玄說道:“此事卻不方便說?!?/br> 老賊嘿嘿一笑,“交淺言深了?!?/br> 花娘目光轉動,暗自罵道:老蛇皮! “如此,奴就等著日子到了再來?!?/br> “好說?!?/br> 楊玄拿著周寧的生辰八字,不知怎地,整個人就這么靜了下來,無思無慮。 腦海里自然飄過一幅幅畫面。 成親,生子,拌嘴,吵架,然后互相原諒……等到了垂垂老矣時,互相攙扶著轉悠,沒什么男女之情,有的只是習慣和牽掛。 花娘被老賊送出去,出了大門,她回身道:“奴很是好奇,冒昧些問問,這周氏是如何看中了楊司馬?” 周氏把女兒嫁給一個破落戶,這不科學??! 花娘自從接了這個單子之后,就猜測了許久,但依舊不得要領。 老賊嘿嘿一笑,“老夫說過了,我家郎君有長處?!?/br> “呸!”花娘見多了市面,依舊被老賊動輒開車的風格弄的臉紅,“走了?!?/br> 老賊幽幽的道:“真話卻無人信?!?/br> 噠噠噠! 花娘剛轉身,馬蹄聲急促傳來。 老賊喝道:“靠墻!” 花娘趕緊背靠大門側的墻壁,轉臉,就看到三騎沖了進來。 仔細一看,馬背上的都是官員,其中一人霍然是五品官。 神喲!這小巷子怎地來了高官? 花娘愣住了。 三人近前下馬,看都不看花娘,為首的官員拱手,“禮部郎中秦簡,敢問楊司馬可在?” 老賊站的筆直,“我家郎君在,諸位這是……” 秦簡說道:“此行楊司馬為使者,我等輔佐,特來請見楊司馬?!?/br> 老賊頷首,“請進。老二,去稟告郎君,禮部秦郎中來了?!?/br> 三人進了大門,隨即門關上。 花娘這才捂著胸脯回過神。 “我的個天神喲!這司馬不都是閑置的官嗎?禮部郎中可是要員,竟然恭恭敬敬的來求見,還什么使者,哎!我這是有眼不識金鑲玉喲!” 她一怔,“那老賊說什么……我家郎君有長處,我還以為是調戲,原來是真有長處!” …… “見過楊司馬?!?/br> “諸位請?!?/br> 嚴格來說,禮部郎中的品級比楊玄的州司馬還高,但架不住此行楊玄是使者,秦監只是副使。 “朝中已經下了文書,楊司馬為正使,老夫為副,此行當同舟共濟,為大唐揚威?!鼻睾喌拈_場白有些喧賓奪主的味道。 在座三人,校尉張若,負責帶著隨行的兩百騎,鴻臚寺錄事程然,這是專業人士,會負責具體外交瑣事。 而秦簡的作用便是和對方交涉,至于楊玄…… 這是讓我掌總之意! 楊玄心中了然,說道:“此行的目的朱尚書已經和我說過,文武揚威,壓制南周?!?/br> 秦簡說道:“南周正在弄什么新政,就怕不肯低頭?!?/br> “此刻說的再多也是枉然?!背鍪贡闶且娬胁鹫?,所以使者要么是迂腐,遇到事兒一概板著臉搪塞;若是想有所作為,使者必須機變。 楊玄緩緩看過去,“南陽公主會隨行,秦副使這一路可試探?!?/br> 秦簡點頭,“是?!?/br> “張校尉?!?/br> 張若面色白皙,倒不像是武將,“在?!?/br> “隨行兩百騎,可是精銳?” “下官千挑萬選出來的精銳?!?/br> “可曾見過血?” 張若一怔,“并未?!?/br> 了解……楊玄看向鴻臚寺錄事程然,“程錄事?!?/br> 程然微微低頭,“下官在?!?/br> “此行南周人定然會各種刁難,以至于設下陷阱,你見多識廣,當警惕?!?/br> “是?!?/br> 楊玄頷首,表示此次見面該結束了。 幾句話的功夫,使團的見面會就完了。 秦簡剛開始有些喧賓奪主,可楊玄幾句話就奪回了主動權。 三人出了楊家,楊若說道:“楊正使堪稱是雷厲風行?!?/br> 秦簡上馬,率先出去。 