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死人才不會開口(為起點小雨點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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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誰去提親? 楊玄想了許久,唯一的人選便是劉擎,但劉擎此刻在等待朝中召喚,不合適。沒辦法,楊玄去打探媒人的消息。 長安最出色的媒人叫做孫婆。說是婆,實則不過是三十余歲,只是為了穩重,這才弄了個老成的稱呼。 “年輕人要提親?” 孫婆業務繁忙,從名冊中抬頭,審視的看著楊玄。 氣質這個東西說不清,道不明。 只是一眼,她就確定了楊玄的出身不高。。 “是?!?/br> “年輕人,奴一般人家的生意不接?!?/br> “這是金牌媒婆,小玄子,用錢砸她!”朱雀在叫囂。 楊玄反問,“敢問孫婆曾說過什么親事?” 孫婆樂了,“奴說過宗室親事?!?/br> “外面呢?” “外面?奴說過宰相家的親事,年輕人,莫要好高騖遠?!?/br> 這人選正合適??! 楊玄剛想開口…… 這時外面進來一個男子,看著頗有些氣勢,“孫婆?” 孫婆起身,笑道:“郎君是……” 男子說道:“我家小郎君的親事已定,六禮還得請了你來溝通?!?/br> 六禮在大唐漸漸演化,有了自己的特色。 這個時代的親事大體是雙方長輩先決斷定下,隨即就是問卜、擇日、當梁、下婿、摧妝、障車。 問卜便是把當事雙方把對方的生辰八字問了去,請人占卜兇吉。若雙方都占卜為吉,則這門親事就再無疑慮。 這個程序的含義大抵便是想成親,就得先問老天爺的意思。老天爺說這是天作之合,那么皆大歡喜。老天爺說這門親事要不得,成親了會出問題,不忌諱的依舊成親,忌諱的……抱歉,兩家有緣無分,還是算了吧。 問對方的生辰八字自然不能自己去問,得請人去,而媒人就成了兩邊牽線的關鍵。 會說話的媒人能一番話說的兩邊喜不自禁,覺得這門親事果然是天作之合。所以好媒人總是供不應求。 孫婆頷首,“敢問兩邊人家如何?” 男子淡淡的道:“我家乃郡公?!?/br> 這是勛貴人家! 孫婆眼前一亮。 男子看了楊玄一眼,壓低聲音,“女家乃國公?!?/br> “好親事!”孫婆覺得這是能為自己名頭增輝的一樁生意。 她看了楊玄一眼,面露難色。 楊玄頷首, 隨即出去。 他在元州時, 因為家中變故, 十歲后被村里人疏離,那些同齡人也在排擠他。剛開始他也曾努力想去討好小伙伴們,可百般示好依舊無用。 直至他獵到了一頭狼回來, 看到小伙伴們那艷羨中帶著敬畏的目光,才知曉, 原來情義從來都不是能挽留的。 所有的情義, 都來自于你的吸引力。 出了這里, 楊玄又去打聽,找到了一個叫做花娘的媒人。 花娘人長得普通, 卻帶著一股子精干的氣息。 “敢問郎君身份?!?/br> 開門見山。 楊玄說道:“陳州司馬?!?/br> 花娘低頭記錄,“司馬??!” 司馬便是所謂的養老職位。 老賊淡淡的道:“做不做?” 花娘也算是長安的金牌媒人之一,不過不及孫婆。 花娘看了一眼楊玄, “做?!?/br> “郎君家中如何?” 媒人要說好話, 就得有的放矢。 “衣食無憂?!?/br> 普通! “郎君家中人口如何?” “一口?!?/br> 花娘的眼皮子眨巴了一下, 抬頭看了楊玄一眼。 “倒也簡單?!?/br> “是??!” “郎君家中宅子可曾齊備?” “正在修葺?!?/br> “長安?” “對, 永寧坊?!?/br> 這大抵便是落魄的勛貴后人。 花娘對楊玄的身份做出了判斷。 “問卜先問名,郎君買雁否?” 問名得帶著大雁上門。 楊玄說道:“已經備好了?!?/br> 花娘告誡道:“這等時候寧可多, 不可少,若是其中病倒一只,女方會以為不吉利。郎君可去多買一只?!?/br> 楊玄指指門外馬車, “可夠了?” 花娘看了一眼,馬車上, 王老二正在逗弄大雁。 兩籠大雁,別說是問名, 燒烤都夠了。只是那個看著有些傻乎乎的年輕人,為啥一直盯著大雁的腿看, 一臉垂涎欲滴的模樣呢? 花娘頷首,“如此諸事齊備,郎君可與女方商議好了上門的日子?” “宜早不宜遲?!?/br> “如此……” “今日吧!” 我就沒見過這么心急的……花娘忍住笑意,“如此,奴晚些就去,女家何在?” “長壽坊中?!?/br> “哪家?” “周家?!?/br> 花娘抬頭,“哪個周家?” “周巷?!?/br> 長安坊中曲巷, 但凡以姓氏為名的,不是住著名人,便是住著達官貴人。 周氏就住在長壽坊。 花娘哆嗦了一下,“郎君……莫非戲弄奴?” 楊玄起身, “錢我先給?!?/br> 老賊拿出一錠銀子。 “花娘?” 花娘在發呆,定定的看著楊玄,仿佛想撲上來親他一口。 楊玄退后一步,“咳咳,錢!” 花娘突然起身,福身道:“楊司馬放心,奴定然辦的妥妥當當的。錢……就不收了?!?/br> 周氏的親事??! 能接手這樁生意,別說是給錢,她愿意倒貼! 世家內部的婚事多內部解決,什么媒人……都是自家人來弄這些程序,外人不能涉足。 偏生周氏開了個口子,讓個鄉下小子挖了自家墻角,這小子不認識什么人,只能來尋媒人。 楊玄哪里會摳這等錢,轉身就走。 花娘有些不解,問了老賊,“奴在長安媒人中排不上前五,郎君為何尋了奴?” 老賊說道:“先前在孫婆那里她不接,郎君覺著名氣越大的媒人越麻煩,這才來尋了你。你只管好生做成了此事,我家郎君還有謝禮?!?/br> 楊玄出去,一路回轉。 “郎君慢走?!?/br> 路過孫婆的店鋪時,她剛送了一個客人出來。生意人輕易不會得罪人,想到先前有些怠慢了楊玄,孫婆就笑道:“先前卻是怠慢了郎君,不知郎君可曾尋到了媒人?” 楊玄點頭。 “不知是誰?!睂O婆下意識的問道。 “花娘?!?/br> “呵呵!” 花娘也是孫婆的競爭對手之一,聞言孫婆笑容淡了些。 沒多久,她就看到花娘一身喜慶的新衣裳,喜滋滋的帶著兩個婦人過來,婦人還挑著擔子,都是禮物。 孫婆心中微動,就招手,“哎!花娘!” 花娘見是她,也笑著過來。 “這是接了哪家的生意?”孫婆問道。 花娘笑瞇瞇的道:“周氏的?!?/br> “啥?”孫婆面色一變,“你說哪個周氏?” 花娘笑吟吟的道:“你說長安還有哪個周氏?” 這…… 一家五姓的生意屬于最頂級的生意,但輪不到她們?;锞谷唤拥搅酥苁系纳?,這讓孫婆心中如有一團火在燃燒。 但輸人不輸陣,她強笑道:“你倒是好運氣?!?/br> “說來還要多謝你?!?/br> 這個賤人……孫婆冷笑,“謝我什么?” 花娘笑道:“可還記得那位楊司馬?” 