程然有些年紀了,慢騰騰的上了馬,對楊若說道:“這第一次見面,正副使就來了一次交鋒?!?/br> 楊若問道:“程錄事以為誰贏了?” 程然笑的有些賊,“秦郎中乃是禮部老人,精于外事,自然覺著自己當主導此行?!?/br> 楊若說道:“那楊司馬卻不是善茬?!?/br> 程然點頭,“楊司馬察覺了,一番話雷厲風行,險些讓秦郎中下不來臺,你想到了什么?” “軍中大將?!睏钊艋叵肓艘幌?。 程然嘆息,“老夫與你原先相識,便提醒一句,這位楊正使看似年輕,可怕是不好惹,這一路小心些?!?/br> …… 新年大朝會之后,各地使者就要準備回程了。 劉擎正在收拾東西。 “楊司馬?!?/br> 外面有隨從歡喜的道:“楊司馬此次能出使南周,我等與有榮焉?!?/br> “南邊熱?!睏钚@息。 小崽子在得意……劉擎笑罵道:“還不進來?!?/br> 楊玄笑瞇瞇的進來,“使君這就準備回去了?” 劉擎說道:“想北疆了?!?/br> 楊玄回身,“把東西拿進來?!?/br> 烏達等人挑著擔子進來。 “什么東西?” “都是長安的特產?!?/br> 楊玄目光轉動,看到角落里擺著一個木箱子,箱子打開著,里面有不少長安特產。 老劉沒這份心思去采買,而且那些東西……竟然有女子的脂粉。 劉擎干咳一聲,“此次出使南周,可有把握?” 多半是老劉的那位老情人送的吧……楊玄說道:“不敢說把握,唯有見機行事?!?/br> 劉擎點頭,“老夫隱隱覺著這個天下在變化,不知會如何變。南周聽聞在弄什么新政,年胥令重臣們寫下南周亟需革新的事項,迫不及待的想發動新政。子泰,這般勵精圖治的態勢,年胥想作甚,你要有數?!?/br> 自然是想在這場變化中分一杯羹,而目標唯有大唐。 “是?!?/br> 楊玄告辭。 劉擎把他送出去,這有些破格。 “出使歸來你的職務大概會變化,去何處都別慌亂,且待時機?!?/br> 老劉對我真是不錯……楊玄點頭,“處變不驚罷了?!?/br> “知道就好?!眲⑶嬲f道:“為官和做人一般,都得穩,處變不驚……咦!” 門外出現了一個帶著羃的婦人。 老劉的處變不驚瞬間就破功了。 “咳咳!” 他干咳兩聲。 可楊玄依舊不走,笑的賊兮兮的。 “滾!”老劉的氣度蕩然無存。 楊玄忍笑道:“使君,下官定然守口如瓶?!?/br> 劉擎板著臉,“老夫堂堂正正,干干凈凈……” 楊玄出去,就聽身后老劉親切的道:“月娥?!?/br> 艸! 楊玄覺得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出了這里,老賊笑道:“絕對不簡單?!?/br> 王老二眼尖,“我方才看見劉使君揉腰了?!?/br> 老劉,保重??! 老賊笑道:“這歲數的婦人,劉使君怕是撐不住?!?/br> 剛到家,那位才女張冬青來了。 “聽聞楊司馬即將南下,我特來送行?!?/br> 才女的送行必須是雅致的,一首詩送上。 娟秀的字,婉轉卻蘊意深長的詩。 “郎君,魏娘子來了?!?/br> “冬青,你也在??!” 魏靈兒進了楊家,回身道:“拉進來?!?/br> 什么東西? 連楊玄都倍感好奇。 一輛大車進了家門,打開覆蓋的篷布,兩個大木箱。 老賊低聲道:“怕不是什么女兒家做的香囊?!?/br> 王老二說道:“兩箱子香囊,郎君得用到什么時候?” 用到死都用不完。 箱子打開,魏靈兒說道:“我問過阿耶,阿耶說南邊沒什么好吃的,且南邊熱,吃食也不好保存,若是不小心斷糧,餓死人都不奇怪。喏!我就在家里翻找了許久,弄出了這些rou干,都是……羊rou的?!?