孫婆一怔,“咦!” 胡娘說道:“女方便是周氏?!?/br> 孫婆的臉瞬間慘白,旋即漲紅。 …… 年底了。 宮中把各地送來的禮物擺放在殿外。 各地使者站在下面,少頃,有人高呼:“陛下到!” 眾人欠身垂眸,稍后,就聽到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 “不錯?!?/br> 隨后就是一番勉勵的話。 劉擎留意到皇帝的聲音中帶著疲憊。 韓石頭就陪侍在皇帝身側,一番話后,皇帝回后宮。 “陛下?!?/br> 王守拿著消息來了。 “石頭?!?/br> 王守隱住嫉妒把消息遞過去。 韓石頭接過,對他微微頷首,跟著皇帝去了。 “陛下,衛王和越王的禮物都送到了?!?/br> “嗯!” “衛王在北疆求戰心切?!?/br> “黃春輝與他如何?” “除去上次大戰之外,黃相公并未與衛王見面?!?/br> “那個逆子可曾拉攏人手?” 韓石頭笑出聲來,“陛下不知,衛王在北疆也曾拉攏人手,可衛王性子太粗直,北疆文武都不敢接近?!?/br> 皇帝的嘴角微微翹起,可眸色冰冷。 “越王在南疆很是和氣?!?/br> 韓石頭閉口不言。 皇帝走出一段,突然開口,“張煥?” 韓石頭說道:“是。不過只是尋常應對?!?/br> 皇帝淡淡的道:“張煥好名,虛榮?!?/br> “是,說是張相公與越王多是客套,并無私下交往?!?/br> “其它?!?/br> “越王多是在府中看書?!?/br> 皇帝點頭。 “陛下,去何處?”韓石頭問道。 “去梨園?!?/br> 到了梨園后,皇帝要打個盹,韓石頭得以歇息。 他回到自己的地方,翻出了那塊石頭。 屋內昏暗,因為沒生炭火,冷的如同冰窖。 石頭擺放在案幾上,韓石頭站在側面,束手而立,仿佛那塊石頭便是皇帝。 “陛下,方才奴婢得知,小郎君竟然要娶親了,奴婢不勝歡喜?!?/br> 他得意的笑了笑,“奴婢原先也曾為此憂慮,得知小郎君在北疆救了幾個貴女后,便尋思了一番。幾個貴女各具特色,常倩輕浮,洪雅平庸,張冬青雖說有文名,可女子拋頭露面要這等名聲,多半好勝心強,卻不是賢內助……” 石頭默然。 “右武衛大將軍魏忠頗為穩健,奴婢便看中了他的女兒魏靈兒。魏靈兒嬌憨,雖說不是賢內助,可這等白紙一張的女子最好調教。隨著小郎君身份變化,她自然會知曉那等手段……她的生母陳氏便是個厲害的,持家有方,這便是家學淵博?!?/br> 韓石頭笑瞇瞇的道:“可沒想到小郎君竟然自己尋了一個,陛下,那女子乃是一家四姓中周氏的女兒。這小娘子卻倔,當初不滿家中安排的親事,竟然出走去了國子監。小郎君進了國子監讀書,不知怎地,竟然看中了她?!?/br> “鏡臺的消息,那女子說是絕色,小郎君果然是陛下的血脈,出手不凡?!?/br> “陛下在時頗為不滿一家五姓,一家五姓也是如此,沒想到小郎君卻要娶了他們家的小娘子,奴婢看到消息時,差點就笑出聲來。陛下,若是周氏知曉小郎君的身份,不知是何等的愕然與憤怒,嗬嗬嗬!” 韓石頭笑的捧腹,良久才喘息道;“還有一事,南周挑釁大唐,朝中決議遣人出使呵斥。奴婢用了些手段,讓小郎君得以為使者?!?/br> 他看著石塊,許久后,才幽幽的道:“當初陛下曾說過,要想成才,就得多經歷。小郎君在北疆大放異彩,奴婢心中高興?!?/br> “南周年胥登基以來,頗有些勵精圖治之意,最近更是要行什么新政,主持者為宰執孫石,樞密使韓壁。說是舉國震動。此時南周上下氣勢如虹,小郎君前去揚威,若是太過強硬,南周革新一派為了士氣也得硬頂著?!?/br> “此事有些難,不過小郎君此生當難!早早磨礪了才好?!?/br> 念叨完畢,韓石頭把石頭收了起來。 出了房間,心腹馬賀在不遠處盯著,卻在打盹。 韓石頭心中一個激靈,過去低喝:“醒來?!?/br> 馬賀清醒,惶然請罪。 “方才可看到了誰?” 馬賀搖頭,“沒看到?!?/br> 見他神色呆滯,韓石頭就知曉方才打盹糊涂了,可見此話不可信。 他不動聲色的道:“去問問方才誰經過此處?!?/br> 隨著他地位不斷上升,宮中盯著他的人也越來越多。連王守在宮中的盟友都在想辦法在他的身邊安插人手,一心想把他拉下來。 所以韓石頭很是謹慎。 他含笑拍拍馬賀的肩膀,“好生去問?!?/br> “是?!?/br> 馬賀去了。 韓石頭微笑著去了梨園。 皇帝還在打盹,不過貴妃來了,百般無聊的拿著一本看。 “什么韓琦騎棺大戰,此人癡肥,竟然還騎棺大戰,只是想想就令人發噱?!?/br> 貴妃慢慢翻看,突然眼眸微紅。 焦麗欠身,“娘娘可是不妥?” 貴妃搖頭,“韓胖子我頗為不喜,不過看到此處,他在骸骨堆前跪下,喊著魂兮歸來,我卻忍不住落淚?!?/br> 皇帝悠悠醒來,“鴻雁說的什么?” 貴妃抹去淚水,“我剛看了這本,這韓琦多年后回到當初好水川大敗之地,面對那些忠勇將士的骸骨,喊著魂兮歸來,再看到他說要帶那些忠魂歸家,這淚水便忍不住了?!?/br> 皇帝不禁莞爾。 馬賀進來,給了韓石頭一個眼色。 韓石頭出去。 “少監,先前灑掃陛下寢宮的曹則在你的屋子外停留了?!?/br> “多久?” “二十息?!?/br> 韓石頭進去,“陛下?!?/br> “嗯?” 皇帝接過那本在翻看。 “寢宮中少了一幅字畫,奴婢查到了何人所為?!?/br> “去處置?!?/br> “是?!?/br> 韓石頭出去,十余內侍跟在身后。 “寢宮中少了一幅字畫?!?/br> “是?!?/br> 他說少了,就算是沒少,也得少! 到了曹則的住所外面。 “開門?!?/br> 房門打開。 微胖的曹則看到韓石頭,瞬間就面色煞白,說道:“韓少監……” 韓石頭上前一步,“曹則偷盜寢宮字畫,膽大包天!” “韓石頭……”曹則準備高喊。 韓石頭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平靜的看著他。 一個內侍飛掠而來,一拳擊打在曹則的額頭上。 曹則雙眸呆滯,搖搖晃晃的后退幾步。 呯! 人倒下,一個內侍進了里面。 少頃,他高喊:“韓少監,找到那幅字了!” 韓石頭回身,“狼子野心!” 馬賀跟著身邊,“是??!” 一路回到梨園,韓石頭稟告了此事。 皇帝漫不經心的點頭。 晚飯時。 馬賀服侍韓石頭用飯。 韓石頭吃的不多,剩下大半。 “馬賀,剩下的你吃?!?/br> 這是一種親近的體現。 馬賀歡喜坐下,“多謝少監?!?/br> 韓石頭的飯菜自然是宮中第一等,不差于那些嬪妃。 吃完后,馬賀仔細回味著,“美味倒是美味,只是今日的廚子卻粗心,竟然有些苦,咦!” 馬賀捂著肚子,“肚子疼!” 剛出去的韓石頭進來。 “少監,你……” 韓石頭輕輕拍了他脊背一掌。 馬賀嘴唇蠕動,輕聲道:“奴婢……知錯了?!?/br> “咱知道,只是……死人才不會開口!”