/br> 老賊吸吸鼻子,詭異的笑了笑。 北疆那邊吃牛rou的機會不少,牛rou干更是王老二的必備零食…… 王老二嘗了一塊,嚼的腮幫子肌rou鼓起,面目猙獰。 “這?!?!”老賊拍了他一巴掌,“是羊rou干?!?/br> “哦!這羊rou干味道極好?!?/br> 魏靈兒有些憂愁的皺著眉,“子泰你多久回來?” “難說,半年以上吧?!?/br> 大腿嬌憨,倒是能做個朋友。 “那我在長安設下酒宴,等你歸來不醉不歸?!?/br> “好?!?/br> 臨行前的一日,楊玄去了國子監。 “回來就成親?!睏钚靡獾牡?。 周寧給了他一個大包袱。 “各等藥都有,如何辯證,如何服用我都寫在外面?!?/br> “嗯!” “還有……”周寧指指那幾包藥,“這幾包藥你小心些?!?/br> “什么意思?”楊玄握著她的小手,神游物外。 “一個是能讓人腹瀉不止?!?/br> 楊玄的手僵硬。 “這個是能毒死人的,只需少許。不要用肌膚去觸碰,有個小勺子,一勺子就夠了,味道不大,在茶水中或是飯菜里都行?!?/br> 周寧繼續介紹,介紹完畢后,回身見楊玄笑的僵硬,就詫異的道:“子泰,子泰……” “??!”楊玄回神,“我聽著呢!” 晚些出了國子監,老賊發現楊玄神色不對勁。 “郎君,可是不妥?” “妥,極為妥當?!?/br> 王老二已經開吃了,牛rou干當零食嗑,“周助教美若天仙,郎君心中美滋滋?!?/br> “是??!” 楊老板心中打顫。 心上人不但能治病救人,還能隨手下藥弄死人?;楹笕羰潜l沖突,阿寧會不會一副藥讓我做了史上第一個無能的帝王? 楊玄只是想了想,就不禁哆嗦了一下。 …… 年子悅也在收拾東西。 要回家了,她腳下輕盈,仿佛隨時都能乘風歸去。 張菁在另一處和沈重密議。 “此次本不是楊玄出使,可不知怎地就改了?!?/br> 沈重把大氅卷了卷,擋住了吹向胸膛的寒風。 張菁覺得腳冷,大長腿跺了跺,“目的呢?” “威壓是定然的,可楊玄不懂外事,如何威壓?憑著一股子悍勇之氣?”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使團還未出發,沈重就開始琢磨起了使團成員。 “莫要小覷他?!睆堓几嬲]道:“當初公主剛來,那些狂蜂浪蝶堵在外面,楊玄一首詩就令那些人自慚形穢,文采頗為出眾?!?/br> “我知?!鄙蛑刈匀徊粫p敵,“據說他在北疆廝殺也頗為犀利,只是不知具體?!?/br> “打探不到?” “戰況在兵部,咱們的人沒法潛入?!?/br> “你也不行?” 沈重笑了笑,“若是我能輕松潛入大唐兵部,宮中對于我而言也不算什么。你覺著可能嗎?” 張菁嘆息,“是了,兵部所在戒備森嚴,怕是不比宮中差。若是能被外人輕松潛入,皇帝的性命怕也危在旦夕?!?/br> “不著急?!鄙蛑氐牡溃骸按诵新L,到了南疆才好動作?!?/br> “你想作甚?”張菁低聲道:“要小心,不可給唐人借口?!?/br> 沈重看著她,“國中如今兩邊爭執,一邊要革新,一邊反對。大唐使團此刻去,兩邊怕是都不會消停。張菁?!?/br> “什么?”想到國中的局勢,張菁也有些頭痛。 “這個使團,去的不是時候!” 張菁雙眸猛地一冷,“沈重,你莫要妄動!” 沈重笑了笑,“我自然不會?!?/br> 他微微頷首,身形一動,就消失在黑夜中。 恍若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